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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這天,悶雷卷著刃刮過天幕,疾風暴雨來得更為迅猛。夜幕下降到地平線底端,街旁舞廳迪廳照常營業,街心車輪挨次軋過水花,倒影里的山城月色碎了又碎。梁池與小劉同坐一輛車,面前的車窗將蹲守的這棟樓切割了一半。樓四角各踞守一輛指揮車,小區方圓幾里開外的八向通道亦設好了埋伏點。依臥底準確情報,嚴虎今晚就在此棟樓的302與下線接頭。一切備整妥當,周正民令所有小組人員原地待命。小劉點煙后拋了一根給梁池,他沒接,緊并著雙唇,形容肅穆嚴凝。“能成功的,”到這時辰,小劉照樣氣定神閑的玩笑口吻,“把這龜兒逮著了,我看你也能松口氣。老覺得你特在意這案子,這么多年也沒見你哪回能比這次更上心?!?/br>梁池平靜地掃他一眼,并未接言。由此處張望,302敞向街口的那扇窗一直簾布緊掩,無光無動靜,難以窺視里面的情況。雨刮器晃了兩遭,小劉甫拆開一包新煙,對講機傳來周正民的指令。“一小組二小組行動,注意安全?!?/br>梁池領命間立即推開車門,率小劉與另一輛車下來的兩名組員碰頭,交換了一個眼神,分兩列躡手躡腳迫近樓道。槍械、破門槌、網絡信號屏蔽儀,都已準備就緒。四人腳步頓了一下,繼而同時以左手拖持槍右手的半傴僂站姿,貓著腰沿窄仄陰濕的樓道拾級而上。【五年前,梁迦第一次得見梁池那本記錄案情的黑色皮本。在一個風月安定的傍晚,靠在他懷里翻開來看,逐行逐字有聲念讀。“2012年5月30日,我職業生涯首個參與偵破的大案。連環盜竊,犯罪團伙共五人,平均年齡不過二十歲?!薄?/br>梁池走在前,屏氣凝神地貼墻而行。yinyin的雨打在住戶雨蓬上,黑暗中有老鼠窸窣的躥行聲。他攀上二樓平層,按住耳機壓低聲音通報,“正在接近目標,暫時可控?!?/br>小劉后腰抵住扶手,仰頭順縫隙望了望三樓,低下來朝梁池頷首,意會未察覺異樣。“你們幾個,小心點?!?/br>【“2011年6月16日,夜班所里就我一個民警,有個老太太半夜來報警,其實只是貓丟了而已。但能怎么辦,老人家挺焦急的,深更半夜的我只好陪她去找貓。還好后來找著了,老太太第二天還送了我一斤土雞蛋?!?/br>梁迦吃吃地笑出聲,梁池箍住她下頜促狹,“你笑啥子?雞蛋都給你吃了?!薄?/br>挨近三樓,四人于拐角處暫止。那扇對聯、小廣告斑駁堆疊的黑色木門悄寂地嵌在墻內,梁池凝視片刻,眼尾沖小劉一斜,后者抄著破門槌搶步而上,另三人快當地疾馳跟上。【梁迦毫不受用,囫圇翻過幾頁繼續讀,“2012年1月22日,大雪天逮捕了一個搶劫犯。僥幸逃過他的刀口,收工,回家過除夕?!薄?/br>小劉一把洞開門,四人齊齊持槍沖進去,風卷殘云的速度巡掃了所有縫隙,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屋內尚殘留活人待過的痕跡,梁池似張弓蓄緊,蹙眉按住耳機道:“怎么回事?人不在?!?/br>“cao,怎么可能?”“怎么辦?”小劉湊過來問。【梁池按住梁迦的手背,問她,還記不記得那年除夕的事。“記得啊,”她閑散地后仰臉,碰碰他下頜,“你帶我去碼頭邊放煙花。游客太多把我們擠散了,但是后來你給我發信息——”】這時,梁池才發現手機里有一條未讀短信——【你說,我在渡口等你?!?/br>“在402?!?/br>他張皇地盯住備注的“姚欣慧”三字,回眸掠一眼小劉等人,即刻拽掉耳機,持槍拔腿沖上了四樓。402的房門被撞開,氣流沖散了煙霧。床上狼藉著若干注射器,當中的女人已然奄奄一息。【梁迦安閑地答完問題,掉過頭來跳過數頁續讀?!?/br>“我cao你大爺!”梁池頃刻間喪失所有理智,對準嚴虎扣下了扳機。一道天外悶雷,一聲爆裂槍響。“梁隊!”“梁池,你做什么!”【“2012年4月17日,遇到一個離家出走的姑娘,給她三百塊錢送她回了家。小姑娘告訴我,謝謝你。你是好人,因而你一定會像我一樣,愛所愛行所行……都是心之所向?!薄?/br>PO18開往春天的地鐵(真骨科)1919梁池永遠記得里那句臺詞——“為你,千千萬萬遍?!?/br>自他頭一回與梁迦在書頁上看到這句,往后的每個日夜,它都偶爾會被某段場景拽進他腦海里。譬如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雷鳴與槍聲占據了所有的聽覺,他去看訇然倒地的嚴虎……于火電光影中,手里的槍被奪走,他想到的還是,“為你,千千萬萬遍?!?/br>*翌日早晨,市局刑警大隊。周正民等手里的煙燃完,視線從蟹青色的天幕挪開,定格到小劉寫滿憂色的臉上。姚欣慧死了,海洛因注射過量死亡。其實這已不是新聞,局里上下自昨夜一直人言藉藉。小劉不斷說道此事,多半還是驚駭心理作祟。一來,累及了無辜民眾死亡;二來,梁池不規范用槍、過度執法。兩者都是大忌。更荒唐的是,所有人得識了她的特殊職業,都猶恐是在夢中。小劉頻頻說:“師傅,我不信?!?/br>不信永遠凌駕在理智之上的梁池,會干出這種行徑。周正民不言聲,長嘆間手又摸向口袋里,然而抓出的煙盒空癟了。他攥于掌中揉捏幾番,隨后索性丟掉,轉過身推開了虛掩的門。此刻梁池就坐在門后的桌旁,熬了一通宿未眠,形容落拓憔悴。周正民開門時他微微掀起了眼皮,二人目光淺嘗輒止地相接,他復又垂下眸去,整個人是蝦蜷在椅背上的,交握的雙手影綽顫抖。周正民用腳抵緊門,一撂腿坐到他對面。“有煙嘛?”梁池遲遲才動彈,把兜里半空的利群擲過去,師徒倆就此緘默地吞云吐霧起來。半晌后,周正民打破沉寂,“你跟我說實話,那個婆娘是誰?”他傾身向前叩叩桌案,牽動椅子的吱呀怪響。頓默了許久,梁池才作答,“一個……朋友?!?/br>“胡鬧!你跟、你跟她做朋友?你自己就是警察!”猛吸幾口煙,周正民盛怒到面肌震顫,“你是第一天干刑警嘛?啥子該做啥子不該做還要老子教你?!現在好了,人死了,你怎么給她家人一個交代!”“還有……”他壓低聲線,“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