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4
清他們的底細談何容易?一動手就可能打草驚黑魔海打的如意算盤是坐山觀虎斗,讓星月湖大營在江州與宋軍死磕,自己只撿漏洞下手。 俞子元的主意也不算錯,把可以調動的實力都集中起來,與黑魔海斗一場也不是不可以??梢坏┳龅貌桓蓛?,逼急他們,等于又在臨安開了一個戰場,到時候兩面作戰,能打贏才見鬼了。又不是生死關頭,這樣圖窮匕現式的孤注一擲,過于冒險。 敖潤和馮源的念頭與俞子元相近。團長薛延山被殺,等于整個雪隼團覆滅在黑魔海手中,雙方仇深似海,能有機會報仇,敖潤和馮源都不肯錯過。 秦檜、林清浦則和程宗揚的看法差不多,認為現在若與黑魔海全面交鋒,天時、地利、可以動用的人手均不合適。 既然黑魔海的目標是云秀峰,己方還藏身暗處,不如利用這一點先設法保住云秀峰,以守代攻,等江州大戰塵埃落定,再與黑魔海來算這筆帳。 豹子頭和青面獸最干脆,兩人一共湊出六根手指頭,然后說:“四只羊!你要我們打誰,就打誰!” 只有金兀術沒吭聲,兩只獸眼兇光畢露,不知打著什么主意。 程宗揚道:“狼主,想什么?” “野豬林?!?/br> 金兀術聲音嗡嗡地說道:“他們不會放過林教頭?!?/br> 程宗揚一拍腦袋,沒想到是智商不超過七十的獸蠻人一語點醒自己這個夢中人。 黑魔海放棄林沖這枚棋子并不代表會放過他,很有可能是解決林沖,然后讓凝玉姬搭上高衙內這條線。 現在林沖既然是刺配充軍,程宗揚有九成把握,黑魔海會選在野豬林動手。如果把握住這個機會,即使不能重創黑魔海,斬斷它幾條觸手還是能做到的。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當所有細節安排停當,天色已經黎明;眾人離開后,不知道是這一日一夜的經歷過于峰回路轉,以至于情緒亢奮,還是別的原因,程宗揚怎么也睡不著。 在床上輾轉半夜,程宗揚仍沒有一點困意。前天在鳳凰嶺遇襲,身上受了不少傷,好在沒有傷筋動骨,經過一天的休息,傷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額頭被刀氣切開的傷口,已經愈合得幾乎看不出來。 想到屠龍刀無堅不摧的鋒芒,程宗揚不禁想起背包里的那個鬼東西,眼看天色將亮,左右是睡不著,程宗揚索性爬起來,打開背包拿出光禿禿的刀柄。 刀柄上的紅色符咒已經散碎,沒有留下絲毫痕跡。這只刀柄是程宗揚在建康時,從那個什么亂波上忍飛鳥熊藏身上得來的。在晴州時,黑魔海的巫嬤嬤也曾提到它,似乎是件很重要的東西。 程宗揚已經見過這個邪門兵刃的三種狀態:空柄、電光刀刃和凝出的實體刀刃。直到現在,自己對刀鋒出現時的一幕記憶猶新。 當時這把鬼刀幾乎把他所有的真氣全部吸干,先出現未定形的電刃,然后才有那個黑白花紋的刀身。 難道這把刀解開封印之后,與執刀者的修為相關?持刀人有什么修為,刀柄就會出現什么樣的刃身? 程宗揚握好刀柄,試著把真氣注入其中。這次他十分小心,為了防止刀刃逸出傷人,他特意把刀柄朝下,結果電光飆射的剎那煙霧四起,用青磚鋪成的地面立刻被刨出一道五尺多長的溝。 秦檜聽到動靜,閃身而入,只見室內磚屑紛飛,程宗揚一邊揮著灰塵,一邊咳嗽,在他腳邊的地上多了一道筆直的刀痕,整齊得像用尺量過一樣。 旁邊掉著一把刀,刀身挺直,頂端微弧,一眼看去便能看出黑白相間的劍身有種詭異的美感。 秦檜在殤侯身邊追隨多年,也算見多識廣,但看到這樣的刀身仍禁不住失聲道:“這是什么刀?” 程宗揚全身的真氣都被抽走,差點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電光凝出的刀鋒足夠銳利,這下反彈可能就要了小命。 雖然被這把鬼刀搞得一片狼狽,程宗揚還是笑出聲來。他現在最缺的不是錢和人才,而是一件可靠的武器,每次動手,他都拿著十幾個銀銖一把的破刀,沒面子不說,也太浪費,用過的刀不是折斷就是卷刃、徹底報廢。 打到激烈的時候,一場戰斗就得換好幾把刀,比起孟老大的天龍霸戟、侯二哥的玄武槊,他用過的刀都能開廢品收購站。有嘴損的已經給程宗揚起外號叫“戰場破爛王”這把刀能一下就把屠龍刀打出缺口,絕對不是凡品。聽到秦檜的詢問,程宗揚傲然一笑:“它的名字叫……” 程宗揚臉一僵,發現竟然把它的名字忘了。