54.虔誠信徒
54.虔誠信徒
樂曲又換了一首,阮語視線斜向周辭清一邊,他已經被關以沫拖進了人群里,無暇理會她。 那她有什么理由把自投羅網的獵物拒之門外? 她粲然一笑:好啊。 舞會的氣氛越來越熱,沒有周辭清在身旁,阮語身上的注視也少了大半,也能更好地支配自己的肢體,跟隨舞步翩躚。 許時風是紳士的,有分寸的,放在她腰后的手只是輕輕地扶著,不敢逾越半步。 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 穿上西裝的許時風比以往深沉得多,那雙永遠載著海浪的眼睛此刻風平浪靜,望進阮語眼里,說不出的喑啞。 他答非所問:我聽這里的人說,你要當周太太了。 戒指上藍寶石就被他輕輕貼著,有點扎手,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阮語立刻進入狀態,凄切一笑,淚光應景而出:是啊,那你要恭喜我嗎? 一直虛放在腰后的手突然壓過來,阮語被推得迫與他身體緊貼。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像是被羞辱了一番,阮語諷刺一笑,難道你覺得我有得選?還是認為世界有神仙會幫助我逃離這座圍城? 她惱怒地要掙開他的手,卻換來他猝然緊攥的動作。 你放開我! 跟我來。 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舞動的人們動作更加奔放張揚,在翻涌的人浪中,誰也沒有發現邊緣的二人正匆忙逃離。 放開我,許時風!你要帶我去哪里? 舞廳和船尾的觀景露臺相連,一推開落地的鐵藝玻璃門,磅礴的海風夾帶著腥氣撲面而來,吹得她的裙擺放肆地飛揚。 玻璃門砰的一聲被風扣上,狂烈的涌動終于靜止,留下方寸安靜的地界供他們談判所用。 來不及把吹亂的發絲撥正,阮語剛抬起手,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摟進了懷里。 阮語,我帶你離開這里。他松開手臂又捧起她的臉,在柏威夏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護照封面,我知道你是中國人,我們可以請求領事館將你送回國內。 阮語靜靜地看著他眼里迫切如火焰般燃起,暗壓嘲諷之意別過臉去。 你以為我沒有找過嗎?阮語掙開他想牽過來的手,周家在這里只手遮天,我還沒有靠近領事館,西苑的人就會把我抓回去。 她攤開自己的手臂內側,上面是昨晚和周辭清玩捆綁時留下的紅痕,張口就來:你看,我只不過把他的求婚戒指扔掉,他就用鞭子抽我,直到我乖乖聽話為止 露臺沒有燈,只靠舞廳內堂皇的光照明。 隱約之間,淡紅色的白皙的手臂上分外顯眼,經過阮語故意的曲解,旁人看來看不出半分曖昧,只有疼痛。 許時風不忍再看,手掌覆上去完全遮住,心疼極了:還痛嗎? 阮語眨了眨眼睛,淚光閃爍的眼睛看著他,搖搖頭:你吹吹,我就不痛了。 手臂的溫度原本就要比掌心要低,許時風感受著她過分纖細的手臂和快速流失的熱度,像下定決心一般緊握著。 但阮語似乎沒有發覺他的決心,自我安慰般說:其實這些我都習慣了,而且我答應他的求婚后,他對待我也溫柔了許多,我 阮語!許時風大聲地打斷她,他在馴化你,借著人類都有的斯德哥爾摩效應馴服你,折斷你的翅膀,你不能這樣想! 那我能怎么樣!阮語用力地推開許時風后退到欄桿處,沖他嘶吼,你又沒嘗過我的痛楚,沒試過那些非人的折磨,憑什么理直氣壯地要求我勇敢抗爭! 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開了一條縫,海上的狂風又掀起了阮語柔軟的裙擺。 你知道我消失的這半個月發生了什么嗎? 她站在欄桿臺階上,在漆黑無光的的海天之間,連眼淚都是晦暗的。 他知道我跟你上山看日出,然后把我鎖在床上,沒日沒夜地承受他的羞辱 她按住自己的心臟:我用槍對準心臟準備自殺,結果換來的只有他的暴打和無盡凌辱,這些你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資格要求我做什么! 