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飯后楊童還對著她還喋喋不休。 你也長點心,別拿你自己太當回事,有空便主動上他們家跟人mama問問好,你這年紀拖不得了!司箋條件這么好,指不定公司多少花蝴蝶圍繞著。 這些話洛兒統統聽不進耳,又無力反駁,囫圇一句知道了,便遁回房一個人待著。 她哪里是不急,是清楚知道急也于事無補。 亙在她與許司箋mama中間的最大問題,是洛兒的非本地戶籍。 她出生于南方一座小城,是本科考上B大后,楊童陪讀兩母女才一并搬來這座城市定居,盡管在去年她被B大聘用已成功落戶本地,可她一不會說本地話二不習慣本地習俗,在許家父母眼里,根本算不上正經本地人。 許司箋父親是大企業高管,祖上幾代都是純正本地人,可以說是中產往上的階級,本地情結很濃。一開始他們談戀愛還好,感覺他父母都挺和善,但到談婚論嫁,洛兒就能感覺到許司箋mama對她的各種不待見。洛兒不是糊涂人,一兩次之后也聽得懂許司箋他mama和姨母們的一些明示暗示。 也難怪楊童要著急,本碩博讀完,洛兒虛齡也快三十了。許司箋研究生畢業后沒有繼續深造,與朋友一同創業,起步艱難,洛兒也專注在學業上,兩人心照不宣不談婚事一直到她博士畢業。 去年五月畢業典禮他終于跟她求婚,但至今過去一年之久,他們總說籌辦婚禮,事實上卻什么準備都還沒有開始。 睡前許司箋的電話打來。 洛兒先問他朋友的事怎么樣。 不要緊,小麻煩而已,已經解決了。他那邊很安靜,洛兒猜測他可能是回到家了。 哦,那就好,洛兒頓了頓,不知道怎么說好,我媽晚上說的那件事你媽那邊 許司箋輕笑,莫擔心,我會解決的。 洛兒嗯了聲,躲在被窩里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糯,如果能簡單兩人領個證就好了 每每想到以后嫁過去要和他mama相處一輩子,她頭就嗡嗡疼。 那不行,許司箋說,我的洛兒值得擁有一個盛大的婚禮,做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洛兒終于有了笑容,嘟囔道:少貧嘴。 沒貧,認真的,許司箋則在電話那頭義正嚴詞,溫柔叫她,洛洛,不用想太多,交給我。 洛兒怔了怔,而后輕輕點頭,想起是在通話,忙重重地應了聲嗯。 電話粥沒有煲太久,洛兒聽見他在電話那頭打呵欠,說了兩句就讓他早點休息。 睡前她給手機充上電,就看見了床頭柜立著的相框是晨曦微光籠罩之下的壯闊珠峰。有說旅行是為了逃離按部就班的生活重新尋找生活意義的一種途徑,可當人直面蒼茫的世界與日升月落的自然景觀,有時反而更難向歲月釋懷。 當初洛兒加入尼泊爾之行,計劃七月出發,但六月時她還興致缺缺,猶豫著去與不去,直到之后一些事,讓她決定放空下自己,嘗試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尋找問題的答案,但一切似乎是徒勞無用的,不可回避的問題依舊沒有答案。 從那兒回來,她也欣然接受與沒有答案的現狀共處。日子嘛,有時也就得過且過了。 * 又過一周,許司箋來B大接洛兒。 洛兒在心理室,還在進行與學生的輔導工作原先負責學生心理咨詢與輔導工作的秦老師正休產假,學校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接替,在洛兒導師的熱心推薦下,洛兒便成了不二人選。 接手四個月,洛兒從秦老師整理的數據發現,愿意主動接受心理輔導的大學生其實十分稀少,但過往每次專題培訓和測試都能發現一些學生存在隱藏心理問題。 眼前就讀日語系大三的薛海璇便是秦老師觀察發現有抑郁傾向卻不愿透露心聲的學生之一。 好在幾次對談下來,薛海璇漸漸接納她作為亦師亦友的存在,愿意分享一點學習上的煩惱給她聽,盡管并不深入,也算是有好開始。 到飯點,洛兒問:晚上怎么吃?要不跟我們一起出學校外面吃點? 薛海璇搖頭:晚上還有課,我想去食堂打個包然后回宿舍先洗澡。 這樣,那下次找個沒有晚課的時間,洛兒笑笑,拍了拍桌上的一盒糖酥,這么好吃的糖果,老師可不能白收你的。 薛海璇靦腆地搖頭,沒什么啦。 洛兒送她出門,收拾收拾便去校門口與許司箋赴約。 許司箋來是告訴她,跟他mama說好見面時間了,下周一晚上。 洛兒驚喜:真的?你媽這次答應得這么痛快。 許司箋笑答:因為我跟她說了,非娶你不可。 洛兒打心眼兒里高興,奈何隔日有早課,回不了家親口告訴楊童這個消息。晚上住在教職員宿舍,她給楊童打電話。 第一通電話打過去,占線,洛兒掛掉電話,想她媽這個點可能下樓去散步,就玩了會手機。 期間微信收到一則令她意外的回復,來自那日在靈堂外臨時建立的三人聊天群。 「事情已解決,多謝二位的引薦?!?/br> 賀席的微信頭像是一只手繪熊貓,微信名則是他的名字拼音首字母HX。 他多謝的,自然是前幾日她推送的孫怡師姐,那天后來洛兒也有和師姐打了聲招呼,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涉及到什么案件,但人是許司箋的舊相識,應該也不會有什么風險。 第二天師姐又回復信息說,已經和賀律師見過面,反過來還謝謝她,介紹了一單潛力豐厚的好生意。具體因為簽訂了保密協議,師姐沒多講,但話里話外都說改日找個時間要好好謝謝她和許司箋。 洛兒當時就覺得自己根本沒什么功勞,這會兒另一當事人也發來感謝,頓時她真是對自己從頭到尾的敷衍態度過意不去。 正準備回個不謝,同在群里的許司箋已經先回復客氣話了,洛兒想想,也就讓許司箋一人做代表,沒有回復群里信息。 洛兒再次打電話給楊童女士。 這次電話很快被接起,正好要打給你 洛兒聽mama說得著急,忙問怎么。 你阿谷叔出了點事,你和司箋有沒有什么朋友,是做律師這一行的,靠譜點的,或者說曉得法律這回事的 律師? 這一前一后的對話連起來,洛兒當下腦子里就閃過那個與本人畫風格格不入的熊貓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