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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大吃一驚,自己與合德的交情好像沒到這一步吧? “哦,奴婢說的是卓奴?!?/br> 程宗揚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奴婢太放肆了,連主子的玩笑都敢開。 “她昨晚在這里嗎?” 驚理道:“天亮便回去了?!?/br> 自己原本答應過卓雲君,讓她昨晚過來陪侍,結果自己一夜未歸,讓她白白等了一夜。 一個聲音怯怯道:“請主人用茶?!?/br> 延香跪在地上,雙手托著一張木盤,舉過頭頂,上面放著一碗茶湯。 程宗揚道:“她是怎么回事?” 罌粟女道:“她的親友都死光了,剩下她一個,也不敢回家。奴家見她有幾分姿色,便留她在房里伺候主人?!?/br> “用不著?!?/br> 罌粟女輕笑道:“莫非主人是嫌延香生得不美么?” “我禍害你們幾個就夠了,別人就少禍害點吧?!?/br> 罌粟女幽怨地說道:“奴婢便是壞人嗎?” “少給我裝無辜?!背套趽P沒好氣地喝斥一聲,死丫頭收的幾名侍奴都不是善類,手上血債累累,放到後世都夠槍斃好幾次的。 延香道:“求主子收留。奴婢若是出去,只有死路一條?!?/br> 程宗揚道:“她們沒給你說嗎?給我當奴婢可沒有贖身的說法,你若入了我的門下,一輩子都是奴婢?!?/br> 延香咬了咬唇瓣,“奴婢寧愿一輩子給公子為奴為婢?!?/br> 程宗揚看了延香一會兒,這個漢國游女姿色出眾,而且精通舞樂,放在身邊確實賞心悅目,可她到底只是個平常女子,自己身邊的侍奴都不是善茬,如果把她收為奴婢,還不被罌奴等人欺負死? “那就先留下吧?!背套趽P開口說道。她獨依無親,放出去也是個死。不如先留下,過幾日送到舞都,到時是去是留,由她自己選擇。 延香道:“多謝家主?!?/br> 程宗揚對罌粟女道:“馮大法剛買了處房子,你和延香送毛畫師過去,安置下來。辦完後去襄城君府盯著,看清來拜訪她的都有什么人?!?/br> “是?!崩浰谂ぶM了內室,笑吟吟道:“毛先生,家主給你新置了住處,奴婢送你過去?!?/br> 毛延壽一直待在房中,不知那些女子用了什么手段,一點都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正自不安,聞言連忙道:“多謝!多謝!” “延香妹子,你也來吧?!?/br> 延香應了一聲,起身收拾好物品。 程宗揚對驚理道:“想辦法找到那個拉胡琴老頭兒的下落?!?/br> “是?!?/br> “不要打草驚蛇?!?/br> “奴婢知道了?!?/br> “去吧?!?/br> 眾人離開後,房中只剩下程宗揚一人。他盤膝坐下,先展開內視審視丹田,然後閉上眼,緩緩調息吐納。前日吸納了幾股死氣之後,自己丹田的異狀仍沒有什么起色,但總算沒有惡化。 半個時辰之後,程宗揚呼吸突然一頓,睜開眼睛道:“四哥?!?/br> 斯明信從空中落下,坐在他對面,接著盧景推門而入。 程宗揚道:“我的事一會兒再說,先說說你們那邊?!?/br> 斯明信一翻手,將那隻銀白色的攝像機放在案上。 盧景道:“四哥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找到機會?;氐缴缋锊胖滥阕蛲頉]有回來。我和四哥一起入宮,等了快兩個時辰,才把它取出來?!?/br> 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竟然費了這么大周折,程宗揚有些意外,“殿里人很多嗎?” 盧景道:“有個侍女很厲害。我呼吸略重一些,她就生出感應。後來她離開永安宮,我們才得手?!?/br> 程宗揚道:“是哪個老婦人嗎?” 斯明信搖了搖頭。盧景道:“是個中年婦人,相貌平常?!?/br> 程宗揚想起呂雉身後的幾名侍女,其中有一個中年婦人,想來就是她了。 “幸好昨晚沒有驚動她們。五哥,你覺得她有多厲害?” 盧景道:“不在我倆之下?!?/br>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打開攝像機,聽到這一句頓時一愣,如果呂雉身後的侍女都是這個水準,昨晚自己可太冒險了。 想著攝像機前已經浮現出一個光球,奉瓊仙子朱殷曼妙的身形隨即出現,程宗揚手忙腳亂地關掉影像,重新選取錄像資料。 