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番外1)
看著(番外1)
春風如貴客,一入便繁華。冬日的征塵洗去,綠意攜暖陽涌至人前,像是偏心情人們的會面,舍得奉上最好的天氣做贈禮。 節后的第一個工作日。年前被叫停的工作,現在快馬加鞭地朝人奔來,根本招架不住,沈星河癱在辦公位上,滿臉倦意,不遠處的對話傳進耳里。 池律那個我可不可以提前先走?晚上約了 池川南坐在辦公桌前凝目,看著手里的文件皺眉,一眼瞧去,顯見他并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去吧 林念之原本忐忑提前下班可能會挨批,但沒想到話僅說了一半,池川南像見慣了一般,格外寬容,無礙地點了頭。 被老板準許后朝沈星河拋了一眼,林念之得意得從她身邊走過,好像在炫耀自己有對象,她沒有一樣。 但其實她有,只是還沒告訴林念之。 沈星河吐吐舌,望著林念之背影長嘆一口氣,被池川南留意到。 你有事也可以先走的,律所不強制要求加班。 我沒事,我喜歡加班。 沈星河立馬直起身表忠心,超大聲地朝池川南喊了一句。這時她才注意到他并未抬頭,還在忙手里的事。池川南未來律所前就有傳聞,說他嚴厲刻薄,是個工作狂,現在看來工作狂是驗證了,嚴厲刻薄嘛,倒是人的偏見了。 看了眼時間,也快到下班點了,但距接宋清夢下班還有段時辰,她鼓勁把今天的工作收了尾,向池川南打招呼先走。 宋清夢早上特意發消息要她晚上去接,還說要帶她見個人。沈星河猜了幾輪,都沒猜著她要帶自己去見誰,開著車,思緒有些走神。 確定關系以后,兩人沒有急著同居,仍然保持著30分鐘車程的距離,和以往不同的是,見面多了,約會多了,生活的各處都在產生著緊密的交集。沈星河曾想提一嘴要不要住一起,但又想到宋清夢那個直性格,如果想,她應該早就問了。 綠燈亮起,沈星河猛踩一腳油門,加速駛到懷仁醫院門口。停好車,朝門診樓走去。 天微微灰起,樓窗漸漸被白光填滿。晝起夜伏的規律并不適用于醫院,這里依舊噪聲四起,和白日樓外的熱鬧一樣,熱鬧著。 你好,找宋清夢宋醫生。沈星河先去了宋清夢的問診室,發現沒人,又折回問前臺的護士。 看診嗎?宋醫生在手術室,可能要等一會兒了。小護士手上忙著找病歷,頭都沒來得及抬。 喔我不看診,那我坐著等她一會兒吧。謝謝。沈星河準備抬腳走,又被叫住。 我幫你打給手術室問一下還有多久結束吧?小護士后知后覺,發現聲音有些耳熟,一看是沈星河,沒顧上人的拒絕,就接通了手術室的電話。 宋醫生,有個叫 沈星河。 對,有個叫沈星河的找你。 護士朝沈星河歉意地看看,等那邊人交代完掛了電話。 手術還有半個小時才結束,宋醫生讓我先帶你去她宿舍等。 好,麻煩你了。 沈星河是第二次來她工作的地方,宿舍離問診室不遠,床是上下鋪的,兩張桌子,應該是兩人間。 那個打電話會不會不好???沈星河小心翼翼地問給她指床的小護士,怕打擾宋清夢手術。 哪會!宋醫生的醫術可是醫院里數一數二的。護士聽出了話里的意思,邊打量起沈星河,邊在記憶里尋找著一些線索。 謝謝。 沈星河走到床邊放下手提包,小護士已經行至門口。 沒事,那我就先去忙了。甜甜一笑,留沈星河一人呆在房里。 關門前,小護士還朝屋內的人細瞧了一眼,像是印證了什么。 沈星河等門合上后才坐下。 床上的東西很簡單,一個枕頭,一床被子,是一套淡黃色格子的被單,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不像宋清夢家里,床邊會放上一兩個玩偶,床頭還會有幾本書,現在也多了幾本她愛看的。 坐著也是干等,沈星河干脆脫了外衣躺進去,被子上是消毒水味,仔細聞還有淡淡的香水味,是她常用的那款,倦意升起,混著香水味,順著鼻腔鉆進夢里。 砰「手術中」字樣暗下。 宋醫生這么急著走?趙旭從另一間手術室出來,看到宋清夢這次沒繞側門走,心生疑惑。 