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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六朝云龍吟(01-33集)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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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遇到這么不講究的老家伙,直看得目瞪口呆。程宗揚只好解釋道:“別介意啊。他餓了好幾天了——反正你那碗也沒怎么喝。給你換一碗算了?!?/br>
    朱老頭半碗熱湯下肚,整個人都活泛起來,中氣十足地沖著食肆嚷道:“剛才那碗多加雜碎!弄個大腰子!抓把肥腸!”

    程宗揚安慰毛延壽,“再給你另外要一碗得了?!?/br>
    毛延壽不知道該說什么,沒話找話地寒喧道:“朱先生口味挺重啊?!?/br>
    朱老頭大咧咧道:“叫啥先生?叫大爺。這rou羹就得喝味兒沖的。小毛啊,給你也添個腰子?”

    毛延壽擺手道:“這就好,這就好?!?/br>
    程宗揚道:“怎么樣?”

    朱老頭自然知道他問的什么,搖頭道:“這世道,人心都敗壞了……就剩這腰子味兒還地道?!?/br>
    程宗揚黑著臉道:“慢點吃,沒人搶你的!”

    朱老頭呼呼嚕嚕扒了半碗雜碎羹湯,舒坦地呼了口氣,然后苦著臉道:“他們不肯認啊?!?/br>
    程宗揚一怔之下,頓時大喜,“他們不承認死丫頭是門人?太好了!我看咱們也別折騰了,就這么著吧。就當你們這一支絕后算了?!?/br>
    “就算我愿意,紫丫頭能愿意嗎?”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跟她說!”

    “你說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朱老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那丫頭可是要面子的?!?/br>
    程宗揚啞口無言。被岳鳥人遺棄,已經是小紫的心結?,F在朱老頭帶著她歸入黑魔海門墻,又被拒絕,可以想象她的心情,兩次被當成棄兒啊。

    “收個弟子還管這么寬?”

    “要不我怎么只有阿巫一個弟子呢?!敝炖项^道:“沒拜過魔尊,算不得列入門墻,他們說了,什么時候拿回玄天劍,什么時候讓她拜魔尊?!?/br>
    “憑什么??!”

    “玄天劍咋丟的?”

    程宗揚又一次啞口無言。就憑鳥人當年辦的那事,巫宗能同意用玄天劍換小紫列入門墻,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說到底,小紫還是被他的便宜老爹給坑了,這鳥人真是害人不淺。

    “玄天劍去哪兒找呢?”

    “那么要緊的物件,總不能說沒就沒了吧?”

    沒錯。玄天劍作為黑魔海鎮教三寶之一,鳥人搶到手總不會隨便亂丟。當年剿滅黑魔海巫宗,八駿可都是出過力的,當事人還有一堆,總能問出些線索來。

    程宗揚放下心,“入門暫時不說,大祭的事呢?”

    “押后了?!敝炖项^道:“玄天劍都丟了,還有什么臉去祭祀先人?”話雖這么說,朱老頭臉上卻露出一絲慎重,

    程宗揚也覺得蹊蹺,二十年大祭對于黑魔海來說是多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推遲?即使少了玄天劍,也沒有祭祀的時日來得重要。鳥人消失這么久,從來沒聽說過因為祭品不足,星月湖八駿就把他的祭日往后推的。

    “有點古怪???”

    朱老頭沒有作聲,只捧著碗猛喝。

    “不想說就算了。但提到玄天劍,我倒有個想法……”程宗揚道:“姓岳的消失之前,曾把一批東西運到洛都……”

    朱老頭從碗里抬起臉。

    “有什么東西會讓他寧愿運到洛都,也不敢留給星月湖那些爺兒們呢?”

    “誰接的手?”

    “嚴君平?!?/br>
    朱老頭把碗一舔,站起身,“走,找他去?!?/br>
    程宗揚大吃一驚,“你認識嚴君平?”

    “可不是咋的。嚴大褲襠嘛,當年他偷老鄉家的狗被人逮住,還是我替他求的情?!?/br>
    “這是哪年的事?”

    朱老頭眨巴著眼睛琢磨一會兒,“村里有狗那年吧?!?/br>
    “干!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咋了?”

    “他都失蹤半年了?!?/br>
    “瞎說,”朱老頭吹著胡子道:“我昨天還恍惚看見他一眼?!?/br>
    “別恍惚??!真是他嗎?在哪兒見的?”

    “城西,要不就是城東?!?/br>
    程宗揚沉著臉道:“延壽,你回去說一聲,我去城西辦點事。中午要是不回來,你們就把老頭那驢殺了,晚上吃驢rou湯?!?/br>
    “是。家主?!?/br>
    “小程子,你可不興這樣啊?!?/br>
    “想保住你那驢就趕緊走!”

    第五章

    金市緊鄰著城西的雍門,兩人穿過城門,程宗揚立刻問道:“死丫頭去哪兒了?別說你不知道?!?/br>
    “說是去散散心?!闭f著朱老頭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丫頭有點不高興?!?/br>
    “那個秘御天王是不是年紀大了,腦子不清醒?”程宗揚牢sao道:“黑魔海的傳人很光彩嗎?白送我都不要!可死丫頭既然想要,他還敢不給?這不純粹是活膩了嗎!”