當時巫嬤嬤那只老河馬提到過,但自己半點都沒往心里去,這會兒怎樣都想不起來。 秦檜等了半晌不見下文,試探道:“莫非此刀尚無名號?” “有?!?/br> 程宗揚不動聲色地說道:“這把刀叫雷霆!” 秦檜狐疑地說道:“與臧上尉的戰刀同名?” 干!我說怎么聽著耳熟呢! “錯了,此刀黑白天成,有個名號叫混元一氣陰陽神刀!” “這個名號卻與崔中校的混元錘相似?!?/br> “不對不對,我想起來了,它的名字叫不疑刀?!?/br> “補一刀?” “叫黑白刀!” “黑白道?” 程宗揚咬牙切齒地說道:“激光寶刀!” “如雷而射,好名字!” 秦檜猶豫了一下道:“不過以屬下之見,換作雷鳴亦可?!?/br> 程宗揚將那把好不容易起了名字的刀抱在懷里,眼淚幾乎流下來了。 “你知道個屁!這跟雷沒關系!你這個文盲!” 豹子頭風風火火地進來,粗聲大氣地說道:“公子!有人來訪!” 說著他壓低嗓門,“那人有些不對,公子多加小心?!?/br> 程宗揚不由得對豹子頭刮目相看?!袄媳尤婚L心眼了,哪里不對?” 豹子頭一臉神秘地說道:“那人姓得古怪——竟是姓尿的?!?/br> “尿?” 程宗揚都震驚了。這是什么尿性才起這姓??? 豹子頭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接著程宗揚和秦檜一起反應過來:“廖——” “會之!我看你得開個班了,” 程宗揚邊走邊道:“給這幾個牲口講講千字文、百家姓,要不這日子都沒法子過了:” 秦檜謙虛地說道:“秦某一介文盲,不若公子親自來講?!?/br> “哎喲你這個死jian臣,我都被你逼到墻縫里,憋得一身的汗,發個火都不行?好好好,剛才的話我收回,我跟你說,老豹、老獸、老術這智商只有你能教了?!?/br> 豹子頭不服氣地說道:“吾不用教!吾識得字,數得數!一、二、三、五、七……吾能數到一百有一:” 程宗揚黑著臉道:“教你數數的絕對是個大師!全是奇數數著快是吧?” “廖先生大駕光臨!失迎失迎!” 廖群玉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棉布長袍,坐在客廳等候。見主人出來,他站起身,文質彬彬地拱了拱手,笑道:“程公子瞞得我好苦!” 程宗揚心頭微凜,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馬腳。廖群玉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書坊掌柜,似乎說不上瞞不瞞的。 程宗揚一邊轉著念頭,一邊打著哈哈道:“廖先生說笑了?!?/br> “當日晴州偶遇,敝東家便對程公子和秦先生念念不忘,今日方知程公子得滕知州推舉,已經有了官身?!?/br> 廖群玉道:“論起來該稱呼公子一聲‘員外’了?!?/br> 自己來臨安這些天,還是頭一回有人登門提到自己的官職。不過廖群玉在臨安做生意,重視自己的官身也不意外。 程宗揚坐下來道:“廖先生消息倒是靈通,一個客卿的虛職,讓廖先生見笑了?!?/br> 廖群玉文縐縐地道:“單以人才而論,客卿的俊杰之士也不遜于科舉。如今宋國有賈太師稟政,百廢待興,程員外若是有意仕途,前程大有可為?!?/br> 程宗揚笑道:“廖先生也是大才,又是宋國人,為何不去科考做官,卻只當個書坊掌柜?” 廖群玉一怔,然后啞然失笑,“正是正是!程兄此言,令廖某汗顏?!?/br> 秦檜微微欠身,“前日拿了廖先生幾卷書,敝家主無以為報,特意準備幾件薄禮,還請廖先生笑納?!?/br> 程宗揚暗贊一聲:還是死jian臣想得周全!不過看到秦檜拿出的禮物,程宗揚不由得一愣。 兩副白夷族出的湖珠手串、一株碧鯪族出的珊瑚樹,都是南荒特產,雖然在臨安市面上價格不菲,但稱不上十分名貴,抵一套也算有余。 不過此外還有兩只尺許大小的罐子,鏤刻精細,通體瑩白,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程宗揚一眼就認出這是用自己從荊溪帶來的猛瑪牙雕成。 象牙在臨安不算稀罕,但荊溪的猛瑪牙體積更大,牙質也比一般象牙更為出色。這兩只罐子看不出有什么用處,價錢可不便宜,死jian臣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 廖群玉本來帶著客氣而禮貌的笑容,但這兩只罐子拿出來,臉色不禁凝重起來。