正門出來,往前走一段就是電梯口,直達門診部。 女朋友來了~宋清夢已經走了半截路,隱約聽到趙旭的聲音,就邊向前走,邊向后繞了一圈,朝他得意的笑笑。 果然,這世界上單身狗是餓不死的,隨時隨地發現新狗糧~趙旭無奈地搖搖頭,眼瞅著電梯合上門,嘴里的話失去聽者。 [就等你了,我們都到老師家了] [好,我馬上就到] 宋清夢站在宿舍門口,確認把信息發給顧遇安后才輕手開了房門,躡著腳進屋。 窗外已然完全屬于夜色,屋里沒開燈,門上的小窗照進一些光,讓她能大致瞧到沈星河熟睡的樣子。 看著有些疲憊,皺著眉頭,不像是做了噩夢。宋清夢坐在床邊,俯下頭,唇貼著熟睡的耳朵,向周公要人。 起床了,我的公主~~ 沈星河哼嚀著翻了身,背對著宋清夢,像是被rua醒的貓,閉著眼不滿的仰仰頭,換一邊接著睡。宋清夢被她的樣子逗得想笑,難怪她喜歡貓,習性都一樣一樣的。 再睡我們就遲到了撥走她頸窩里的細發,露出白嫩的頸膚,宋清夢指肚轉圈摩挲著,右手按在床上,人被圈住,極富壓制性的姿勢。 忙完了?沈星河翻過身,臉剛好落進她左手,還往上蹭蹭。 嗯。今天工作很多嗎?宋清夢側坐著保持上半身彎腰的姿勢,右手仍撐在床上,有些心疼她。 有點,睡一會好多了。聞到她手上的消毒水味,竟然覺得比香水味讓人安神。沈星河趁她不注意,抽出手環上宋清夢的脖子,往下壓壓,讓自己聞個夠。 宋清夢軟下來,右手小臂陷進軟被里,身體有些蕩漾,藍色的手術服滿是褶子。 我以為你要索吻。沒有下一步動作,宋清夢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氣息正在被吸走。 微弱燈光里的對視,容易漏掉一些信息。 喜歡你身上的消毒水味。 不喜歡我嗎? 喜歡啊 那不喜歡我的親親嗎? 沈星河在暗光下偷笑,嚷著要遲到的人好像不見了,索吻的又究竟是誰呢? 喜歡。你是我的天使。 沈星河坐起身,吻向天使。很貼心的,宋清夢把被子裹在她只穿了打底羊毛衫的背上,暫時留住被窩里的溫度。 宋清夢吻技很好,在她的教導下,沈星河也逐漸能找到進攻點,但力度上還是欠缺,整個人還是會被她挑逗得失去攻擊性。 嗯不是要遲到了嗎? 人被壓倒在床,時間被忘卻。 今晚回我那兒宋清夢舌尖撤出,輕咬住沈星河急著走開的紅唇。 那要看你今晚帶我去見誰了沈星河挺喜歡她這種咬唇的趣味,但有些不甘,手沿微熱的肚皮向上抓了一把,迫使人松牙。 是我父親般的恩師,想讓你見見他,也想讓他見見你。 收起溫存,宋清夢起身換過衣服,沈星河則陷入一陣茫然,但又感到幸福。這一段感情在被認真對待,征求認可。 中央大道上的路燈已經亮起,美食街的攤販又推了一車新鮮的食材,炒栗子自不量力地想靠栗香延長冬季,熱烘烘的烤紅薯被捂在手里,屬于初春的夜總是伴著冬的殘香。 車子在獨院式的家屬區停下,宋清夢在副駕駛上還沒睡醒,沈星河關掉導航。 到了?宋清夢揉揉眼睛,向外看了一眼。 你看看我有沒有把你拐跑?手支在方向盤上,沈星河看著睡眼惺忪的宋清夢。 被你拐跑,我很榮幸。轉過頭,對她說。 花言巧語。。拔了車鑰匙,沈星河準備下車。 我是真心實意~解了安全帶,一把抓住人,按回車里。 不怕遲到了?沈星河被她認真的樣子逗到,下個車都要磨蹭半天,以往準時準點的宋醫生去哪兒了? 喲~ 這宋醫生不下車難不成是等著我們下來請的?顧遇安從車后走過來,站在副駕駛的車窗外,探頭看著二人,錯目朝沈星河問好后,盯向宋清夢。 沈星河臉上有些尷尬,但最尷尬的還是宋清夢,畢竟顧遇安身后還站個陳硯青,過去建立的嚴謹形象此刻怕是付之東流了。 哪會,這不是她說她手疼,我正給她看呢。宋清夢松了沈星河的手,兩人同步從車里出來。 我看可不像。你覺得呢,陳老師?顧遇安明知故問,又特意詢問站在一旁還在和沈星河問候的陳硯青。 宋清夢一臉求放過的神情,還沒顧上和陳硯青招呼。 趕緊上去吧,老師要等急了。陳硯青及時救場,她知道再讓這顧丫頭問下去,四個人怕是要凍死在這立春天了。 