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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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拳頭落在蔣盈盈的臉側。 你是不是怕我? 女人緊閉的雙眼,顫抖的身體,都深深地刺痛了陸明霆的心。 你怎么就不怕他?你跟他很熟嗎?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會傷害你?陸明霆掐住她的雙肩,眼底有烈焰,掩蓋住那后面的痛意。 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傷害我呀,你不是知道嗎?蔣盈盈緩緩睜開眼,淡淡的目光,淡淡的語氣。 陸明霆手上的力度頓失。 是你欠我的他抵著蔣盈盈的額頭,喃喃地說,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不欠你 你就是欠我!陸明霆一手撈起蔣盈盈,把她用力地按進自己的身體里,你不能離開我!除非你希望他死! 你瘋了! 是,我瘋了!我說過的,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然你休想從我身邊走掉!陸明霆說完,一把扛起蔣盈盈往臥室走去。 蔣盈盈也不怕了,大不了就一起死吧。 她又踢又咬,劇烈地掙扎,可是男人無動于衷。 男人將她重重地摔到床上,蔣盈盈在慣性回彈的那一剎翻了個身,直直往墻上撞過去。 陸明霆反應快也手長,可是蔣盈盈還是撞破了皮,額頭也腫起了一塊包。 ?。。?!蔣盈盈失控地尖叫,手腳胡亂揮舞。 陸明霆怕碰著她的傷口,動作有所顧忌,不免被她撓了幾道血痕,他卻不覺得疼,只是害怕得指尖顫抖。 人都是如此,好了傷疤便忘了痛,何況,那傷還不在自己身上。 我錯了,我錯了,我嚇著你了,對不起,對不起懷里的女孩漸漸安靜下來,陸明霆繼續低聲說:我們去醫院,讓醫生給你處理傷口,好不好? 蔣盈盈沒有應,他說了很多句對不起,還問她好不好,可是她不想要了。 他千不該萬不該,去傷害無辜的人。 我放過你了,你也放過我吧。坐在診室外的長凳上,蔣盈盈頭上敷著紗布,頭發凌亂,神情卻是平靜無波。 我不 我說過,我會死的。蔣盈盈不看他,自顧自地繼續說。 陸明霆深深地看著她,神情晦澀。 你寧愿死,也要離開我,是嗎? 是。沒有一秒的猶豫。 陸明霆差點就要脫口而出:那就死在我的身邊吧! 可,終究還是沒有。 他不看走廊上的人來人往,咬住蔣盈盈的唇,久久不肯離開。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 大學畢業后,蔣盈盈找到了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工作內容很簡單,每天就是把一些數據錄入電腦,接接電話,發發傳真,工資不高,但準時下班,人事也簡單,對于蔣盈盈來說,就是再理想不過了。 工作后,蔣盈盈在外與人合租,租住的地方是某廠的宿舍樓,樓道老舊臟亂,治安也一般,但租金便宜,而且離她上班的地點也近。 盈盈,今晚要給你留門嗎?與她合租的女孩叫黃瑩,是外地人,在這邊念完??凭土粝聛砉ぷ?,想試試能不能在這個城市扎根。 黃瑩性格也悶,但反倒因為這樣,兩個人相處起來還算融洽。 留吧,麻煩你。 不客氣。 一周里,蔣盈盈總會抽出三四天回家吃晚飯。 當初陸明霆說讓她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事實上,是他沒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陸家對于他而言,就只剩他奶奶需要他記掛,前年奶奶確診得了老年癡呆癥,當時的醫生在詢問陸廣財病人細節的時候,發現奶奶出現癥狀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陸明霆氣得差點就要廢了自己的父親,陸廣財也不甘示弱,掄著拳頭大罵陸明霆不孝,接著反過來質問了陸明霆一句:那你怎么也沒有發現? 那天之后,陸明霆就跟陸廣財徹底反目,還趁著陸廣財和徐美卿不在家,偷偷把奶奶接走。 陸廣財氣到生了一場大病,可陸明霆一次都沒去看過他。 其實他不是不愛自己的母親,更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可是他們的父輩,也是這樣的啊,怎么到了他的兒子,就有如此強烈的負面情緒呢? 陸廣財想不通,心緒郁結難舒,身體也有點垮了。 今天是周末,蔣盈盈回來的早,徐美卿陪著陸廣財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還沒回來,蔣盈盈環顧了一圈,卷起袖子準備稍稍收拾一下屋子。 屋門打開,門外人和門內人都愣怔在原地。 我不知道你在。 我沒想到你會回來。 兩人異口同聲。 蔣盈盈先回過神來,低頭繼續未完成的事情。 陸明霆關上門,站在門邊望著女孩的忙碌背影,酸澀頃刻間脹滿整個心臟。 你過得好嗎? 他對你好嗎? 嗯。蔣盈盈停下動作,過了兩秒才轉過身面對陸明霆,你要在這里吃飯嗎? 她沒有問他過得好不好,她想,他應該是過得很好的。 我回來拿點東西。陸明霆說完,徑直走向奶奶之前住的房間,好一會后走出來。 奶奶現在狀態怎么樣? 真的關心干嘛不去看看? 蔣盈盈選擇沉默,他說過,不想再見到她。 我搬了新家,地址和門禁密碼,我發你手機,如果你號碼沒有變的話。陸明霆手放在門把上,背對著蔣盈盈說。 是她想要看看奶奶。 我號碼沒變。蔣盈盈想了想,接著說:我過去之前會跟你打聲招呼。 隨便你。 陸明霆走了。 蔣盈盈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久的呆。 她從小就是獨來獨往,走向她的都是異性,但留下來的只有陸明霆,他保護過她、疼愛過她,同時,也傷害過她。 他們分明做過最親密的事,卻又似乎從來沒有走進過對方的心里。 原本,蔣盈盈沒想過離開陸明霆,直到謝文博受傷,她兀然醒覺,陸明霆說得沒錯,她就是一切錯誤的根源。 無論是象牙塔里的謝文博,還是泥沼里的陸明霆,都不是她可以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