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離別
云卿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宮的,待到回過神來時她雇的馬車已然停在了云璟府邸門前。 站在府前階梯下時,她想,這會兒的日光可真是灼熱。 府門是閉著的,如上回來時一般,無人看守。云卿上前扣了一扣,轉瞬間門便被人從內里打開,映入眼簾的面龐卻叫她怔愣了一番。 來人與她點頭致意,隨后側開身子好叫她進府,一路無言,她被他引到云璟書院前,她這會心如火煎,等到憶起應當致謝時身畔早早沒了身影。 云卿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在心底思量著待會兒該如何與他說,可終究無法靜下心來,好容易想出的措辭又叫她推翻。 罷了,左右也不過是告別,至少她不該在現在拖累他,當他的累贅。 與上回來不同,他院中不知何止移栽了梨樹,這會兒早不是梨花飄落的季節,上頭孤零零的掛著幾顆小梨子。 她這會兒提不起興致來,只垂眸看著腳下鋪就的青石小路,緩步往正闔著的書房行去。 掌心抵上門隔的那一瞬,她再未猶疑,狠下心來將其推開,入目可及的是他坐在幾案前,正往桌角旁的瓷香爐里添香。 與往日不同,他今日著一席白衣,墨發無一絲束縛,順垂在他身前。 云卿緩了一口氣,順著他的目光迎了上去,只一眼她便瞧出他今日的不同出來,便好似知曉了她會過來,早早在此處候著。 云卿跪坐在他幾案旁的軟墊上,方落座便去尋他的手,指尖穿過他的指腹與他十指交握,緊緊的。 而后,她傾身,覆上了云璟的唇瓣,少有的主動。 她另一手環住了他脖頸處,愈發的深入,身子緊貼著他的,感受著衣衫覆蓋之下他心口的跳動。 云璟十足的耐心,任由她吻,只一手虛虛攏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下去,鼻腔之中,他身畔涌入的伽楠香愈發甘涼,涼得她眼眶有些發酸。 些許澀意的液體順著兩人交纏的往里深入,舌腔之中都泛著澀,終于,云卿徹底忍不住了,放開了他被她蹂躪得不成樣的唇瓣,這回她幾乎不敢望云璟,朝一旁偏過頭去,抬手以衣袖擦拭著止不住的眼淚。 倏忽間,眼瞼下方覆上了一抹微涼,輕緩的力道幫著她拭去了那處殘留的淚痕。 這個動作叫云卿好容易止住的淚珠再度不受控的往外涌,她幾近崩潰的撲向云璟,將臉埋在他懷中,聲音亂得不成調,顯得愈發悶了。 好舍不得你。 她能感覺到云璟在她后背輕撫的手頓了一頓,隨后他聽見他道:不若卿卿留在我府中一宿? 他是知道的,她肯定。 便是在她身畔他不知安了多少個探子,更莫說皇宮之中,怕不是她前一腳邁出中宮,下一瞬她與舅母交談的話便撰寫送至他案前。 可他為什么只字不提? 云卿伏在他懷中許久,竟將心底的疑惑自個兒解了開來。 他在等她,等她如何說,他在乎她的意愿,只要她點個頭他便可不顧一切的將她護在身畔,永生永世相依。 可她呢,她不該如此貪心,知曉他心中有她足夠了,誠如舅母所說,現下她不該留在他身側,有她在他便始終存有一個顧忌,一個死xue,一個叫他無法形成銅墻鐵壁的存在。 她是他的軟肋。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一再下垂,現如今三伏天里,她竟覺如墜冰湖,冷得再無知覺。 云璟。她喚他。 嗯。他應她。 撤了罷,將我身邊明處暗處的護衛全數撤了,不會有事的。 等待她的是無盡點沉默,不知過了多久,身畔瓷香爐中的燃香都好似燃燒殆盡她才聽見他一句低沉得不行的答復,好。 云卿還是伏在他懷中,把玩著他腰際配飾著的彎月,指尖有意無意去觸碰底下墜著的穗子,那是初見時她換上的。 本來哭啞的嗓音好似恢復了些,云卿一壁把玩著那枚彎月一壁軟聲細語說著:我縫了些安神所用的荷包,墜于榻前好叫你安眠,平素政事再多也得顧忌身子,院正的叮囑要聽。 云卿斷續說了好久,似是要將她與他相識以來的話說盡。 最后,云卿瞌上眼,面上神情帶了眷戀,唇瓣之中吐出的字眼卷攜著nongnong的不舍:云璟,南下的煙花真美,好想再與你一同賞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