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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徐徐引進民宿的庭院。經歷了十年的變遷,民宿已經發展到一定規模了,以前一片草坪的小院現在被開拓成假山流水的大院,大堂門口兩尊泰國佛,眸子低垂,一顆紅懸于眉間,一副悲憫人世間的深情。前臺點了一個小燈,就靜靜地佇立在那個角落里,不言不語地看著風塵仆仆的他們走了進來。民宿老板輕聲喊了一句:Rika,whereareyou?然后就有只貍花貓,從屋外檐角處喵嗚地應了一聲,卓越的身姿,跳了幾下,便輕輕盈盈地落在老板的肩膀,繼而蹲坐在前臺上。林染細細打量著貍花貓,勻稱的體格,美麗的斑紋,貓獨有的不屑眼神透過藍綠色的瞳孔,它也在細細打量著她。鄧西城邊跟老板核對信息,邊插了一句:你們認識?林染說:上次來的時候就是住這家。鄧西城一臉驚訝:這么湊巧,緣分啊。林染點點頭,然后沖著正在登記二人信息的老板問:whereisRika?老板撓了撓頭:ItisRika.林染搖搖頭,繼續追問:No,Imeanoldohatlittlekitty.Doyouremember?老板恍然大悟:Youknow,shehadlivedlongenough.林染雖然知道貓活了八年以上已經算是長壽了,但是從老板口中得知小梨花年前已經因為年紀大了而心衰走了,還是覺得有點難以接受,就差一點點,差那么一點點,或許她能看到奶奶輩的小梨花,而……小梨花也能看到變老的她。鄧西城拿到鑰匙后就拎著行李箱去房間了,很貼心地留下她跟老板敘舊。老板看他拐進了電梯間,很可愛地降低了聲音,不好意思又好奇地問她:Newboyfriend?鄧西城算是她男朋友嗎?林染擺擺手,她對于所謂的戀情不感興趣,而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要交往。所以兩個人只是保持了親密關系的,炮友?而已。老板看她否認的態度,不覺多嘴了一句:Whataboutthatoldone?林染一下子反應不過,哪個算oldone?等她想起來,這才知道老板嘴里的oldone等于那個十年前握著她的手向老板殷勤介紹小梨花的顧來。她手撩起了自己耳畔的頭發:Youknow,alreadygone.她明顯看到老板一臉后悔,老板說:Darling,don’tbesosad.Youdeservesomeoer.Iknow.林染笑了笑,我知道。一個吻從她發頂輕輕地落了下來,她抬頭,看到比她高一個頭多的鄧西城沖著她咧開兩排整齊白牙,他說:林染,你今天累瘋了吧,你還不趕緊去洗澡歇息。是的,我一直知道。第-4夜清邁的夜市一如既往地喧嘩。鄧西城領著林染,巧妙地避開了雜亂店鋪旁的廣告牌,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梭。林染右手握著一筒椰子冰淇淋,而他左手提了一盒芒果糯米飯。他說有個攤子上的小食是APP最推薦的,所以想帶她去嘗一嘗。夜市的最深處,有那么一家河粉店,店面雖小,但物美價廉,性價比極高,口碑極佳,導致店前圍繞了一圈嗷嗷待哺的游客。林染就站在這家河粉店面前,鋪攤上從左手起是一排調味料瓶,酸的辣的咸的甜的,擺放著整整齊齊,伴隨著旅客的點單聲,那些瓶內的醬料被廚師熟練地用勺子挖了一勺,恰如其分,灑在右手邊的鐵鍋內。熱油翻炒,火星在鍋底燃燒,河粉被高溫在舔舐著,染上了不一樣的黃金色,再來一把蔥花點綴,或許會加個rou絲,或許會加個蛋,一盆炒河粉在數分鐘內就能端上餐桌,去填飽那些轆轆饑腸。她曾經經歷過那個數分鐘,那么難熬的,以至于她將調味料瓶上的英文名字都背下了。而如今她只要一轉身,背后是一個高墻般的人。這個深邃的丹鳳眼,琥珀色的瞳孔,入鬢的眉尾,利落的眼角,高挺的鼻梁,微翹薄唇的主人,在幾分鐘前已經幫她叫了一碗炒河粉。他很體貼地問她要加什么輔料嗎,有蛋,有rou絲,有牛rou等等。她搖搖頭,說,就不加其他輔料了。依舊似乎是原來的掌勺,依舊似乎是原來的配方,也依舊似乎是原來的香味。只是人來人往的,有些人停駐,有些人轉身,有些人再回來,有些人就再也不回來了。鄧西城替她挑了那些洋蔥,他知道她不喜歡吃洋蔥。他又從自己碗里夾了牛rou給她,她說不要,他被駁了面子,卻也不生氣,夾了回去,然后笑著說,那我替你吃掉吧。看吧,鄧西城一如既往地對她那么體貼入微,甚至不在乎她的否定。所以……為什么,她就真的無法那么篤定地回應一聲,就在下午的大皇宮里面,在那柱香前面,無法篤定地回應一聲好的呢?鄧西城今日臨近中午才叫醒她,她迷迷糊糊地被他穿上了內衣,套上了一條他從箱底掏出來的純白色絲綢魚尾裙,然后他捏著靠坐在梳妝臺前的她酸痛的肩膀,緩緩地輕柔地捏,一直捏到她清醒為止。她一邊描眉,一邊看著他穿上一套筆挺西裝,她好奇地問:你是要參加什么宴會嗎我的少年?鄧西城調整著領結的位置,他的喉結在滾動,他說:帶你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活動。去哪里?林染按照鄧西城的示意涂上了一只口紅,唇色如血,襯得她皮膚白皙透徹。鄧西城穿上外套,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唇角,他暗啞著說:秘密。于是,林染被鄧西城牽著上了出租車,牽著下了出租車,牽著邁過了大皇宮的門坎,牽著走過青石板鋪成的路。白銀色的尖角,碧青色的瓷塊,暗紅色的磚瓦,連連綿綿,從她的這邊蜿蜒到那邊。在那邊的盡頭她還清楚地記得,有一個偌大的宮殿,殿前跪著,拜著,虔誠著一眾燒香人,祈求一切美好的愿望都能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實現。她還清楚地記得,殿旁隔壁有個耳房,若是坐在耳房門口的石板上,抬頭即可見到詭異曲線的檐角,屋檐下掛了一整排的風鈴,微風徐來,風鈴的墜子慢慢地叩擊著內壁,清脆的鈴鈴鈴聲,在眾人呢喃細語中顯得異常安靜。林染看著香爐里面那些或嶄新或陳舊的香出神,鄧西城則去買了一柱香,然后放在她的手心,用香爐旁的蠟燭點燃它,他說:許個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