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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樓梯很窄,總有人上上下下,對盲人來說,不是很方便。何況萬一賀蘭靜霆惱怒了,現了原形要吃她,從一樓奪路而逃會比較容易。雄黃里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早上皮皮在家里的浴室洗澡,還沒開水就從墻上爬出一只奇怪的蟲子。前半身像蜈蚣,后半身像蝎子,嚇得她一聲尖叫,裹著著浴巾就跑出來了。彼時皮皮媽正在漱口,端著口杯去看了一眼,說:“皮皮快拿相機,咱們今天發現了新物種?!痹捯粑绰?,奶奶進去“邦”地一下,用拖鞋一拍,墻上的蟲子變成了平面。她用草紙抹了扔到馬桶里,對皮皮說:“好了,蟲子沒了,繼續洗吧。再這么磨蹭就要遲到了?!?/br>自從皮皮成了家里收入的主要支柱,全家人都表現出對她工作、生活的積極配合。相比之下,每天早上四點起床擺地攤的皮皮爸倒是無人過問了。皮皮爸也不甘下游,最近又找了一分兼工。專門替人通馬桶。據說如今勞動力市場疲軟,這種需要技術的工作還不是很好找,若不是皮皮爸在工廠就是管道工,還當過先進工作者,連申請的份都沒有。當然這份工收入頗好,卻不穩定,配合早上賣雜志倒還能馬虎地過日子。除了奶奶,皮皮媽的工資最低,她年青時頗有姿色,老了便愛買化妝品,工資到手不到一個禮拜就花光了。皮皮奶奶特看不貫她無錢還要小資的派頭,卻也是敢怒不敢言。便是啪蟲子的一剎那,奶奶用力過度,將馬桶架上一只小瓶震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進馬桶。“天啊,我的玉蘭油眼霜!”皮皮mama一迭聲地叫。氣乎乎地去廚房找來一根棍子,撈了幾下沒撈到,便在一旁生悶氣。皮皮知道,這對婆媳暗戰幾十年,馬上就會烽煙再起。“mama,奶奶,我要洗澡了?!逼てぺs緊關上門。果然,門外開始是一陣嘀咕,接著就是唇槍舌劍,然后是咆哮,然后是很大的關門聲。皮皮知道走的是mama。在皮皮十歲時,mama曾經有過一次婚外戀,對方是臺商,鬧得風風雨雨,全廠皆知。換句話說,皮皮媽曾背著這個家,悄悄地給人當過一年的二奶,還打過一次胎,后來臺商看上了別的女人,便不和她來往了,皮皮媽去大鬧,觸怒了人家,落得一身清風地回來了。還是皮皮爸思想先進,不計前嫌地重歸于好。但皮皮奶奶從此就有了把柄。“也就我家德輝要你這只破鞋!”一句話說得皮皮媽要上吊。當然是假的。等了許久賀蘭靜霆還沒露面,皮皮忽然想,會不會是他在百米以外就嗅到了雄黃的氣息,不肯來了。也許她太低估這個人對雄黃的厭惡了。正尋思著要不要撤,木魚聲動,賀蘭靜霆施施然地進了門,收起盲杖,準確無誤地向皮皮坐的方向走來。他穿了件質料硬挺的風衣,純黑色,默默閃著絲質的光澤。很短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瘦長的臉上棱角分明卻漠無表情。像FBI的警探,又像混跡人群的影星,一路香風,惹得身旁的女人紛紛回眸。“對不起,我來晚了?!辟R蘭靜霆摘下手套。“怎么知道我坐在這里?”沒等賀蘭靜霆回答,皮皮怪腔怪調地“噢”了一聲:“想起來了,是有人在我身上種了香?!?/br>種香兩字,特地用了重音。“近來有艷遇?——‘種香’可不是你字典里的詞?!焙孟駴]聽出話外之音,賀蘭靜霆坐下來,摘掉眼鏡,用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凝視著她。皮皮趕緊拿杯子擋住臉:“戴上墨鏡,賀蘭靜霆?!?/br>他一笑,將墨鏡戴了回去。右手往桌上一摸,摸到菜單:“你說你請客,對吧?”“是啊?!?/br>“那我就不客氣了?!彼?,“我餓了?!?/br>“……”還真要點菜???皮皮無語了。她兜里只有兩百塊錢,看賀蘭靜霆的架式,二百塊錢肯定打發不了,便很緊張地看著他。服務生過來報了菜單,賀蘭靜霆很瀟灑地問道:“說說看,你們這里有什么特色菜?”“今天剛到的鮑魚,特別新鮮,本店名廚料理的紅燒鮑魚是最受歡迎的海鮮?!币豢促R蘭靜霆的氣派就像個有錢的主顧,何況還是請女客,服務生毫不猶豫地從最貴的菜報起。“來兩份好嗎?”“好的?!狈丈种械募埰蠈懽?。皮皮連忙攔住他:“一份鮑魚多少錢?”“給兩位打個九折,三百二十五塊?!?/br>皮皮差點沒昏過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賀蘭靜霆又點了薏米冬瓜、清炒蘑菇外加一客冰淇淋,指名要赫里特斯的。“這個牌子本店沒有,我們會派人去買,七十塊錢一客?!狈丈f。“也行?!辟R蘭靜霆笑笑,“暫時就要這些吧?!?/br>那人正待離去,又被他叫?。骸暗鹊?,麻煩你把這盒子里面的東西打碎,加上冰水和蜂蜜,裝在杯子里送過來。謝謝?!?/br>他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個塑料飯盒。皮皮一看,里面裝了半盒五顏六色的花瓣。原來他的食物在這里。定了定神,皮皮說:“你不是不吃海鮮嗎?”賀蘭靜霆很斯文地說:“我是不吃,我替你點的?!?/br>“那你真大方,”皮皮揶揄,“我身上只有兩百塊錢,多了你付?!?/br>“你錢包里肯定有銀行卡?!?/br>得,這頓他敲定了。皮皮只剩下了翻白眼。過了片刻,菜還沒做好,賀蘭靜霆要的“花汁”倒是在第一時間送了上來。做冷飲的人還別出心裁地在上面加了一片檸檬。賀蘭靜霆插進吸管,很悠閑地吸著。看他吸得那么快,那么爽,皮皮不由得懷疑地看了看窗口。怎么回事?那瓶雄黃好像沒發揮作用???她忍不住說:“你……吃得下?”賀蘭靜霆將花汁一飲而盡:“為什么吃不下?”“賀蘭靜霆,這里有雄黃?!?/br>“我聞到了?!?/br>皮皮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可是他什么也沒說。鮑魚來了,那么貴,不吃是浪費,皮皮只好埋頭吃鮑魚。“味道好嗎?”賀蘭靜霆問。“很不錯,你要不要嘗點?”“不要,謝謝?!?/br>獨角戲啊。皮皮窘了。吃完鮑魚,她抹了抹嘴,將臉一板,沉聲說:“賀蘭靜霆,我要和你談一談?!?/br>“談一談?談什么?”他喝了一口冰水,故作不知。“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