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世道如此,縱使朝廷有心整治這些為禍一方的惡民,但天高地遠,官商相護,哪里管得過來。 但今日要她遇著了,又是相親的鄰里,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姑姑也莫憂了,冬子哪里是那不知禮數的人,想來是那少爺故意戲耍人也不一定,不是什么大仇,我們去贖贖,好生賠禮說不定能行。 我去了官衙好幾回了,怎么哀求,衙差都不松口...... 李姑姑面露難色,語氣頹然。 夏卿正欲開口勸慰,忽聞窗外腳步聲錯落頓起,一時警鈴大作,看著門外。 她跟著徐閔習武這些日子,聽力視力也通透許多,這腳步聽著,便是來勢洶洶,目的明確得很。 少爺,就是這兒了,小的親眼看著那姑娘進了這院子! 給爺踢開! 李姑姑也聽著門外吵鬧,聽那話語,下意識看向面前的少女,見她神情肅穆,一邊下意識側身立在她前面,頗有保護之意。 姑娘你要不要躲躲,像是沖著你來的! 李姑姑拉住夏卿的袖子,十分擔心。 無妨,我又沒犯法,總不能青天白日地無故綁人吧! 夏卿心里也莫名,那對話的意思,像是沖著她來的,可聽腳步聲,都是些普通百姓,不像練家子,應該不是傅捷的人...... 她這還是第一回來南凰主城,和誰結下梁子了? 啪啪!開門! 門外有人在粗聲粗氣地喊,一邊把門拍得啪啪作響。 哎喲,誰呀? 李姑姑聽著這聲音嚇得一抖,見夏卿無躲避的打算,只得硬著頭皮去開門,心里慌雷如鼓,手都抖抖索索的。 門剛開,便有一群人魚貫而入。 孟少爺? 為首的正是那縣令之子孟明言,頭戴玉冠,一身白袍上祥云瑞獸金線繡成,腰間一把血玉環佩叮鈴,若是忽略那眼底的青紫頹弱,倒也是嬌生慣養的玉面郎君之相。 但那腳步虛浮,行為不端,整個一縱欲紈绔子弟模樣。 幾個家衛打扮的人迅速將夏卿圍在其中。 嗬喲,我道那鄉下小兒渾說,沒想到真逮著個美人兒。 孟明言手中折扇一揮,流里流氣地笑著靠近,看得夏卿一陣不適,像是被夏天黏膩的水草纏繞。 公子是誰?我與你可是見過? 夏卿后退兩步,拉開了距離,壓下心里的不適,向旁打量著逃走的空隙。 這么些人,哪怕不是練家子,個個都是青壯年,她也不是對手。 聽李姑姑的稱呼,莫不是就是那關著冬子的罪魁禍首? 你未見過我,我可見過你,你那弟弟與我有些淵源。 那公子也不急,直喇喇地盯著夏卿,神色輕浮,語氣輕佻傲慢。 可是冬子?家弟一個鄉野村夫,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夏卿揖了一禮,順帶往后退了幾步,又拉開了些距離。 都是小事,賠罪要有個賠罪的樣子,你陪我回去,我便放了你弟弟如何? 孟明言也不逼近,就站在原處陰惻惻地看著她,復而又一邊示意手下的人,李姑姑立刻被兩個壯漢架了起來。 誒?官爺,抓我作甚!我可沒犯什么法??? 李姑姑大驚失色,小聲討饒道。 窩藏官府要犯,自然同罪并誅。 孟明言輕哂一聲,只等待夏卿反應。 這樣子,倒果真是沖著她來的,這窮鄉僻壤的、惡官當道,要隨意給她安個罪名自然容易。 孟公子此行在我? 她到了南凰也未蒙面,平時就在那小村落活動,粗布麻衣,頭發也不甚講究,不過尋常鄉女模樣,如何能讓南凰主城貴公子識得?倒是怪哉! 冬子的事兒似乎也是因她而起...... 在你,隨我走一遭,一切好說。 孟明言有些不耐煩,眼眉一挑,似是催促。 那便走一遭,還望公子放了我家姑姑和弟弟。 放人! 孟明言大手一揮,那兩個仆役便松開了李姑姑。 回去通知茹兒,這女人尋著了,順道把那傻小子丟出去,礙著我家柴房幾日,算他命大吧。 