像是沒帶好孩子,陳硯青抱歉地看著沈星河二人,拍拍顧遇安的手背,接過宋清夢投來的感激目光,相視一笑。 她這帶點驕縱的性子恐怕只有你能治了宋清夢無奈看眼從自己手上劫走沈星河的顧遇安,同陳硯青并肩走著,跟在她們身后。 陳硯青側目笑笑,望了眼前面的顧遇安,轉頭問她。 決定好了? 嗯。過去的那些事就過去吧。 宋清夢放慢步子,同前面的二人拉開距離,和陳硯青低聲交談著。 她清楚陳硯青所指的事。而那些事,在她從晉南回來后就有答案了。 陳硯青是你們的老師?沈星河收回時不時后瞟的目光,截了顧遇安還在滔滔不絕的話頭。 也奇怪,她和顧遇安總共才見過兩次面。今天這算是第三次,但她明顯能感覺到顧遇安對她的喜歡,話一路沒斷過,像是尋到前世的親人那般熱絡。 仔細想,也許是愛屋及烏,這份友善多少沾了點宋清夢的關系。 是也不是吧挺復雜的說起來。清夢碩博都是跟著南叔叔念的。至于陳老師,的的確確是我研究生導師。清夢也算是她半個學生吧?陳老師帶過我們心理學的課。 顧遇安不緊不慢地向她解釋,但看沈星河聽的有些茫茫然,以為自己沒說明白,又補充。 南叔叔和清夢我們倆的爸爸是摯交好友,棠姨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陳老師常來拜訪,一來二去地碰到就認識了。 她微微點了頭,算是大致明白了幾個人的關系,但還有點疑慮。不過她沒有當即問出來,而是換了另一個問題。 那她爸爸呢?現在在哪兒? 過了轉角,身后人的身影落后了大半截,視線由低轉高,最后平行地落在一個紅色郵箱上,很老式的門,看得出來歲月所賦予它的特別,沈星河大致猜到那兒是她們今晚的去處。 其實你知道嗎 顧遇安腳步停在一個直直的電線桿旁,松開了挽在她臂上的手。 嗯? 沈星河看向她,聞到院里飄來淺淺的芽香,被雪水洗過的春天就是這種味道承載過重期待的味道。 清夢去晉南找你那天,我們正要開一個研討會,是關于他爸爸手術方案的。顧遇安往前踱了兩步,語氣并不輕松。 說來真的讓我震驚,我沒想到宋清夢會在這個寄托她多年醫學理想的會議上臨時走掉。事實上,不止如此,連通知的電話都沒有,只給她留了要走的短信,詳細的一切也是從沈之亦處得知。 沈星河怔神,收回她散在夜里的目光,盡大可能地凝視在顧遇安接下來所說的話上。 顧遇安說了很多專業名詞,還有過往。 她聽到她說宋清夢有過一次手術失誤。 她聽到她說那個病例差點讓宋清夢創造醫學奇跡。 但,沒有。 她說。 那件事后,宋清夢停了一切相關研究。 她說。 宋清夢爸爸得的病和那個病例一樣。 她說。 宋清夢也許有實現她醫學理想的可能了,只不過是要在她爸爸身上。 她說了很多很多在這一切的未知與已知中,沈星河悵然又糾心。因為宋清夢從未提起過,哪怕是在一起后,也沒有。 那這次來,是因為她爸爸的病嗎? 沈星河眼睛里擠滿月光、燈光,涼涼的空氣,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沒有一絲空隙。電線桿映在地上的影子施舍給她的影子一個歸處。呼吸則傷害了空氣。 你是等我還是等陳老師???人是不是要還我了? 宋清夢聲音繞過拐角,傳向顧遇安,視線再次追上沈星河。 顧遇安沒察覺到沈星河的變化,隨即又挽起她的手臂,朝宋清夢撇嘴。 別鬧了,趕快進去吧。陳硯青跨步拎過顧遇安,然后丟在自己身邊。 陳老師!你老是偏心她! 顧遇安憤憤然,跺跺腳準備提速超過陳硯青,卻被人乖乖拉回來,握在手里。 聊什么了? 殘冬在這一刻被驅走,手上是春夜的溫度。 聊你。 沈星河回握,同地上的細影分離,同頻的腳步聲經過紅色的郵箱,邁進已知又未知的院子。 此刻,她疑惑,也憂慮。 一頓家常飯而已,不用太緊張。 嗯。 在加班碼她倆的床戲了?。?!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