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言言,我想你了,你會想我嗎?
第四十七章 言言,我想你了,你會想我嗎?
明亮的寢室內,伴隨陽臺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司言纖細的十指敲動鍵盤發出一陣響起噼里啪啦的敲擊聲。 當她在電腦上找到那條轉發評論加起來幾乎快上萬的微博時,勾起盈潤的朱唇發出一聲極淡的冷笑。 只見電腦屏幕顯示出的微博洋洋灑灑的一堆字下,是兩個男人的三張對比照片。 司言在返回宿舍的途中,陸續接收到一些寫滿看好戲的目光,便明白華羽柔繼論壇帖子后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果然,她回來寢室打開電腦上網一找,很輕松便發現這條由營銷號發出的微博。 微博第一張對比圖中,左邊是一張沈清夜出席慈善宴會時被拍到的照片。 長身而立的他寬肩窄臀,身長腿長,一身黑色挺括的高定西裝將他的身形線條修飾得淋漓盡致,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無形中散發一種極具誘惑力的荷爾蒙。 右邊的照片則是一名一襲校服寬肩長腿的少年,少年俊美的面容浮出一抹極淡的笑,單看照片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著一股還沒被世俗侵染的青春與朝氣。 兩人氣質截然不同,五官拆開沒有太相似的地方,可組合在一起從側面某個角度看卻有幾分相似度。 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司言的初戀何琛,而這條微博則直指司言將沈清夜當做死去初戀的替身。 司言點開第一張對比圖看了一眼后,便徑直滑動鼠標點了叉。 沈清夜不是明星,謝靈薇的熱度也早就過去,這條微博能這么熱鬧,她猜到其中肯定有華羽柔指使水軍下場帶節奏,才懶得看微博里鼠標一下子可能都拉不到底的評論。 如果說自愿當替身是把自尊交到別人手里任他肆意踐踏,那么將別人當替身則是把他整個人肆意侮辱。 華羽柔這一招殺人誅心不可謂不毒,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沈清夜從一開始就沒講半句實話。 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她的所有算計都是白折騰,只能惹來他的報復。 司言一想到華羽柔偷雞不成蝕把米,一雙淡漠的星眸逐漸瞇成小月牙狀,纏繞在她心底的些許不快在這瞬間煙消云散。 她冷冷笑了幾聲后伸手合上筆記本電腦,起身兩步并三步啪嗒一聲推開門,走到陽臺舒展一對如白玉般的手臂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名為沈清夜的鎖鏈一直纏繞住司言,令她得不到真正的快樂。 可對現在的她而言,能盡情享受的只有畢業之前的時光,所以她回到華南大學盡量不要去想以后的事情,暫時得過且過。 在這樣的日子里,司言過得幾乎快忘記時間,只是時間一分一秒不斷流逝,眨眼間就到了畢業和同學各奔東西的日子,也到了她不得不面對殘酷現實的時候。 當司言和高琳拉著行李箱并肩走出校門時,眼角一個不經意瞥見人群中一道鶴立雞群的身影,握住行李箱拉桿的纖纖素手微微顫動了幾下。 沈清夜不論出現在哪里都是一道風景線,挺拔如玉的身形光是站在一處,便能悄無聲息地奪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論他出色的長相身材,便是沈氏集團總裁這塊金字招牌,足以令很多認出他的人蠢蠢欲動,只是他周身裹著生人勿進的氣場,使得無一人敢貿然靠近。 只見各色視線聚焦處的沈清夜,在司言出現在的剎那間,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便盡數褪去所有冰冷。 對上一雙宛若被萬丈之下寒冰浸染過的眼眸,他那緋紅的唇角卻無法控制向上高高彎起一個寵溺的弧度。 在四周遞過來的道道目光中,他長腿一邁一邊向她信步而來,一邊用一種毫不掩飾其得意的語氣揚聲問道:你覺得何琛像我? 這段時間沈清夜被司言當成替身的消息,成了校內吃瓜群眾茶余飯后的談資,以至于有人在暗地打賭,司言會被惱羞成怒的沈清夜甩掉,甚至于報復。 可這一幕一出使得還想看好戲的眾人瞬間傻了眼,原來沈清夜才是司言的初戀,被當替身的人是已經死去的何??! 