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不在意
誰的不在意
羅崇止皺著眉看著手機上一口氣跳出來的十幾條微信,手指有些不耐煩得劃了幾下,卻始終沒回就退出了。 天氣漸暖,任緩工作越來越忙,一個月來公寓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去公司接她,她忙著加班給客人修片,顧不上理他,總是催他先回去等她,只是一次又一次,他從沒等到她過來。 什么狗屁公司,就指著任緩一個人掙錢嗎?什么狗屁老板,人手不夠就讓任緩當牛做馬一個頂三嗎? 他坐在公寓沙發上生悶氣,先是對著不存在的任緩老板大發牢sao,又把那些挑剔無比一次次讓任緩重修照片的客人罵得狗血淋頭,一個個長得牛頭馬面的還能給你修成天仙不成!丑人多作怪!他指天罵地了好一通,心底卻有隱隱的不安,他不愿意承認,過完年后,任緩對他莫名冷淡了下來。 這種認知讓他覺得沮喪,那種在英國的無力感再次襲上心頭。 而過去半年蜜里調油的日子讓他一度有錯覺,任緩對他敞開了真正的內心,只是最近她莫名的回避又摧毀了他的這種自信,任緩還是原來的任緩,還是那個在英國的冷漠而熱情的中國陶瓷娃娃Alice,精致而冰冷。 這天任緩下班得格外早,連日的加班讓她精疲力盡,幾乎是一沾上床就睡著了。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從朦朦朧朧中醒來時,屋內還是一片漆黑。她起夜時向來喜歡摸黑,所以也沒有開燈,摸索著開門上廁所,卻聽見廚房有隱約的聲響,她探頭看了一眼,見廚房窗外日光熹微,映照著母親的身影,正在案板前忙碌。 媽?天還沒亮你在忙什么?她走過去倚在廚房門外,嗔怪了一句:怎么也不開燈? 金雪梅驚訝得抬眼看著她,窗外明亮又生機勃勃的晨光將她雖有細微皺紋卻仍然白皙柔軟的皮膚鍍上一層如紅蘋果般艷麗的紅光,也襯得任緩的眼神格外失焦。 金雪梅壓下心底忽然騰升的恐懼,安慰自己,只是她最近太累了沒有休息好,沒事的,沒事的 緩緩,天還沒亮呢,你再去睡一會,你最近太累了,今天請假休息一天吧。她柔聲說。 嗯。任緩乖巧得應了一聲,最近是挺忙的,今明兩天老板都給放假,我再睡會起來吃早飯。 等看任緩慢慢摸進了臥室,金雪梅才發現自己的手抖的幾乎已經握不住菜刀了。眼淚毫無知覺得落了下來,滴落在砧板上還沒切好的洋蔥上,散發著辛辣刺激的味道。 又睡了一會,醒過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任緩睜開眼睛,愈加盛烈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白色紗簾照進來,連空氣中細微飛揚的塵埃都微微發光,她只覺渾身骨架都難得一見得放松,靜靜躺了一會,便起床洗漱去了。 走進客廳,見餐桌上放著蛋炒飯、油條和豆漿,金雪梅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卻明顯心不在焉,一臉怔怔。 媽,中午做什么菜?我想吃糖醋排骨。她靠過去挽住金雪梅的胳膊撒嬌。 金雪梅像是忽然被她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盯著她明亮如寶石般的眼睛看了一會,忽然笑得眼淚都要落下來,好好好,中午給你做排骨,好孩子!她緊緊抱住任緩,笑得連喉嚨都發緊了。 任緩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心下有些煩躁。羅崇止已經給她發了很多信息了,她卻不知道怎么回。她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她明知羅崇止是她最有可能的拯救者,無論是在英國還是現在。 她曾經也想擺脫過去,重新開始,只是從她自欺欺人得回到游山,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只是羅崇止追著她的腳步過來,讓她真切得被感動了。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拒絕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以這樣的方式來付出,沒有會人不被打動,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如果沒有春節那一個星期,也許她真的能狠下心來,也許她真的會逃離游山,和他去英國、或者任何地方。 只要不是游山。 在那個圣誕之夜,她真的以為自己愛上了他。 只是,差一點,還差了一點。 他畢竟不是Cude,他給不了她曾有過的刻骨銘心,給不了那么多愛,也給不了那么多痛苦。 愛是最可怕的毒品,只有痛苦和磨難才會成就最深刻的愛。 任緩從來都不夠狠心。所以只能逃避。 在花燈節那場煙花后,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被愛和一個人懷抱痛苦死去,她選擇后者。 即使前方是萬丈深淵、是無間地獄,她也只能一往無前。 金雪梅在臥室不知道和誰打電話打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是在八卦些什么,中年婦女的惡趣味就在于此,一會長吁短嘆,一會嘻嘻哈哈。 緩緩??! 金雪梅在臥室大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你小姨說,不凡那個孩子被女朋友甩了,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去學校上課了,整天躺在家里打游戲,讓你去勸勸他。 ???任緩張著嘴,忍不住笑起來。 這孩子,年輕人談個戀愛被甩不是很正常,你小姨氣得在房門外罵了他兩天了,不凡飯都沒出來吃,不知道和誰賭氣呢!你去的時候給不凡買點吃的帶過去,別真餓出什么事毛病來,那孩子本來就有點不正常。金雪梅邊說邊笑。 任緩也忍不住笑,想起孟在水細眉細眼下頗有些特立獨行的桀驁,沒想到自家跳脫的表弟竟然這么快被小姑娘甩了,還鬧成這個情圣做派,也不免有幾分唏噓。下午就去買了披薩雞翅漢堡去看他。 一到小姨家,就看見小姨坐在沙發上生悶氣,見了任緩就張口罵謝不凡:也不知道這個死孩子和誰學的瘋瘋癲癲的勁,輔導員給我打了幾回電話了,讓他去上課,我只好說他病了要請假,我看沒準得的是神經??!不就是被女孩子甩了嗎,再找一個就是了,在家不吃不喝鬧給誰看! 金雪燕扯高嗓門,也不知道說給任緩聽的,還是罵給謝不凡聽的。 好啦!小姨,我去看看他,怎么說也是不凡初戀嘛! 什么初戀!金雪燕哼了一聲,他高中可沒少干給隔壁班小姑娘塞小情書,給人家送早飯的事,我說家里買的牛奶回回喝得那么快,都讓他拿去借花獻佛了! 任緩忍住笑,去敲謝不凡的房門:開門,我是緩緩,我給你買了最喜歡的雙拼披薩,你不開門我再也不理你了。 門內安靜了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門縫里露出一張眼下青黑、胡子拉渣的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