也不避諱,孟明言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完,便對著夏卿嬉笑道:姑娘請吧。 有勞公子帶路。 夏卿溫婉一笑,耳邊的碎發隨風輕飄,纖細的玉指將之撩到耳后,十足明艷模樣。 這一笑晃得孟明言心動了一瞬,早些時候在畫像上見著,便覺得是假想中的的神女,而今真到了眼前,雖是一身灰撲撲的舊衣衫擋了許多光彩,可那一笑,便又有了畫上的神韻,楚楚動人,風華絕代。 饒是孟明言見得漂亮女子不少,此刻也驚艷得愣了幾秒。 走至門外,竟還停樸素的馬車,倒是不太像這華服公子的作風。 夏卿也未多言,跟著上了馬車。 去歡喜樓。 上了馬車,憋仄的環境,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目光像黏膩的蛇信子般,帶著撲殺獵物的狡黠。 夏卿任他打量,兀自看著馬車上的串珠簾子。 姑娘可否婚配? 孟明言率先開口。 已有夫君,還未問孟公子,我有何處得罪你了?如此堵我? 已有夫君?呵!也是,如此美人,自然不該還在閨閣之中。 不知為何,從這語氣夏卿聽出這少年比之前歡快許多,似是幸災樂禍。 我尋你么,見你生得好看,想強搶一番,這南凰,也無人可比我富貴,你若跟了我,吃穿不愁,美人生得嬌,穿著這衣服也不嫌硌得慌。 孟明言欺身上前,手中折扇便要去挑她的玉手。 公子生得英俊,家世非凡,我自是愿意,只是何不等我和離之后,再來求娶? 夏卿不等那少年的折扇折辱,自行接過,打開來,扇葉朝外,將兩人隔開來,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笑得媚眼如絲。 心中按下想反身制服他的沖動,現下還搞不清楚目的,何況這少年會不會武也尚未可知,貿然露了身手,只怕敗了會看得更嚴。 呵,姑娘有心,我定不辜負。 孟明言說著便要低頭去吻,語氣做得十分深情模樣,但眉眼不加掩飾輕蔑的笑。 公子,歡喜樓到了。 還未越過扇面,馬車便停了。 孟明言有點遺憾,嘖嘖兩聲,起身領著夏卿下了馬車。 這歡喜樓大門緊閉,孟明言領著夏卿從后門進入。 進入之后迎來個四十多歲的老嬤嬤,穿得花艷,應是管事的。 把她帶去好好梳洗一番,換身最艷的衣服,包個廂房好生伺候著。 是! 那老嬤嬤打量了一下夏卿,眼里掩飾不住的滿意。 公子哥兒們愛往這處塞美人相互享用,這種女孩多是家世或其他原因入不得家門,妾侍都不配當,塞進來的姑娘不少,可今日這樣的還是頭一回見,初時見穿得破舊,但因著孟少爺極少塞人,才多看了幾分,這姑娘的姿容眉眼、身段,饒是樓里的花魁也比不得,再一番打扮,公子哥兒們還不常來寵哄著。 姑娘且隨她去,我遲些再來看你。 孟明言附在夏卿耳邊,手輕撫著她手中的折扇,十足曖昧。 好。 夏卿微一低頭,裝作害羞,躲避了那惡心的熱氣。 孟明言似乎心情極好,哼著小曲,便出了門去。 夏卿被領著去洗漱更衣。 自己這是被賣到了青樓?孟大少爺這般缺錢么? 夏卿越發迷惑,猜不到這公子的打算了。 經過一番花瓣沐浴,頭發也用香細細護理熏蒸,又換了套紗衣,才被關在房間里安靜下來。 期間她如何套話,那服侍的小伶人都不發一言。 夏卿透過銅鏡細細打量,發被綰成一個小髻,剩余發絲微濕披散在肩上,臉被熏得發熱,一副清純與欲氣交雜的模樣,倒是沒給她穿艷麗的衣服,一襲純白的紗層層疊疊,仙氣十足,而領口又微微大些,露出可愛的小溝,乳rou微微隆起,但再往下卻是包裹得嚴嚴實實,而紗又易損易撕,著實撩人欲望。 夏卿不禁有些臉紅,她這一路來也夜里路過青樓,招攬的女子多是穿著暴露,沒想到這內里女子的穿著才是大有講究。 就是不知,這孟公子到底打得什么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