這時候沒人注意到高琳順著司言的視線發現沈清夜出現,繼而越過他看到一個人的那一刻,臉色堪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看到這個男人,和那晚有關的零碎畫面便接連浮現在腦海,令她的腦袋瞬間亂成了一團漿糊,以至于她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司言一聽沈清夜的話,便清楚他心底是什么打算。 當初他訴說故事的時間是模糊的,而替身的謠言與其去澄清,不如換個方法解決,更為簡單有效。 她清楚現在要做出什么表情來配合他演戲,只是面對他一步步逼近,仿佛渾身的血液隨之沸騰,心臟跳動瞬間亂了節奏。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見到這個毀了一切的男人要做到冷靜,不要被憤怒沖昏頭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看到他片刻間已經近在遲尺,仰起小腦袋的她牽起唇角想扯起一抹笑,可臉蛋似乎僵硬得不像話,只好低低調整一下呼吸,繼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道:那是謠言,你和何琛一點都不像。 司言自沈清夜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那張令人驚艷得移不開眼睛的小臉蛋,便失去往昔標志性的優雅淡笑,寫滿了生人勿進的冷漠。 可在驚愕得下巴快掉下來儼然一副吃到瓜的人眼里,結合他們的對話,這幅模樣的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不想向男朋友承認愛極了他的小姑娘。 那生人勿進的冷漠,也只是怕被拆穿心意的一層外衣。 而沈清夜面對司言的回答,那一雙注視她的黑眸中透出一種明顯的寵溺感,仿佛是在看被戳穿心意正鬧脾氣的小女友,連自緋紅的薄唇中說出口的話,都流露出說不盡的寵溺。 好,不像。 說完,他向她伸出手臂,溫熱寬厚的大掌自然地覆住她攥緊行李箱拉桿的溫軟小手,而后繼續道:走吧,爺爺,等我們回家一起吃飯。 此刻,無人知道司言是用怎樣的力氣才能克制住在心底翻涌的情緒,拿水眸溫情脈脈地望著身旁的沈清夜,同時還能說出一個好字。 就在這時,慘白著一張小臉的高琳大口調整一下呼吸,繼而故作想起什么的模樣對司言說:言言,我突然想到還有東西落在宿舍,我先回去拿,就不送你們了。 說完,高琳不等司言反應,便拖著行李箱折身頭也不回地沖回校門。 待到司言被多股情緒占據的腦袋反應過來,回頭只能看到高琳逐漸遠去的背影,見她腳步快得似乎要逃避什么,微蹙著眉眼將懷疑的眸光投向沈清夜。 見他俊美得過分的容顏漾滿寵溺的笑,接收到眼神只是回以一個完美無瑕的媚眼,便將眼睛移到不遠處俊臉帶著略顯僵硬笑容的韓哲身上。 這一刻,司言想起高琳曾經說過的話,結合此情此景心里的那條線逐漸清晰。 司言清楚高琳和人相處雖然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底還是對不是很熟悉的人有防備。 她能在喝醉酒的情況讓男人送她去酒店,那個男人如果不是得到她絕對的信任,那么便是她相信他不會趁機會動手動腳。 韓哲在司言看來就是這么一個不敢占高琳便宜的男人,他不敢在這件事上得罪她。 司言想在那晚的事情里,沈清夜是不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于是移回視線再度看向他,見他正一瞬不瞬地凝望著自己,似乎從未挪開過。 在外人眼里兩人正眉目傳情,沒有人知道司言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這段時間她那些選擇性忘記卻又是刻入骨髓里的畫面此刻爭先恐后竄入腦海里。 那些永遠無法釋懷的畫面,就像是一只只無形的手勒住她的脖頸不斷收緊,引發一陣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窒息感。 司言極力壓抑著情緒,只是往昔那雙如朝露般的眼眸,如今溢出的只有接近死寂的絕望,令深深凝望著她的沈清夜避無可避。 他看著這雙眼睛那些想對她說出的話,在喉嚨里轉了一圈后生生咽了下去,只說:走吧,我們回家。 在司言再度消失于沈清夜眼前的日子里,泛濫成災的思念差點讓他失去理智,不顧勸阻前來找她。 可他只要一想到出現在她面前,也許會令她情緒受到波動影響到孩子,就害怕了。 