呼嘯聲再也無法掩蓋抽泣,阮語的淚痕已經爬滿了毫無光彩的臉:所以許時風,我已經準備放過我自己的了,你也放過我,好嗎? 明明他們只有一步之遙,可看著站在烈風中阮語,許時風卻覺得他們離了一整片海洋。 在他回味那個琳瑯的美夢時,阮語卻獨自承受著周辭清送去的無窮噩夢。 而他卻讓承受了巨大痛楚的阮語手無寸鐵地去反抗那個黑暗的世界。 多殘忍。 他上前一步,抬頭看著已經淚痕滿面的她:我不想放過你。 阮語下意識后退,緊貼冰冷的欄桿。 許時風抬起右手,慢慢伸到她面前: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位姑姑嗎?她的父親曾是一位外交官,現在中國駐柬領事館的總領事就是他的學生,我會請求他們幫忙,將你和你的家人平安送回國內,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遲遲沒等到阮語的手,他再向前一步,堅定地抓住她的手腕:世界上的確沒有神仙,但我可以為你變成打救人的神仙。 人類都愛用跌進紅塵,擁有七情六欲作為付出標準,但已經迷戀上紅塵的許時風甘愿就此羽化成仙,只為阮語尋求一線生機。 昏暗中,阮語低下頭,避開他灼灼的視線。 吳觀山的老丈人年事已高,根本不適合cao勞奔波,要找總領事幫忙,必定是后輩去cao辦。 再則許時風遲遲沒有把吳意儂的消息傳回國內,吳觀山夫婦恐怕早就坐不住,現在有這么一個機會能親自到柬埔寨來,他們怎么可能不把握??? 計劃的第一步已經成功跨出,阮語難抑心中的激動,不得不別過臉掩飾眼中涌起的狂喜。 周家屹立在這里這么多年不倒,你得罪他的話,下場很有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阮語給予他最后的警告,然后拋出第一顆糖果,許時風,我跟你非親非故,認識也不過一個月,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不等他猶豫給什么回答,她又追問:因為你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嗎? 唐突又大膽,可被阮語這么坦蕩地說出來后,許時風卻沒有覺得有多少難堪,直白地盯住她迷惑的雙眼:人的一生不能只用長短來衡量,深度與寬度也同樣重要。在你之前,沒有人能讓我在陌生的深巷里以命相搏,也沒有人會帶著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飆車狂奔,只為看清晨破曉。 他抓住的是阮語的左手,那只沒有求婚戒指的左手,借著她的力氣也踩上凸起的臺階,將所有吹響阮語的海風擋在自己身后。 我承認我一直很齷蹉。為了靠近你的借口齷齪,現在想救你出重圍的原因也很齷齪。他掬起阮語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呵氣,試圖溫暖她被吹冷的手,但如果可以有一秒的垂憐,我可以一直齷齪下去。 掩蓋冷風的氣息突然頓住,那屬于人體溫的柔軟輕輕碰上她手背。 只要你不介意。 手背吻,代表尊敬,但在此刻,只代表騎士對公主的忠誠,和暗藏不敢發的愛意。 如果這段話換一個人來說,阮語肯定會感動萬分,感謝他的義無反顧。 但此刻她想感謝的只有上帝,感謝他派來的是個只喜歡自投羅網的獵物。 也要多謝男人那天生熱愛充當英雄的心,不需要她獻身就能輕易將計劃進行。 那一吻輕輕一碰就馬上離開,但握住她的那雙手一直不離,依舊虔誠地將她捧著。 不可以,她小聲拒絕,想抽回手,我不想你受任何一點傷害 我不怕!許時風強硬地將她的手拉回去,像信徒般祈求,阮語,跟我走吧。 呼嘯的狂風驟然卷起,原本半掩狀態的鐵藝玻璃門被一腳無情踢開。 大風卷起黑色大衣的一角,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我好心請許先生來做客,可沒有讓你拐走我的未婚妻。 本狗血愛好者寫得文,怎么可以少得了修羅場呢(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