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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好說話?但他肯賞臉跟程宗揚交談,徐璜求之不得,陪著笑臉道:“那你們好好談,我還有點事。那個……小程埃蔡常侍懂得多,你可要好好向他請教。用心些?!?/br> 徐璜怕耽誤他們兩個談話,一路小跑的離開,還順手把殿門關上了,好讓他們安安靜靜認認真真的仔細交談。 徐璜一走,蔡敬仲就從懷里掏出幾張紙,“這是式樣圖?!?/br> 蔡敬仲把圖紙遞到程宗揚手中,拍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試驗室的事可得抓緊?!薄拔抑?,我知道?!背套趽P趕緊接過圖紙,塞進腰包。 蔡敬仲一眼看見,“這是拉鏈?我來看看……”程宗揚攔住他,“咱們先說正事——你這就開始借錢了?” “是埃咱們說好的?!?/br> “那你也不能這么早?!?/br> “不早點怎么行?”蔡敬仲道:“誰也不是幾十萬錢放身上對吧?這年頭大伙都不容易,有些手頭緊的還要賣房子賣地,你總不能想著今天開口,明天別人就把錢給你送來吧?總得給他們騰出來湊錢的時間對不對?” 這年頭大伙都不容易——這話說得虧心不虧心? “大哥,”程宗揚苦口婆心地勸道:“你這撈的也太狠了,別說魚苗,連魚鱗都不留。我說,你怎么還向天子借錢呢?” “天子的錢也是錢埃你說的那個試驗室,我這兩天又考慮了一下。一年一萬金銖有點緊。一萬金銖是兩千萬錢,我打算借一億,算下來有五萬金銖,頭幾年勉強能對付下來……”“打??!一億?你打算在漢國宮廷里撈一億?”程宗揚壓低聲音叫道:“你想過沒有,你從天子手里,從徐常侍、唐常侍、單常侍、具常侍、左常侍……這幫中常侍手里借一億錢,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他們會放過你嗎?你跑到天邊都沒用!下輩子碰見都得咬你幾口。江州剛打過一仗,我可不想因為這一億錢,跟漢國北軍的中壘、屯騎、射聲再打一常你把天子惹毛了,說不定連羽林、期門都給你派來。我們江州地方太小,真心抗不住啊,大哥?!?/br> “你是擔心善后?”蔡敬仲胸有成竹地說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br> “你怎么安排的?” “我不是向天子請詔,去山陽采金嗎?等借夠錢我就走。山陽的鐵官徒已經向朝廷幾次請命,說礦上每年定額太高,而且鐵官搶奪財物,草菅人命。我一到山陽,就把開采量加兩倍,你覺得那些鐵官徒會怎樣?” “現在就過不下去了,你再加兩倍,那還不得反了?” 蔡敬仲撫掌道:“這就對了!鐵官徒一反,頭一個就得殺我,對不對?” “那必須的!” “好。到時候我就爬到房頂上朝北叩拜,痛哭辜負皇恩,無顏面見天子,然后——閉門自焚?!?/br> 程宗揚恍然大悟,“金蟬脫殼!” “沒錯。我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本事再大,也不能找死人還錢吧?天子都沒轍。宮刑?我已經割了。斬首?我都化成灰了。誅三族?我一個太監,全家早就死光光了。天子就是氣不過,想找我鞭尸,他也得先找到尸體才好拿鞭子對吧?” 可不是,連鞭尸都鞭不了。程宗揚仔細想了一遍,這事除了缺了大德,別的辦得還真是干凈。卷了一億跑路,連骨頭渣子都不留。 “為什么要去山陽呢?” “咱們不是缺個鐵礦嗎?”蔡敬仲道:“我想了一下,山陽的鐵官徒已經忍了這么多年,說不定還能再忍下去,這可不行,必須得讓他們站出來,為自己的利益抗爭。我是這么考慮的,你看成不成——我琢磨著從星月湖大營借點人,幫他們起事,最好能成為首領。等朝廷火燒眉毛,我們再用江州的名義出面,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向朝廷表示,要把山陽的鐵礦包下來?!?/br> “朝廷怎么可能答應?” 蔡敬仲驚訝地說道:“為什么不答應?” “山陽還亂著呢!” “就是亂著才好答應——漢國當年和星月湖大營有仇??!” 程宗揚一拍大腿,“我把這茬兒給忘了!” “這么大個坑,江州愿意往里面跳,朝廷高興都來不及。你想啊,朝廷一動兵,打的就是金山銀海。正著急呢,有個傻子站出來拼命往坑里跳,要把這個坑給填平了,朝廷做夢都能笑醒。本來要花幾億錢打仗,現在不用花了,對朝廷來說,省的錢就當是賺了。運氣好的話,咱們不但一文錢不用花,白白得個鐵礦。