遇上她之前,他從來沒有過害怕心痛的滋味,可現在的他卻再熟悉不過這種感覺,因為三年間只要想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這種體驗。 為了控制住纏繞在心頭那可怕的念頭,于無人處他拿領帶一次又一次將自己雙手雙腳綁起來,勒得手腕腳腕處觸目驚心的紅痕始終不消。 這樣煎熬的的日子于他而言,每時每刻都像一個世紀那么久,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壓垮。 所幸每天借送餐盒觀察她的心理師,今天評估她的狀態比之前要好些,他終于能來見她一面。 在四周一道道羨慕嫉妒八卦的目光下,兩人走到一輛耀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旁。 沈清夜在司言彎腰坐進去之時,伸出骨節修長的手護住車頂,等她坐穩長腿一邁踏進車里。 當車門關閉隔絕一切視線之際,讀懂司言投過來眼神的韓哲勾起唇角,擠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而后忐忑地輕咳一聲,在她發難之前先一步開口。 司小姐,天地良心啊,這事真不能怪我,我也沒想到去酒吧玩還能遇到她,而且是她喝醉撒潑非要那啥我,我是清白的。 只見司言聽著韓哲寫滿委屈的辯白,稍稍調整姿勢將一對纖細的玉手搭在膝蓋,而后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見狀,韓哲那張浮滿委屈的俊臉似乎快哭了,像極了一個有口難言的小媳婦兒。 在他只覺臉似乎笑得已經僵硬到不會動之時,她輕哼一聲,繼而淡淡移開視線,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好似風輕云淡地告訴他:琳琳說過這件事情,如果你們都沒說謊,那么我想需要替她向你道歉,畢竟是她強jian你,讓你受委屈了。 司言說這話時,精致如畫的小臉蛋洋溢著一如往昔的優雅淡笑,可尾音無法遏制地帶上顫音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這句話落下,一股僵硬的氣氛瞬間在車廂內彌漫開來。 這句充斥著陰陽怪調的話,使得沈清夜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呼吸困難,以及狼狽。 他知道曾經那些沖動的行為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她的諒解,如果讓她發泄一下她會開心點,那么他樂意讓她嘲諷。 言言,我今天除了接你回去,還有一個好消息帶給你。 他說著抬手從中央扶手區拿出一個鼓鼓的文件袋,遞到她跟前。 聞言她繃著唇瓣把眼睛移過來,見他此刻神色一如剛才沒有絲毫變化,在心底冷笑的同時接過文件袋打開一看,是熟悉的幾個人被捕入獄的照片,以及一份文件。 她哆嗦著唇齒,一張張極慢地翻看手中的照片、文件。 當她得知原來讓仇人逍遙法外多年的那一刻,恨不得將他們活活剮了,可真正到了仇人得到報應的時候,看著這些東西心底竟是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悲涼。 猶記得那個每次看到自己就會像變魔術一樣變出糖果的小哥哥,是一個會教育闖紅燈的孩子要遵紀守法的人,可如今他卻因為貪腐入獄。 原來,屠龍少年真的會成為龍! 她在心底感慨著吸了吸鼻子,努力逼回聚積在眼眶里的淚珠,待到心情平復一些后,用沒有絲毫起伏的淡漠聲線說出在心底醞釀好的話。 沈清夜,我不要舉行婚禮,如果你覺得需要給外界一個交代,可以對外宣稱,我們旅行結婚。 用下半輩子的自由換取為墨音報仇,以及不讓司音知道真相的機會,司言對此并不后悔,只是嫁給沈清夜她不愿意,不舉行婚禮是她最后的倔強。 司言等了許久一直沒等來回復,側眸看向沈清夜,漆黑的瞳孔映入一張寫滿癡迷的俊臉,握住照片的手指甲下意識掐進掌心rou里。 兩人隔空相對,他那雙漆黑如黑色深海的眼眸蘊藏著的炙熱,好似稍不注意就會被他灼傷。 就是這樣的熾熱眼神,使得她被多股復雜情緒纏繞住的內心,再度掀起了驚濤駭浪。 眼前的男人展現出這副深情款款的姿態,真是令人作嘔。 她不想看到這樣的眼神,這樣的一張臉,于是將手中的文件甩到他臉上,啪的一聲,照片文件散落一地。 別這樣看著我,我嫌惡心。 這一刻,司言聽見自己顫抖絕望的聲音,纏繞在心中多個混亂的情緒,最終化為了深不見底的絕望。 