他仔細審視片刻,然后贊道:“好材質!好手藝!” 秦檜道:“數日前才拿去雕琢,時間倉促,未能盡善盡美,還請廖先生不要見怪?!?/br> 廖群玉嘆道:“如此大小的象牙,連廖某也未曾見過,程員外和秦先生這般厚禮,廖某代敝東家謝過了?!?/br> 程宗揚忍不住道:“這是什么東西?” 秦檜道:“此物也不十分罕見,在臨安更是搶手之物,只是時令不對,要過了夏才能用?!?/br> “你說半天,我還是沒弄明白這是干什么的?” 秦檜咳了一聲,低聲道:“蛐蛐罐?!?/br> 程宗揚臉都黑了。上好的猛瑪牙拿來做蛐蛐罐,有這樣糟蹋東西的嗎?就是像死丫頭那樣做根按摩棒,也比這個強??! 廖群玉卻對那兩只蛐蛐罐十分重視,小心裝入盒子,讓隨從仔細拿好。 廖群玉誠意十足,不僅親自來請,還帶了車送兩人赴宴。已經約好的飯局,程宗揚不好再推辭,客套幾句便隨廖群玉一起登車;俞子元受傷未愈,由敖潤帶著青面獸擔任護衛。程宗揚帶來大批金銖,原本想如果云家資金周轉困難,先償還一部分,但與云秀峰的會晤中,這位云家的當家人承諾全力襄助,這筆錢也不急著歸還,因此還留在宅中,由馮源帶著金兀術和豹子頭看管。 上次廖群玉的東家就在城中,因為有事在身,雙方未能見面。這次那位老東家不在城內,一行人足足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來到臨安西北的葛嶺。 葛嶺鄰著西湖,馬車一路行來,碧波映著翠竹森林的山路,半山半水之際猶如畫中。車過西泠橋,向北進入山間,遠遠便看到山間一片建筑。 大門處掛著一塊匾,上面用碧紗籠罩,隱約寫著“后樂園”三字。 園中的仆役早已接到消息開門迎賓,車馬毫不停歇地從大門馳入,一路車輪滾滾馳過以古松得名的蟠翠堂、生著滿院數百年古梅的雪香榭,然后是翠巖堂、倚繡堂、挹露閣、玉蕊亭、清勝臺…… 馬車向南一轉,從后樂園來到養樂園,景物也從山間到了湖畔,一路上仍然是亭臺樓榭相望,馬車馳過光漾閣、春雨觀、養樂堂、嘉生堂、秋水觀、春、梅塢、剡船亭,還有兩處院落:水竹院和隔居的香月鄰。 路上程宗揚一開始還和廖群玉有說有笑,這會兒只剩下瞠目結舌。目睹園中的富貴,程宗揚終于明白過來,廖群玉的東家并不是普通的書肆老板。 這處別業雖然比不上石胖子家的金谷園披金掛玉,恨不得連樹都砍了換成金的,可這風雅的富貴氣象卻是石家比不上的。 這還不算完,馬車繼續前行,路過有聲在堂、介堂、愛此亭、留照亭、獨喜閣、玉淵閣、漱石臺、宜晚亭……數十處連綿不絕的建筑、景觀過后,終于在一處掛著“半閑堂”的院落前停下。 廖群玉下了車,抬手道:“兩位請?!?/br> 程宗揚此時也鎮靜下來。自己連晉國的內宮都逛過,不至于被這一番富貴嚇住。 第六章 眼前是一幢古色古香的樓宇上書“多寶閣”無數身著艷服的美貌姬妾在閣內穿梭,猶如仙子,比姬妾的則是閣中琳瑯滿目的書畫珍玩。 程宗揚雖然不懂行,但也瞧得出這些鼎玉書畫都不是凡品,隨便拿出去一件都能值幾個錢。 那位曾在晴州見過的老者戴著八角巾,安然坐在一張錦榻上,周圍林立著如花的美姬。見程宗揚等人進來,他只擺了擺手,“坐?!?/br> 老者口氣雖然平淡,卻自有一番不容抗拒的權勢。程宗揚只好坐下來接過香茗,只聽那老者道:“小友看老夫這半閑堂如何?” 程宗揚苦笑道:“在下井底之蛙,今日一見,才知世間‘富貴’二字。嘖嘖,賈寶玉的大觀園恐怕也比不上這里?!?/br> 老者微微一愕:“賈寶玉?” “哦,我們家鄉的一個公子爺,號稱‘富貴閑人’的?!?/br> 程宗揚連忙岔開話題,“當日在晴州有眼不識泰山,敢請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者道:“倒是巧了,老夫也姓賈,號秋壑?!?/br> 程宗揚有些納悶地瞧了秦檜一眼,死jian臣一臉謙和的笑容,似乎早知道這個老者的身份,偏偏不給自己半點提示。 程宗揚只好硬著頭皮攀談道:“秋壑先生是生意人?還是做官的?” 不知道自己問出什么荒唐話,周圍的侍姬或驚或笑,一個個目露訝色,老者更是哈哈大笑,指著程宗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