    “丫頭要面子,我那位師兄也要面子?!敝炖项^道:“玄天劍就是黑魔海的面子?!?/br>
    程宗揚沉默半晌,然后道:“你真見著嚴君平了?”

    “嚴大褲襠……”

    “打??!我不管你們以前怎么叫的,他如今是書院的山長,你把人家年輕時的綽號掛在嘴邊,我聽著渾身不舒服?!?/br>
    “他都不在乎,你還在乎個啥?”朱老頭道:“只在路上恍了一眼,但九成是他?!?/br>
    “他一個人?”

    “一幫人呢。騎著馬,打扮得跟狗腿子一樣?!?/br>
    嚴君平是奴仆打扮?程宗揚略一琢磨便明白過來,洛都權貴如云,嚴君平如果扮成奴仆進入某個豪門,無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法,也難怪以斯明信和盧景的手段都找不到他。問題是他為什么要避開星月湖的人呢?

    城西的官道上商旅如織,朱老頭折而向北,路上行人漸漸稀少。半個時辰之后,他在一處山坳前停下來,“就在此地。時間是兩天前的傍晚,當時他黏了濃須,和一群奴仆一起,乘馬往北去了?!?/br>
    程宗揚估算了一下距離,換成自己,恐怕連面容都看不清。如果不是朱老頭眼睛夠賊,又和嚴君平相識多年,看穿他黏的是假胡須,只怕盧景在場也無法認出嚴君平就在其中。

    “能看出是哪家的奴仆嗎?”

    “奴仆的服色都一樣,頂多是腰牌不同?!?/br>
    程宗揚往路上看了一眼,“去的是北邙……北邙有多少權貴的苑林?”

    “幾十家總是有的?!?/br>
    “只有用笨方法了。一家一家的問,看兩天前有誰家的奴仆進山?!?/br>
    “咦?小程子,你不一向喜歡投機尋巧嗎?怎么肯下笨工夫了?”

    “不管巧辦法,笨辦法,能見效才是好辦法。取不了巧就要踏踏實實的干,你這一把年紀的,不用我教你吧?”

    朱老頭道:“你啥時候有這見識了?跟誰學的?”

    程宗揚嘆了口氣,“盧五哥。他辦事外人看著好像很巧,不費什么勁就辦妥當了。跟他混過才知道,他其實是用笨工夫一點一滴堆出來的,只是下的功夫夠深,才顯出巧來??上e人只看到巧的,沒學到的笨的?!?/br>
    兩人沿山路往北邙走去。山路旁零星的農田已經收獲完畢,山間的田地收成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天旱,殘留的麥秸稀稀拉拉,一塊地只怕打不了半袋糧食。再往上,山勢漸陡,農田也逐漸絕跡,只剩下茂密的植被。

    一處樹蔭下停著一輛馬車,旁邊站著幾名仆從。程宗揚本想順路打聽幾句,到了近前卻突然閉上嘴,默不作聲地擦肩而過。

    那幾名仆從盯著他們的背影,等兩人走遠才收回目光。

    “熟人?”

    “有一個我見過?!背套趽P低聲道:“在宮里。當時天子上朝,他捧著香盒跟在天子身后,”

    宮里的太監一身奴仆妝扮出現在山野里,這事怎么看都透著古怪。而且看他們的樣子,象是在等什么人——難道天子又微服出巡了?大白天跑到山坡下的野地里干什么呢?

    程宗揚與朱老頭對視一眼,“看看去!”

    兩人繞了一個圈,穿到那幾人背后。山野中一片寂靜,齊膝深的野草隨風舞動,空氣中傳來田野的氣息。

    忽然兩人伏下身,小心藏好身形,從草葉間看去。野草深處,一個背影正在漫步,他披發裸體,赤裸的皮膚在陽光下透出不健康的蒼白色。雙手拿著各種各樣的野草,還有折下的枝條和藤蔓,不時放到鼻下嗅吸,遇到滿意的,就系在發上。

    雖然陽光耀眼,程宗揚卻莫名感覺到一股寒意。那人挑選的草莖枝條,既不是按外形美丑,也不是憑色澤種類,就跟瘋子一樣,完全看不出挑選的標準。

    那人又走了幾步,然后張開手臂,赤條條沐浴在秋風中,昂首閉上眼睛。山風吹落了他手中的草莖、枝條,也拂起了他烏黑的頭發。

    程宗揚心里咯噔一聲,認出他是蔡常侍——那個盯著一張白紙發呆的詭異太監。

    即使有死老頭跟著,程宗揚仍然遍體生寒。這太監實在太古怪了,自己都懷疑他是不是神經病。萬一引起誤會,跟一個神經病打起來,怎么看都不光彩。他潛下身,悄無聲息地往后退去。

    朱老頭像看西洋鏡一樣看著蔡常侍的下邊,程宗揚把他拉到小溪邊,他還在嘖嘖稱奇,“大爺活這么大年紀,還是頭一回開眼。哎喲,那玩意兒就是沒用也不能割了???瞧著都痛得慌……”

    “那你還盯著看?不怕長針眼?”