她緩慢地低下了腦袋,雙手掩面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抽泣聲。 被拽入陰暗絕望的深淵,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和綿延不絕的窒息,使她分分秒秒都游走在崩潰的邊緣。 直到這一刻,沈清夜漾滿寵溺笑意的俊臉才出現一絲裂縫。 聽到抽泣聲,他下意識向司言伸出骨掌分明的手,想安慰她。 當指尖距離她的肩膀不過咫尺之際,他忽地意識到她不需要他的安慰,更不需要他的愛,她想要的是另外一個男人給予的一切,胳膊便僵在了半空中。 這個認知其實早就扎根在他心底,可此時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嫉妒,卻還是好似烈火般灼燒著他,幾乎會將他燒個干凈。 竟然會輸給一個因為前女友一通電話,便會來到她身邊的男人! 他很不甘心,只是在這瞬間他悲涼的發現,連開口讓她別想那個男人的勇氣都沒有。 言言,明明是我們先遇上的。 僵硬的氣氛在陣陣低低的抽泣聲中持續了一路,當車駛過中式的鐵柵欄進入沈家老宅中心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 霞光穿透渾厚的云層,映照于禁錮在幽靜山林的一大片氣勢恢宏的別墅群上。 在日落西山的余暉下,耀黑色的勞斯勞斯幻影穿過圓形的噴水池,途經一處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泊之際天際突然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點砸在車窗,敲打聲在這格外安靜的車廂內顯得很清晰,那一滴又一滴的雨珠仿佛也砸在沈清夜心上,以至于那雙深邃黑眸溢出的復雜越發深重。 他明白需要克制心中的種種情緒,不能讓司言也像班淑一樣被絕望恨意吞噬掉理智,于是斂去眸底的情緒,從背過身去的她身上移開視線望向窗外。 見即使下雨,霞光還是從黑墨般的烏云里透出幾絲殘光,將一片澄澈的湖泊染上一層絢麗的緋紅,費力地牽起唇角勾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意。 伴隨時間的流逝,他覺得有些悶便將車窗降下來,支起手臂胳膊肘搭在車窗,任由風雨拂過面頰。 耀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穿越一座花園后,在一棟偏歐式風格的白色洋樓別墅前停下。 韓哲停穩車雙手便從方向盤下來摸了摸快要僵硬的臉,繼而勉力擠出笑,開口提醒兩人已經到目的地。 少奶奶,二少,到了。 沈清夜聽到少奶奶三個字時,湛黑的眼眸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蹙緊著淡薄的眉回頭看向始終背對著他的司言,時隔一個多小時開口聲音帶上了微不可察的顫音,語氣也變得更為小心翼翼起來。 言言,我已經讓人送你喜歡的飯菜到。 只見不等他說完,她便徑直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下車,仿佛連聽都不想聽他說話。 他看著她背后好似有洪水猛獸的身影,隱隱作痛的心逐漸被一股苦澀所填滿。 沈清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書房的,空蕩蕩的房間對他來說像是無間地獄,亦或者說沒有司言在身邊的地方,于他而言都是地獄。 他喝下一瓶又一瓶的烈酒,想以辛辣液體流進喉嚨的刺痛感,使得那顆被苦澀占據的心得到短暫的解脫。 直到書房還剩下的酒被喝光,他才沒再繼續喝下去,可酒被喝光,苦澀卻還在胸腔里瘋狂叫囂著。 得不到解脫的他單手解掉腕表,從抽屜里摸出煙盒和打火機,看著它們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解決華氏集團這個障礙之后,他以為永遠不需要這些東西,卻沒想到最近都離不開它們。 他熟練地抽出一根香煙點了火,夾著它在煙霧繚繞中任由它燃上指尖,隨后在手腕早已烙下痕跡的傷口處再度燙下一道新的黑痕。 言言,我想你了,你會想我嗎? 思及此處,他自喉嚨深處滾出一聲極近癲狂又帶上幾分自嘲的低笑。 他清楚即使她會想到自己也是恨,因為她愛的是那個讓她在風雨中像失掉靈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