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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第七條。千百年來,狐族隱居人間,就像中古時期的神秘教派那樣行蹤詭秘、充滿戒律。每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要么是冰奴,要么早已死去。皮皮憎恨自己沒能經過無明之火的考驗,居然把這個天大的秘密透露給了小菊。小菊口風不嚴又透露給了家麟,一下子把兩條無辜的人命牽扯了進來。“哎哎哎!”皮皮一下子急得跺腳:“怎么可以隨便殺人?——‘南方禁獵’可是你立下的規矩!”“不要偷換概念。南方禁獵是我的禁令,狐律相當于你們的憲法,這是兩回事?!?/br>“賀蘭觿——”“人生本就是一場接著一場的告別。剛才你已經向他們告別了,應當沒什么遺憾了?!?/br>祭司大人說話的語氣好像這兩人已經死掉了,皮皮只覺脊背發寒,依稀記得祭司大人一旦決心動手,說話總是充滿詩意的。“告別?遺憾?”皮皮火了,“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敢亂來,”她捂著胸口的犀角,“信不信我把這東西給燒了!”他忽然站起來,摘掉墨鏡,用一雙黝黑無底的雙瞳注視著她。仿佛嗅到威脅的母豹,皮皮仰起頭,挺起下巴,也狠狠地瞪著他。怕他看不見自己憤怒的眼光,還伸出手指用力在他胸前戳了一下。祭司大人的腮幫子硬了硬,不為所動:“第一,這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能隨便處置;第二,你不能燒,因為我不會讓你燒。對我來說,你的命沒它重要。第三,就算你燒了,那位朝思暮想的人也跟著去了,你愿意這種事情發生嗎?”“我讓他們發誓保密還不行嗎?”皮皮快哭了,“不是說好了一起去蓄龍圃嗎?風險那么大我都答應了,密碼我也交給你啦,賀蘭觿,你放過他們,我絕對精誠合作,你說一我絕不說二。幫幫我好不好?”“不好?!彼嗣哪?,仿佛在安慰死刑犯人的家屬:“我沒有立即動手,沒讓他們血濺當場,我讓他們活著走出這個門,皮皮,這已經是在幫你了?!?/br>“……”“本來這種事不由我親自出手。沙瀾方氏知道了,金鸐知道了,不用我說他們今晚都會行動。但看在合作的份上,我愿意辛苦一趟,保證讓他們走得很快,痛苦的時間很短,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br>“賀、賀蘭——”“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嗎?”“……”皮皮已經急得喘不過氣來了。“你總是把我當成人類,總是以為我會像人那樣可以搞關系,可以被說服,可以放棄原則?!辟R蘭觿搖頭嘆氣,“什么時候你才能從狐族的角度思考問題呢?”“我不能,因為我不是狐!”“知道人類社會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嗎?”“……”“不是膽小、不是懶惰,而是不遵守規則?!辟R蘭觿道,“你以為多說幾句,打個商量,就可以讓我改變初衷,變得和你一樣無視規章。如果所有的人都這么做,這個社會怎么會不亂?文明又怎么能進步?”“賀蘭觿,”皮皮氣極反笑,“如果你真想當上帝,為什么不先拉一下選票,把我爭取成你的選民呢?”c城地鐵的高峰時段擁擠得好象貼面舞會。與賀蘭觿一頓大吵后皮皮騎著自行車從閑庭街沖了出來,以最快速度騎到地鐵站。在路上,她給家麟打電話,正巧道路擁堵,他和小菊還在車上,于是約著在香鶴街站的出口見面。皮皮只說有急事,沒提狐律第七條。倒不是怕嚇到他們,恰恰相反,家麟和小菊都不信邪,都屬于越受刺激戰斗力越強的那一類。她不想掀起無謂的戰爭,只想先找個地方讓他們躲起來。既然賀蘭此行的目的是蓄龍圃,眼看就要出發,讓他在這種關頭四處找人,他一定耗不起這個時間。兩站之后,皮皮終于在車尾找到一個空位坐下,半閉雙眼,專心想對策。身邊乘客上上下下,不知不覺換了好幾撥人。又過了三站,下去的人多了,空出大半個車箱。正在冥思中的皮皮忽覺肩頭一沉,扭頭一看,身邊一位青年正在打盹,睡得香極了,頭一歪,靠在自己肩上。挨得太近且低著頭,皮皮看不清他的臉。從打扮上看,年紀大約二十五、六,高個兒,一雙大長腿斜斜地伸著,穿一條淺灰色棉麻九分褲,斜挎一個斑馬紋休閑包,炭黑色休閑鞋,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皮皮天生對氣味敏感,自從開了花店,更能分辨各色花香,這香味清爽獨特,小眾而不易識別,初聞之下以為是紫羅蘭,品味良久方知是鳶尾花,散發著一種矜貴而陽剛的氣息。皮皮很想動一下肩膀,又不好意思打擾他的睡眠,于是繼續沉思。大約過了五分鐘,那人忽然醒了,連忙抬起頭,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br>“沒關系?!?/br>面前出現了一張討人喜歡的臉,輪廓柔和、雙眸深邃、滿含笑意、悠閑散漫得好像不是來擠地鐵的,而是來渡假的。“巧克力?”他從包里摸出兩顆lindt巧克力,遞給她一顆,自己吃掉一顆。皮皮忙碌了一早,還在水中搏斗過,肚子正好有點餓,于是道了謝,大方地接過來,剝開錫紙放進嘴里。“知道我為什么長這么高嗎?”他說。“因為愛吃巧克力?”“對。多吃還可以預防帕金森和老年癡呆?!?/br>皮皮看了他一眼,笑了。怎么說眼前人也算個運動型男,這么年輕就開始預防老年癡呆,是不是太早?皮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含糊地“嗯”了一聲后低頭看地。坐地鐵有時會碰到特別健談的人,皮皮自己也很健談,但此時此刻不是時候,心中有事、興致全無??赡侨瞬⒉涣T休,指著她身上的毛衣又問:“我猜——你喜歡紫色?”皮皮搖頭:“白色?!?/br>“白色有很多種,雪白、乳白、象牙白、珍珠白、百合白……”“百合白?!?/br>她急燥地打斷他,轉眼間又為自己的不耐煩而羞愧,畢竟剛吃了人家的東西,于是又抱歉地笑笑,掏出手機,假意要回短信。那人知道她不想多聊,略帶尷尬地沉默了。地鐵靠站,又有一批人下去,車箱幾乎空了。下一站就是香鶴街,皮皮收起手機一抬眼,嚇了一跳,“運動型男”不知何時換裝了:白襯衣、白褲、白鞋、甚至還多了一頂白色的棒球帽。皮皮呆了兩秒,以為認錯了人。定晴一看,確實是他。他不是一直坐在自己身邊嗎?這樣從上到下地換衣服,不可能沒動靜,她不可能不知道啊。“哎,剛才你穿的不是這套吧?”輪到皮皮好奇了。“你說喜歡白色,我就換了?!彼χ噶酥缸约旱囊r衣,“百合白?!?/br>皮皮啞然:“這么短的時間從哪找來這些衣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