盧景卻“咦”了一聲,“瑤池宗的奉瓊仙子?” “五哥,你認識她?” “在晴州見過一次?!?/br> “五哥覺得她修為如何?” “她是瑤池宗宗主親傳的弟子,各種提升修為的靈丹妙藥不知用過多少,雖然修為看著不錯,但一多半都是用藥堆出來的。如果交手的話,我捆著一隻手能打她兩個?!?/br> 程宗揚乾笑兩聲。若非如此,朱殷也不至于被幾個外姓人玩弄于掌股之上。 “你怎么會有她的影像?” “在太泉古陣遇到的?!?/br> 斯明信忽然開口,“莫五也在那里?” 程宗揚對盧景提起過自己在太泉古陣的經歷,盧景和斯明信都去過太泉古陣尋找岳帥,但沒有見到莫如霖。不知是兩人來去匆忙,還是莫如霖得到消息,事先躲了起來。 盧景道:“等這邊的事辦完,我和四哥去會會他?!?/br> “這個好辦。反正他也逃不掉?!?/br> 莫如霖并沒有中過詛咒,但他那幫中過詛咒的手下在太泉古陣殺人搶掠的勾當不知幹過多少,他要離開蒼瀾,分分鐘都可能被人大卸八塊,如今待在蒼瀾這個天然的牢獄中,倒也不用擔心他會逃走。 光球重新亮了起來,三人沒有作聲,靜靜看著光球中的影像。程宗揚跳過路上和沒有內容的部分,剩下足足看了兩個時辰。 大部分影像都是呂雉、呂冀、呂不疑三人的交談,但所涉及信息之豐富,讓程宗揚等人良久都沒有作聲。 話題的重點是兩個人,一個是天子。天子劉驁名義上已經在位十余年,至今尚無子嗣。按照漢國的傳統,天子無後,由太后從近支宗室中挑選子侄,立為太子。天子沒有嫡親兄弟,血緣最近的宗室是趙王。因此趙王近年來頻頻向太后示好,不惜用重金賄賂,希望能把他的長子,如今的趙王太子立為儲君。 趙太子論輩份雖然是天子的侄輩,年紀卻與天子相仿。太后對此十分不喜,呂冀也竭力反對,甚至在殿上表示,如果從其他宗室挑選子侄立為太子,年紀不得超過八歲。理由是天子不過二十余歲,太子如果超過八歲,未免太過荒唐。 呂冀的言外之意,在場的人無不了然,但呂雉與呂冀的考慮如出一轍,若天子駕崩,繼任的太子是長君,呂氏家族肯定會被邊緣化。如果是幼君,則呂雉毫無疑問可以再度垂簾聽政,至少能保證呂氏十年的富貴。 呂不疑卻對此大加反對,聲言若立幼童為君,非國家之福。為社稷計,當立長君。趙王太子無論血統、年歲,都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呂冀為此大怒,指斥呂不疑莫不是收受了趙王賄賂,竟然置自己一家的富貴于不顧,替一個外人說話? 呂不疑反唇相譏,直斥呂冀私心膨脹,為一己之私,不顧天下安危。棄長立幼,如何可服天下?士林風議,不可不慎。 兄弟兩人在殿上吵到幾乎翻臉,最後分別被太后喝斥一通,才安分下來。太后對此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讓呂冀留心趙王太子為人如何,是否能立為太子。 呂不疑對天子無後之事十分焦慮,挑選宗室立為太子只是權宜之計,因此向太后提議,應當勸說天子修身養性,微服私游,非人君所宜。 太后只淡淡表示,天子年紀已長,行事自有主張。自己本非天子親母,此事不宜多言。 接著太后身後那位中年侍女開口,說霍子孟抱病在身,在病榻上向太后派去的使者請辭大司馬大將軍的職銜。對此兩兄弟都沒有異議,呂不疑認為,霍大司馬既然臥病,那么依照慣例,當由呂冀接任此職。 漢國朝廷分為內朝和外朝,內朝是天子近臣,與外朝不同,本身沒有固定的官職,而是通過大司馬、左右前後將軍和侍中、常侍、散騎、諸吏等加官,授予參與朝政的資格,其下還有大夫、博士、議郎等等。 大司馬原本是武職的加官,必須是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和衛將軍,才有資格加號大司馬。而一旦加為大司馬領尚書事,就在單純的軍事之外,獲得了行政的權力,軍政大權集于一身。 丞相雖然名列百僚之長,實權卻掌握在以大司馬大將軍為首的尚書臺手中。審議奏章,彈劾大臣,選任御史大夫,都出自尚書臺。官吏遷升、入朝奏事,都必須面見尚書。在漢國,大司馬大將軍才是地位最高的輔政大臣,真正的群臣之首。 程宗揚這才明白為什么天子敢私下賣官——那些被賣掉的官職都屬于外朝系統,不涉及真正的權力中樞。想想也知道,天子怎么可能讓一群掏錢的買主圍著自己打轉?對于天子來說,只要控制了內朝,就掌握了權力,外朝的官職與其放在那里好看,還不如賣個好價錢。 