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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小娘子救命啊……” 林沖急匆匆趕到樓前,那些家丁過來阻擋。他兩手一分,頓時將那些家丁推得像滾地葫蘆一般。 林沖三步并作兩步躍到樓上,一把扳住那惡少的肩膀拉過來,一邊攥起拳頭,一邊暴喝道:“敢調戲我家娘子!且吃我一拳……” 待林沖看清那人的長相,不由一怔,話音未落,手先軟了。 高衙內先是嚇了一跳,待看清來的是林沖,一臉氣惱的大叫道:“林沖!干你何事!要你多管!” 林沖的臉上時青時紅,拳頭雖然舉得高高的,怎么也落不下來。 敖潤佩服地小聲道:“程頭兒,你怎么知道林教頭下不了手的?” 程宗揚微笑道:“高太尉主管禁軍,正是林教頭的頂頭上司。調到皇城司之前,林教頭每天都要在高太尉帳下聽宣。他舍不得這個官身,當然下不了手?!?/br> 這邊有家丁看出勢頭不妙,過來勸道:“教頭莫怒!衙內多喝了幾杯,到廟里散心,不認得是教頭尊妻,多有得罪?!?/br> 高衙內叫道:“是他老婆又怎么了?給我搶過來!”一名管家道:“少爺又喝多了,快扶著些……” 那些家丁知道林沖的身手,七手八腳地把高衙內扶到樓下,牽馬離開,管家又連聲向林沖賠罪。 見到丈夫,凝姨眼眶不禁紅了,緊緊擁著丈夫的手臂不敢松手。 忙亂間,這邊魯智深提著鑌鐵禪杖,帶著一群潑皮破落戶殺氣騰騰的過來。 “哪里來的狗賊!且吃灑家三百禪杖!” 林沖安慰娘子幾句,過來低聲道:“是高太尉的衙內,不識得拙妻。林某本待痛打那廝一頓,太尉面上須不好看,且饒他一回?!?/br> 秦檜也道:“原來是高太尉的衙內。俗話道:‘不怕官,只怕管’。高太尉是林教頭的本官,不好胡亂動手?!?/br> 魯智深氣沭怵地道:“什么鳥太尉鳥衙內!若是灑家撞見,少不得一頓好打!林師弟,你自家婆娘被人……” 敷潤連忙拉住他,“老魯,喝醉了不是?瞎嚷嚷啥?” 魯智深這一注意到林娘子,慌忙抱拳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詁!” 程宗揚笑道:“我來送林教頭和嫂夫人。師師小姐,請!” 林沖心頭憤恨,秦檜和俞子元多方安慰,只陰沉著臉不說話。 李師師與程宗揚乘了另一輛馬車,她靠在車窗邊望著外面的人群,半晌才輕嘆道:“你說的沒錯。師師一直以為姨夫是當世豪杰,沒想到只一個高太尉的名頭就意氣全消,只能忍氣吞聲。官位、權力,真的比武功還嚇人?!?/br> 程宗揚歉然道:“是我慮事不周。原想請師師小姐到廟里散心,沒想到會撞見那廝?!?/br> 李師師眼波微轉,“真的嗎?”“你不會以為是我把高衙內招來的吧?” 李師師沉默片刻,忽然道:“喂,凝姨是不是生得比我還美?” 程宗揚大笑兩聲,“瞧你問的,這難道還用說嗎?”“你也會用這種支吾的手段?”李師師挑了挑眉毛,“少滑頭,你就答‘是’或‘不是’?!?/br> 程宗揚只好道:“師師小姐國色天香,凝姨雖然美貌,終究年紀大了些,怎么能和你比?” “少哄我。那個高衙內見著凝姨就像丟了魂一樣,看也不看我一眼?!?/br> “他那種鳥人純粹是心理變態。我估計是他娘死的早,從小缺乏母愛導致心理異?!?/br> 李師師忽然眼眶一紅,淚水仿佛斷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我娘……”她只說了半句便說不下去。 程宗揚小心翼翼地道:“你別哭。他們這種公子哥兒我見得多了,別的本事沒有,吹牛皮一個頂倆,一百句也沒一句真的……” “都是你!若不是你讓我和凝姨來明慶寺,哪里會撞見這個畜牲!”李師師失控一樣泣聲道:“那畜牲害了我娘,又想害我,又想害我姨娘……姓程的!你賠我娘!” 程宗揚不閃不避挨了她幾記粉拳。李師師停下手,然后伏在座椅上痛哭失聲。幾天來的委屈使這個少女再也無法承受。 程宗揚只能坐在她旁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免得她哀痛過甚,哭傷身體。 到了巷口,林沖扶了娘子下來,勉強過來見禮?!岸嘀x程員外,請到寒舍小坐?!?