說不定朝廷還會倒貼幾個……”蔡敬仲表情淡定,這種不知會引起多少血雨腥風的謀劃,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像在講述實驗的步驟一樣,絕對的客觀冷靜,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的因素。那些可能被波及的人命,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串冰冷的實驗數據。 程宗揚本來被他說得暈乎乎的,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他沉默半晌,然后拍拍蔡敬仲的肩,“這事我知道了。你不是想看拉鏈嗎?這個給你?!?/br> 程宗揚解下腰包,把里面的東西取出來,然后遞給他,“你看,這是拉鏈,里面還有好幾層。這個搭扣有意思吧?又方便又結實……有空琢磨琢磨這個,錢的事你就別cao心了?!?/br> 蔡敬仲目光被那件腰包吸引,毫不在意地說道:“行?!?/br> 臨走時,程宗揚道:“你是不是特別恨單常侍?” 蔡敬仲困惑地說道:“為什么?” “你向別人借錢都是幾十萬,怎么到他那里變成二百萬了?” “我聽說他剛賣了房子——要不我再借點?” “千萬別!” 剛才幾位中常侍談及蔡敬仲向大家借了多少錢,單超頗有些自負,似乎蔡敬仲向他借一百萬,著實看得起他。程宗揚這會兒才明白,單常侍是自作多情了。蔡敬仲壓根就沒看他的人,完全是奔著他那錢去的。 程宗揚從顯宗殿出來,五名中常侍都擁上前去,“怎么樣?怎么樣?” 程宗揚沉著臉道:“一文錢都別借給他!” 五名中常侍有些失望,接著又緊張起來,“我們已經借過錢的怎么辦?” “找他要!能要多少要多少?!?/br> “他說的利息……” “假的。我看全是忽悠?!?/br> 單超一提袍角,就要往殿里沖,眾人連忙把他拉住,“息怒!息怒!” 單超脹紅了臉,粗聲大氣地說道:“你們借的少是吧?我可是一百萬錢!” “不是錢多錢少的事,”徐璜勸道:“小心打草驚蛇!萬一他知道咱們識破了他的伎倆,不肯還錢怎么辦?慢慢來,這錢咱們遲早要討回來?!?/br> 眾人好說歹說,總算勸住單超,先穩住姓蔡的,然后把錢再慢慢拿回來。 蔡敬仲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密,但程宗揚還是決定要拆他的臺??v然他害的人跟自己沒什么關系,可程宗揚希望他能把聰明才智都用到正經地方。他的才華用在這上面,不僅僅是浪費,也是犯罪。 …………………………………………………………………………………從顯宗殿出來,徐璜慶幸地說道:“若不是你,咱家這回可要被姓蔡的坑苦了?!?/br> 一想起自己剛才打算再借三十萬混個高息的沖動,徐璜就不由暗呼僥幸。幸虧自己慧眼識英,找了個良材,要不然那二十萬錢就rou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程宗揚道:“公公這樣說就見外了,我看蔡常侍說話吞吞吐吐,言語不盡不實,就起了疑心。我們做生意最怕這種人,不管那生意是真是假,能不能賺錢,都沾不得了?!?/br> “他哪里來的膽子,敢騙到天子頭上?” 程宗揚低聲道:“如果他是打算拿你們的錢給天子高息呢?” 徐璜一拍大腿,大罵道:“這該死的賊子!” 姓蔡的要真這么做,大伙的錢全到了天子手里,那還要個屁??!到最后他討好了天子,把大伙全給埋坑里了。缺德不缺德? 程宗揚道:“我聽說皇后娘娘鳳體不豫?” 徐璜道:“誰說的?根本沒影的事?!?/br> 程宗揚尷尬地說道:“我聽外邊人一說,就當真了,還準備了點禮物,想獻給皇后娘娘?!?/br> 徐璜來了興趣,“什么禮物?” 程宗揚壓低聲音,“求子的仙符?!?/br> 徐璜眼睛一亮,“靈不靈?” “是太乙真宗秘傳的仙符,外面見不到的神物。據說是靈驗無比?!?/br>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只玉盒。打開來,里面放著一張兩寸來寬五寸來長的符紙。那符紙似革非革,通體火紅,上面用金汁繪制著細密的符文。隨著目光的移動,那些符文仿佛泛起粼粼的金光。即使徐璜對法術一竅不通,也能感覺到符中蘊藏著驚人的靈力。更與眾不同的,符紙頂端嵌著一條銀鏈,鏈上還有幾個豌豆大小的鈴鐺。 這樣的靈符聞所未聞,單看繪制的手法,制符之人就絕非凡俗,很可能是某位大有道行的長老,甚至出自太乙真宗教御之手。 