    “這不瞧稀罕嗎?”朱老頭道:“我是沒當上皇帝,我要當上皇帝,想怎么看就怎么看,長啥針眼???”

    小溪被山石阻擋,形成一個淺灣,周圍生著蘆葦。兩人蹲在蘆葦叢中,程宗揚還有些驚魂未定,朱老頭已經沒邊沒際地吹了起來。

    “他一個太監,怎么跑到野地里裸奔呢?”

    “不懂了吧?這閹人啊,身上缺了物件,腦子也古里古怪,啥怪癖都有。有些喜歡賺個錢的,有些喜歡弄個權的,喜歡裸個奔的也不算啥。還有喜歡小相公的呢?!?/br>
    朱老頭聲音越說越高,程宗揚連忙攔住他,“聲音小點!這么大嗓門,你怕他聽不見?”

    程宗揚到底還是攔的晚了一步,身后草葉微響,已經有人過來。程宗揚閃身躲在石后,一手握住刀柄,朱老頭卻蹲在原地未動。

    接著一個陰柔的聲音道:“奴才蔡敬仲,見過陽武侯?!?/br>
    朱老頭攏著手啐了口吐沫,扭過臉理都不理。

    蔡敬仲仍然裸身無衣,臉上的神情卻莊重無比,就像在朝堂之上拜見天子一樣,雙手長揖,然后拜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次頭。

    “多年未見,侯爺風采猶勝往昔。今日偶遇于此,奴才何幸如之?”

    “你不是抱著呂家女兒的大腿,拼命往上爬嗎?我還以你封侯了呢?!敝炖项^道:“既然見著我,還不趕緊回去稟報本侯的行蹤,好帶人來圍殺本侯?”

    蔡敬仲對他的譏刺恍若未聞,恭敬地說道:“食君俸祿,忠君之事。敬仲一閹奴耳,自當為主子效力?!?/br>
    “有奶就是娘都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小蔡子,你可長進了。青天白日,你不在宮里伺候主子,弄這一頭的野草,是打算賣身給誰呢?”

    “奴才今日休沐,到田間搜羅野麻,做些微物而已?!?/br>
    朱老頭這才回頭看著他,別人休沐都是在苑中會客、垂釣,有興致的,會帶著賓客隨從到山中射獵??刹叹粗匐p手都是泥土,要不是他模樣實在古怪,倒像一個在田中耕作的老農。

    “你自小便精于器物,別人只道你是以此為晉身之階,然而非有志于此,難得用心如此精深,你若專心匠作,當可大成?!?/br>
    蔡敬仲頓首道:“奴才雖有心于此,奈何身不由己?!?/br>
    “既然如此,我給你十息時間,逃命去吧?!?/br>
    “多謝侯爺恩德?!辈叹粗僦郎绞蟛氐糜腥?,但絲毫不敢分神,他恭敬地施禮再拜,然后足尖一點,往后退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宗揚這才吐了口氣,從石后探出頭來,“這太監是什么人?”

    “一個聰明人,可惜走錯了路?!敝炖项^道:“你若能得他之助,只怕比馮大法強些?!?/br>
    “他是個喜歡搗鼓器物的太監?看起來不像啊?!?/br>
    “他跟馮大法興趣都是琢磨些新鮮物件,只不過一個喜歡閉門造車,一個喜歡暴體田野?!敝炖项^說著站起身來。

    “你干嘛?”

    “本侯一言即出,駟馬難追。說十息就十息,說殺人就殺人?!?/br>
    “我干!你真要殺他?先等等!我怎么覺得這太監的興趣有點眼熟呢?”

    程宗揚緊張地思索著:盯著一張白紙猛看,喜歡搗鼓點新鮮器具,姓蔡,還是個太監,當的中常侍……干!他不會是蔡倫吧??

    程宗揚連忙追上去,一邊沖著朱老頭遠去的背影叫道:“千萬抓活的!”

    程宗揚穿過山野,一口氣追到山路上,朱老頭和蔡常侍已經蹤影皆無。遠遠只能看到剛才那輛馬車這會兒跟野狗似的在山路上狂奔。驀然間,車中發出一聲慘叫,一條人影橫飛出來,跌在路邊。接著馭馬像發瘋一樣跳踉起來,整輛馬車猛然失控,在山石上撞的四分五裂。車上的零件四處飛濺,一只輪轂彈得飛起,往山澗飛去。

    車輪飛到半空,一個蒼白的人影忽然從輪下鉆出,閃電般沒入溪流。朱老頭閃身追上,一掌拍出,平靜的溪水仿佛被激怒般騰起一條水龍,水花四濺。蔡敬仲從水中躍出,“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程宗揚看得揪心不已,也不知道老東西聽見沒有,萬一他真的一巴掌把蔡倫拍死,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兩條人影一前一后追入山中,四周恢復平靜,程宗揚沒有理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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