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顏如玉

    不！我這是怎么了？

    這接二連三的怪事讓雨墨幾乎都快崩潰了。他茫然四顧，忽然手底下一硌，原來地下有一塊蒙著灰塵的銅鏡，便連忙撿起，匆匆擦去表面的灰塵，往自己臉上一照：

    一個白到反光的人類頭骨赫然倒映在鏡中！

    我也成白骨了？

    雨墨又把著鏡子把全身上下照了個遍，全是骨頭！

    別怕，那只是你的骨身！

    那個慵懶的女聲再次響起。

    可還沒等她再說什么，雨墨手中的銅鏡忽然嗡嗡作響，一股金色的光芒把整個房間都照得通亮。

    好痛??！救救救我！

    那耀人眼球的金光所照之處，雨墨的骨骼咯吱作響，好像就被強酸浸泡一般愈來愈疼，也愈來愈軟。

    呔！

    那慵懶的女聲似乎也感受到了金光的威脅，她一改之前的慵懶，一聲厲喝，一股白色的濃煙透過窗戶直撲銅鏡。雨墨把持不住，銅鏡叮的一聲掉在地下，被那白煙籠罩，金光頓時黯淡了下去。

    雨墨渾身也被白煙籠罩，卻是說不出的舒服，不僅不疼了，原來瑩白發亮的骨骼也愈發白亮起來。

    白煙和金光似乎在斗法，但銅鏡并非人所cao縱，逐漸被白煙壓制，耗盡了最后一絲金光，重新變成了一塊平平無奇的鏡子。

    孩子，別碰那鏡子，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待會我自來找你。

    斗法似乎消耗了那慵懶女聲的很大一部分精力，她十分疲憊的說了這句話，便不再出聲了。

    雖然公子的遺體就在眼前，但那鏡子是真的會要了他的命。雨墨從剛才的金光里感受到了刺骨的殺意，他絲毫不懷疑若非那白煙，現在自己很可能真的就死了。

    但公子畢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自打雨墨八歲進了顏府給公子做伴讀書僮，公子就一直待他如親人一般。別的書僮不是打便是罵，可公子五年里對他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他還記得第一年進顏府，只因前宅管事讓雨墨端了一碗guntang的茶，公子看了看他被燙紅的手，便默不作聲的把那好事的管事給辭退了。

    也正因為這樣，雨墨在府中的地位扶搖直上。雖然背后還有一些人傳閑話，但雨墨是打心底里對公子死心塌地，連命都能豁得出去的那種。

    公子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兩年前以不到二十歲的年齡一舉拿下解元，風頭一時無倆。這次進京趕考，進士已是囊中之物，三甲才是公子的真正目標。

    可眼下，他卻化作了一堆白骨，靜靜地躺在這無人問津的荒山之中。雨墨強忍著不適，默默地朝公子的白骨拜了三拜。

    公子你放心，哪怕我真化作了妖，也要幫你報仇！冤有頭債有主，我顏雨墨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暗暗下定了決心，雨墨小心翼翼的倒退出了房間。

    可剛一轉身，那仙子jiejie又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

    這次雨墨有了心里準備，他已經接受了自己不是人的事實。他右手作爪，居然也亮出了和仙子差不多的骨爪。

    雨墨，你不認得我了么？是我，是我呀！

    仙子一改之前的驕吝之氣，言語間的口氣甚是焦慮。雨墨頓時警覺起來，這里面必有蹊蹺。

    我是顏一行??！字子初，松江府人。你都忘了嗎？

    從仙子的口中準確的報出了公子的姓名和籍貫，這是旁人所不知的。但難保那女鬼有什么法子提取了顏生的記憶，雨墨依舊十分警惕的握著骨爪，絲毫不敢放松。

    哦，對了。你剛才見的是她，難怪你唉

    仙子長嘆一聲，一雙纖纖素手攏了攏耳邊的鬢發，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原來，那日顏生二人趕路錯過了宿頭，在荒涼的官道邊直打哆嗦。幸虧一個駕著牛車的婦人路過，將他二人帶到自己家里借宿。

    很明顯，那婦人并不是人。在酒足飯飽之后，顏生壓抑不住色心，和那婦人有了肌膚之親。渠料那婦人練的還是采陽補陰之術，一夜之間便把顏生吸干了精氣。

    而雨墨則因為年齡太小的緣故而躲過一劫。不過那婦人似乎對雨墨別有安排，只是讓他和顏生一樣躺在床上，這一躺就是三百年。

    三百年里，兩人的rou身逐漸腐爛枯朽，最終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顏生因為比雨墨大了幾歲，提前三年醒來，發現自己成了妖，同樣難以接受。

    可更讓顏生難以接受的，是剛才那發出駭人笑聲的女鬼，她似乎和婦人另有一層關系。眼下她正借助顏生的骨架借尸還魂，但因為顏生怨念深重，一時還無法完全占據顏生的骨身。兩人還時不時的交替掌握身體的主導權。

    那那床上的骨架是誰的？雨墨聽了公子的陳述大為震撼，但仍然不肯放松警惕。

    顏生幽幽地嘆了口氣，她掀開袖口，只見除了兩只白骨手爪之外，女鬼的身體竟空無一物。

    這女鬼乃是無形之物，三百年來也只是煉化了我這一對雙手，因此無法修煉那婦人的采補之術。顏生訕訕一笑，可如今這天仙般的美貌即便是蹙眉一嘆，也是絕代的風華，她還時不時的的想煉化我的其他身體，這些年我和她不住的爭奪骨身的主導權，已是漸落下風。要是我怨念全消，恐怕這世上就再也沒我了。

    話說到這里，雨墨想信了！但聯想起剛才的驚險，他心有余悸下也不敢輕信對面人的話。

    不信？看好了。

    顏生口中念念有詞，那躺在床上的骨架頓時咯吱作響，全身上下散發出和雨墨一樣的瑩白光芒。隨著顏生的咒語，骨架竟慢慢坐起，緩緩步入了仙子的rou身，進而合二為一。

    顏生伸出右爪，活動自如，這下你信了吧？

    那我要如何才能幫你？雨墨反問道。

    顏生搖了搖頭，既然墮入了這鬼道，便是有進無退有死無生。這些年來，我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側首一聽，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一轉，變成了面無表情的冰山美人。

    拜見夫人！

    仙子側身一閃，讓出大門的位置，朝門外盈盈一拜，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如玉，我不是吩咐你去拿湯了嗎？湯在這間屋里嗎？

    那熟悉的慵懶聲再次響起，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