/br> 程宗揚笑道:“不用客氣,改日再來打擾。嫂夫人,請慢走?!?/br> 阮香凝側身施了一禮,低聲道:“多謝公子?!?/br> 林沖、阮香凝、李師師帶著小婢錦兒回到家中,程宗揚仍留在巷內,看著這座與黑魔海有千絲萬縷關系的宅院,良久才道:“走!我們回去!” 一面尺許大小的水鏡懸在室內,程宗揚、秦檜、俞子元、敖潤、林清浦,包括金兀術、豹子頭和青面獸都聚精會神地看著水鏡。 鏡中是上午在明慶寺五岳樓的影像,從高衙內攔住阮香凝,到林沖趕來,整個過程歷歷在目。 秦檜斷然道:“這位林娘子確實全無修為,除非她是第八級至臻境的絕頂高手,才能瞞過秦某的眼睛!” 程宗揚道:“巫宗若有第八級的高手還費什么勁?直接去南荒把死老頭吊起來打!” 林清浦苦笑道:“各位已經看了三遍,再看林某就撐不住了?!?/br> “我就說讓你把靈飛鏡取來,不是省你的力氣嗎?”程宗揚道:“行了,歇歇吧?!?/br> 林清浦收了水鏡,豹子頭“咕咚”咽了口口水,咧開大嘴道:“好女子!頗水靈!” 程宗揚笑道:“老豹看中人家林娘子了?告訴你,那是正宗的豹子頭,你這贗品不算數啊?!?/br> 豹子頭噴了口粗氣:“吾才是真豹子頭!” “別廢話了?!背套趽P坐下來,面對眾人,“計劃剛成功一半,后續要做的事還很多。子元,你聯絡咱們那位臥底,我要知道宋軍的最新動向,尤其是物資的供給和安排,最遲明天下午要拿到?!?/br> 俞子元雙腳一磕,挺胸敬了個軍禮,“是!” “老敖,你和雪隼團的兄弟分頭盯住威遠鏢局和林教頭的家里,一有消息立刻回報。順便讓人把馮大法替回來,說不定又要用到咱們的大法師了?!?/br> 敖潤一手橫在胸前,中氣十足地說道:“遵命!” “清浦,你聯系云六爺,看他最快什么時間到。臨安的糧價才八百銅銖,該漲漲了?!?/br> 林清浦微微躬身,“是?!薄袄闲g、老豹、老獸!你們三個去趟城外,找一個叫野豬林的地方?!?/br> 金兀術道:“為什么要找野豬林?” 豹子頭道:“有野豬!” 青面獸道:“吾甚愛食野豬!” “金兀術!我每跟你說句話,你都要問個‘為什么’是吧?你再敢問一遍,我就——”程宗揚一指豹子頭,“扣他的羊!” “為……” 金兀術還沒問完,豹子頭就撲通跪下來,抱住他的雙腿,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羊!吾的!” 金兀術終于閉上嘴,程宗揚扭頭道:“會之,咱們兩個去一趟悅生堂?!?/br> “公子要去見那位廖先生?” “不是。我打算買幾本書……行了!千萬別拍馬屁,我就是奔著書中自有顫如玉去的?!背套趽P拍了拍肚子,“本員外打算把這兒都裝滿詩文,把那丫頭鎮??!喂,你們幾個交頭接耳的笑什么?” 俞子元忍笑道:“老秦說,公子拍的位置有點偏下。那地方就是全刺滿也刺不了幾首詩……” “干!你們幾個把死jian臣按??!老敖!你扒老秦褲子!老術,你拿根繡花針來,我親手在他下面刺篇帶插圖的(長恨歌)出來!” 哄笑中,一名裝著木腿的星月湖軍士走進來,先敬了一個軍禮,然后遞上一張明慶寺祈福的紅紙條。 程宗揚接過來,上面寫著:“君子福履,子孫有吉。橡樹瓦孫官人二月二十一急求?!?/br> “橡樹瓦在什么地方?” 俞子元道:“橡樹瓦是一間小瓦子,在城北梅家橋,在臨安的瓦子中排不上名號,但是別具風味。岳帥當年最常去的就是橡樹瓦?!?/br> 第三章 推開橡樹瓦厚重的橡木大門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 時近酉時,已是日暮時分,其他瓦肆此時已經華燭高燒,燈火通明,橡樹瓦內卻只點了幾盞小燈。 暗淡的光線下,能看到進門處是一張長長的橡木臺,臺前隨意擺著幾張高腳圓凳。柜臺內的墻壁上打著菱形的木格,里面放著各式各樣的酒蜜。 一個包著花頭巾的漢子立在臺內,正在擦拭瓷制的酒具。聽到有人進來,他頭也不抬地說道:“要點什么?” 俞子元熟絡地投出幾枚銀銖,“蛇麻酒!” 酒保拿出幾個大號鐵皮杯子放在柜臺下盛酒,程宗揚趁機打量這處岳鳥人最常來的瓦子。 瓦子的墻壁是用橡木制成,年深日久,不少地方被煙火薰黑,布滿歲月的痕跡。大廳一側的墻壁上掛著一顆巨大的牛頭,雪白的骨骼與鐵黑色的巨角形成強烈的反差,空無一物的眼眶內似乎有一雙冰冷的眼眸,冷漠地俯視這個世界。 