當然,這也不是說外朝的官職就沒有權力,而是權力必須受到內朝的制約,任何一個外臣都不可能做到權傾天下。而內朝的官職都是加官,天子隨手就可以免掉。同樣,天子如果青睞哪位外朝官員,也可以授予侍中、大夫之類的加官,使之加入內朝。在這種制度下,所有權力都歸結于天子掌控之中。 問題是本來為了便于天子掌握權力的舉措,一旦形成制度,就開始反過來制約天子。比如大司馬大將軍往往由天子最親近的外戚擔任,可形成制度之後,即使天子一百個不愿意呂冀擔任此職,可只要太后尚在,他就沒理由拒絕,唯一能提出的,就是讓太后另一個弟弟呂不疑擔任大司馬大將軍。 現在呂不疑當面表明態度,支持兄長,呂冀再不喜歡這個弟弟,心情也為之大好,兄弟倆本來僵硬的氣氛也顯然融洽了許多。 但接著太后就提到另外一個人:詢老賊。這個名字一出,呂不疑當場就失態地扔下頭冠,伏地大哭,聲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向跋扈張狂的呂冀也像個孩子一樣嚎啕痛哭,呂雉想起父兄慘死後,自己飽受排擠,咬牙支撐家門的往事,也不由得紅了眼睛,攬著兩個弟弟大哭一場。 程宗揚暗暗道:這詢老賊夠狠的,看把人家姊弟欺負成這樣,多大的仇啊,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看完影像,斯明信一言不發,雖然眼看著他就坐在面前,但給人的感覺那里卻是空無一物。盧景拿出一隻酒壺,慢慢抿著,一時也沒有開口。 程宗揚道:“詢老賊是誰?” “沒聽說過?!北R景道:“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呂太后的老爹是被人幹掉的。呂家對外面只說是病故?!?/br> 程宗揚隱約有幾分猜測,但如果是老頭幹的,他把人都毒死了,即使有仇也報了十成,沒道理還對呂家耿耿于懷。說起老頭,老東西帶著死丫頭去哪兒了? 第六章 北邙山下,一處普通的墳丘前。殤振羽一襲黑袍,身姿筆挺地立在墳側,他一手按著腰間的短劍,山風襲來,滿頭烏髮都隨風飛舞。 殤振羽淡淡道:“你也拜一拜吧?!?/br> 小紫雙手合什,然後屈膝跪下,向墳丘認真拜了三拜。柔聲道:“娘娘好好睡吧,小紫代葉婆婆來看你了?!?/br> 殤振羽低聲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葉婆婆的姊姊啊?!?/br> 殤振羽牽了牽唇角,沒有作聲。 小紫望著墓前的石碑,“為什么碑上一個字都沒有?” 殤振羽淡淡道:“到我死的時候,你便知曉了?!?/br> 小紫嘆道:“那還要好多年呢。到時候我都變成老太婆了?!?/br> 殤振羽沉默片刻,然後哈哈大笑,聲振林宇。 小紫望著四周,“喂,你要死了就把你埋在這里嗎?” “當然。這是老夫多年前就挑好的埋骨之處?!睔懻裼鹦攀忠环?,墳上的萋萋青草枯萎下來,隨風化為灰燼。 小紫忽然道:“這墳好像有人動過呢?!?/br> “不錯?!睔懻裼鸬溃骸岸昵?,老夫毒術大成,曾經挖開此墳,將她骨骸上的遺毒一一洗凈,重新安葬?!?/br> 小紫安慰道:“現在她不怕冷,也不怕痛,周圍還有好多松柏陪著她。她在天有靈,也會很高興的?!?/br> 殤振羽點了點頭,“說得沒錯?!?/br> 殤振羽揮了揮衣袖,“去找你的小程子吧。保不定這些天他在背後怎么罵我呢?!?/br> 小紫嫣然一笑,朝殤振羽揮了揮手,然後小鳥般飛入松柏之間。 殤振羽在墓碑旁坐下,用衣袖擦去碑上的苔痕,低聲道:“我曾經立誓,與你生同衾,死同xue。如今雖然未能生前同衾,死後同xue便也罷了?!?/br> 老人將空無一字的墓碑擦得一塵不染,然後依著冰涼的墓碑坐下,仿佛回到年輕時,與身邊的玉人相依而坐。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殤振羽一手擁著墓碑,低聲吟道:“果樹結金蘭,但看松柏林,經霜不墜地,歲寒無異心……” 長吟聲中,淚如雨下。 ………………………………………………………………………………… 程宗揚沒有耽誤,當天下午便趕往馮子都私下透露的西邸。 徐璜把玩著那張純金打制的名刺,態度親切了許多,“不知程公子找咱家何事???” “在下有意為朝廷效力,苦無門路而已?!?/br> “原來如此?!毙扈樕系男θ莞佑H切,“不知程公子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