徐璜只覺盯著符文的眼睛一陣陣發燙,趕緊移開目光,問道:“此符是從何處求來的?” “太乙真宗的卓教御如今正在北邙,我專門托了關系,花重金求來此符。徐公公,你看這東西真不真?” “絕對真!要有一處假的,我徐某立刻抉了自己這對眸子!” 程宗揚舒了口氣,“這就好。我不識貨,就怕花了錢還被人騙了?!?/br> “你花了多少錢?” “一千金銖?!?/br> 這就是二百萬錢啊,夠單超再賣回房子了。 徐璜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在這兒等著,咱家這就往長秋宮報喜去!” 不到一刻鐘,徐璜就一路小跑的回來了,“快!快!快!娘娘要召見你!” 程宗揚絲毫也不意外,如果皇后娘娘見到符上的銀鏈還無動于衷,除非徐璜沒有把符送到她手里。他一本正經地扶了扶進賢冠,昂首闊步往長秋宮走去。 趙飛燕,我來了! ………………………………………………………………………………… 長秋宮比北宮的永安宮規模小了許多,但在南宮僅次于天子寢宮,規模遠在其他妃嬪居住的宮殿之上。身著曲裾的宮女微微低著頭,垂手貼在身前,邁著細碎的步伐。腳下的地板浸過桐油,光亮得能照出人影,宮女穿著白布襪的雙足走在上面,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殿內垂著一幅水晶簾,微風乍起,透明的水晶簾輕輕晃動著,發出悅耳的聲響。 徐璜在水晶簾外跪下,尖聲道:“奴才徐璜,叩見娘娘?!?/br> 隔了一會兒,簾內才有一個纖軟的聲音歉然道:“又勞煩你跑了一趟……徐常侍,辛苦你了?!?/br> “這是奴才的本分,不敢稱辛苦?!?/br> 簾內的女子遲疑了一會兒,輕聲道:“那張符,我很喜歡……我想和他說幾句話,可以嗎?” “是,奴才告退?!?/br> 娘娘要問求子的事,當然不好有外人在場,徐璜爬起身,朝周圍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帶著眾人悄悄退下。 程宗揚心里嘀咕,趙飛燕可是史上有名的妖女,姊妹兩個專寵后宮,把天子迷得神魂顛倒,留下無數風流傳說,還有燕啄皇孫的惡名,怎么說起話來怯生生的,活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 簾內沉默良久,那個聲音道:“你……可以進來嗎?” 程宗揚聽得莫名其妙,這妖女什么意思?讓我進去?難道有什么詭計?等我一進去,她就大叫“非禮”?沒道理埃想給我來個美人計?我最不怕的就是這個!求都求不來呢。 次見面,雖然自己六百石的官職慘了點,但絕不能讓人給看扁了。程宗揚挺了挺胸,擺出氣宇軒昂的氣勢,抬手掀開水晶簾,昂首進入簾內,然后像觸電一樣立刻俯下身,以頭搶地,口中道:“微臣叩見陛下!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簾內立著一個英武的年輕人,赫然是那位年輕的六朝共主,大漢天子。 劉驁穿著勁裝,頭戴皮質的弁冠,一手扶著天子劍,他掃了腳下匍匐的小官一眼,然后對旁邊的女子道:“你要不放心,就去看看?!?/br> 那女子輕聲道:“臣妾……不好出宮?!?/br> “怕什么?宮里又不是只有江女傅一個信得過的。這宮里所有人都是你的奴婢,你盡管指使他們。誰要不聽話,你想笞就笞,想杖就杖,杖斃也沒關系?!?/br> “……是?!?/br> “讓你meimei入宮,你怕有人攔她,你自己去總是沒人敢攔吧?”劉驁用呵哄的口氣道:“我今天和張放約好了,要去射獵,他新得了一條狗,據說長著兩只翅膀,飛起來比鷹都快,要不然我就陪你一起去?!?/br> “臣妾知道了?!蹦桥虞p聲道:“多謝陛下?!?/br> 劉驁吩咐旁邊一名年輕的宦者,“你陪皇后娘娘一起去?!?/br> 那宦者脖子一梗,“我不去?!?/br> 劉驁大怒,“朕的話你也敢不聽!” 宦者道:“我也要看狗?!?/br> 劉驁沒好氣地說道:“下次帶你去。你這次敢不去,我就把你打發去守陵,讓你一輩子連只貓都見不著?!?/br> 那宦者嘟著嘴不再作聲。 劉驁道:“富平侯還在等著我,我先走了。你要是喜歡,在外面多待一會兒也無妨。別人問起來,就說跟我一起出去的。母后不高興也不會罵你?!?/br> “是?!蹦桥忧ス蛳?,雙手指尖相對貼著地面,戴著珠翠的螓首輕輕叩下。 劉驁不悅地說道:“你怎么又跪下了?朕最不喜歡別人跪來跪去的。趕緊起來。我走了?!?/br> 劉驁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