廳內散布著十幾張桌臺,卻看不到一個客人。除了酒水汨汨流動的聲音,整間瓦子靜悄悄的,仿佛一個游離于時間和空間之外的世界。 包著頭巾的酒保砰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橡木臺上。程宗揚回過頭,望著杯里的酒水仿佛呆住一樣,半晌才道:“這是什么東西?” “蛇麻酒?!庇嶙釉溃骸跋饦渫叩奶厣扑?,公子嘗嘗!” 程宗揚拿起那杯蛇麻酒,大口直筒的鐵皮酒杯、彎曲的把手、濃白的泡沫、略苦的香氣……一切都是這么眼熟。 他小心地嘗了一口,回味一下,似乎在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然后一口氣把那杯足有一斤的蛇麻酒喝個干干凈凈,砰的放在柜臺上。 “再來一杯!” 酒??戳怂谎?,拿過空杯。 柜臺下是一口大號的橡木桶,桶底裝著一根青竹管,酒保拔掉塞子,一股金黃色的液體立刻傾入杯中,泛起大量泡沫。 秦檜看他喝得暢快,也嘗了一口,隨即皺了皺眉頭。 俞子元也沒想到他能眼都不眨地一口氣喝完,笑道:“這蛇麻酒有種苦味,尋常人都不愛喝,沒想到對了公子的口味。公子可知道蛇麻酒有個別稱?” 程宗揚打了個嗝,幾乎是咬著牙地說道:“生??!” 什么蛇麻酒?明明就是啤酒!虧自己想過弄出啤酒來占領六朝的淡酒市場,沒想到早就有人做出來。 酒保把接滿的鐵皮酒杯放在臺上,俞子元拿出錢銖,那酒保卻道:“這一杯免費?!?/br> 程宗揚也不客氣,拿過來痛飲一口?!昂镁?!酒保,這蛇麻酒怎么賣?” “十個銅銖一杯?!?/br> 這個價錢不算便宜,但還在臨安人的承受范圍之內。 程宗揚坐下來,饒有興致地攀談道:“這酒是你們自己釀的,還是外面販運來的?” 酒保也不隱瞞,說道:“我們橡樹瓦自己釀的。蛇麻子六朝沒有,得從外面販來?!?/br> “賣得怎么樣?” 酒保咧了咧嘴:“臨安人喝慣釀酒,嘗不慣這種苦酒。有些嘗個新鮮,喝一口就直說是馬尿?!闭f著神情間有些忿忿的,似乎在抱怨臨安人的不識貨。 程宗揚笑道:“這杯酒十個銅銖,怎好白喝你的?子元……” 酒保打斷他:“我祖爺爺說了,有人能叫出來是啤酒的,分文不取??凸俦M管喝,我這里有的是?!?/br> 程宗揚心頭一陣激動,“你祖爺爺?他老人家還在世嗎?”酒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澳闱魄莆疫@年紀——早死好幾十年了?!?/br> 程宗揚猛灌一口啤酒掩飾自己的失態,過了一會兒又攀談道:“看來你這瓦子開了不少年頭,有人一口叫出來是啤酒嗎?” “這十來年你是頭一個,往前還有一個,再往前就沒聽說過了?!?/br> 程宗揚一陣失望,看來到過橡樹瓦的只有岳鳥人和自己。 忽然瓦子內傳來一陣狂叫,間或有人用力拍打桌面,剛才還一片寂靜的瓦子彷彿一點火星迸到火藥堆上,一瞬間炸了起來。 青面獸攥著杯子剛舔了一口,一邊呸呸地吐著吐沫,一邊又有點舍不得丟掉的想再嘗一口,突如其來的響聲讓他差點把杯子扔掉。 程宗揚也嚇了一跳,旁邊的秦檜神色不變,但身上的衣袍微微鼓起,真氣貫滿全身,暗中戒備。 俞子元卻是一笑,輕松地問道:“今天是哪場賽事?” 酒保道:“齊云社和石橋社,你們算趕上了,雙龍會??!” 俞子元拿起酒杯?!皷|家,進里面瞧瞧?!?/br> 穿過大廳,程宗揚才發現瓦子里別有洞天。走廊處立的并非其他瓦舍常見的小二,而是幾名美少女。 她們穿著西洋式樣的女仆裝,里面是黑色連體齊膝短裙,外面是鑲著潔白繞肩花邊的襯裙,在走廊內站成兩排。 眾人一進門,女仆便一起鞠躬,齊聲道:“歡迎光臨!” 走廊連著另一處大廳,廳內有一座長方形的木臺,木臺周圍連欄桿都沒有,嚴格來說算不上勾欄,更類似一自己所熟悉的T型臺。 廳內光線依然極暗,只有木臺上閃閃發光。臺旁擠滿了客人,有些盯著臺上手舞足蹈,有些大叫大罵,還有兩邊對著大吵大鬧的,震耳欲聾。 俞子元大聲對一名女仆道:“孫官人——” 女仆點了點頭,指著大廳另一側,一手攏在口邊道:“訂的臺子!那邊!”廳內全是瘋狂的客人,叫好聲、喝罵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