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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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空虛就像一頭晝伏夜出的怪物,白日喧囂時它躲了起來,但只要夜幕降臨,一個人待著時,它便亮出獠牙,將人生吞入腹。 江穗月過了一段醉生夢死的日子,某天清晨,她從沙發醒來,宿醉的頭鈍鈍疼,窗外連日的陰雨終于停歇,陽光穿過窗簾透進屋,剛好照在那架鋼琴上,她眼前浮現何晉深的臉,他坐在那兒溫柔地彈琴,一切美好得她動也不敢動,就怕下一秒他就消失。 風吹起窗簾,冷風灌進衣內,她打了個噴嚏,一眨眼,眼前什么都沒有。 江穗月回過神來,心想再這樣下去,她肯定要瘋。 我打算開個咖啡店。 方綺敏聽她說完,有些驚訝:你完全沒這方面的經驗。 嗯。她不甚在意:就當打發時間。 為什么是咖啡店?技術含量還挺高。 江穗月攪拌著手里的咖啡:我也就這點愛好了。 經濟蕭條,滿大街的旺鋪招租,很快她就物色到合適的鋪位,店面不大,30平左右,既不靠近商圈也不近寫字樓,在一個舊小區一樓,附近最大的人流是一家醫院,中介得知她要開咖啡店,讓她再挑挑,江穗月卻覺得這里很好,鬧中取靜,門口還有棵大榕樹,到時候在樹下擺幾張桌子,解決了堂食的問題。 方綺敏一開始并不看好,但見她終于恢復了點精神氣,由衷開心。 這天,她陪江穗月在中古市場挑咖啡杯:我讓陳亦維過來,正好缺個搬箱子的。 江穗月在同一家店要了兩箱咖啡杯,聞言挑眉:他看上去弱不禁風的。 現在穿得多看不出來,等夏天你就懂了方綺敏笑得曖昧。 你看過? 前段時間給他接了個夏裝的廣。 他肯簽約了? 方綺敏努努嘴:嗯,畢竟這行賺錢。 陳亦維很快就到,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上回在酒吧,環境暗,看不太清楚,江穗月這會才發現他很白,男孩長手長腳,毫不吃力便搬起兩箱杯子,江穗月注意到他手指修長,右手虎口處有顆小小的痣。 打車回到她的店里,方綺敏有事要先離開,走前對江穗月笑道:你請一下陳亦維吃飯啊,人大老遠跑去給你做苦力。 這哪算什么苦力。陳亦維在一旁笑道。 江穗月盯著他手里的掃把,笑了笑,對他道:走吧,地方你挑。 那男孩白皙的臉一下紅了起來。 江穗月覺得好笑:你臉紅什么? 你真要請我吃飯???他問。 她點頭:你今晚還有別的安排? 沒。他連忙搖頭。 這晚的相處很愉快,雖然江穗月走了幾回神,但不可否認,陳亦維讓她再次覺得生活有趣了起來 。 她把他送回學校,下車前,她叫住他:留一個你的電話吧。 陳亦維又臉紅了,他顫顫巍巍地報了一串數字,又連忙補充道:這也是我的微信號。 江穗月笑著點頭:知道了。 有了方綺敏跟陳亦維的幫忙,兩個月后,咖啡店正式營業。 店里只招了兩個人,一個咖啡師,一個收銀員,本就是玩票性質,江穗月對于生意好壞并不是十分看重,她只想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能有個地方可去。 開業半個月,每日的顧客屈指可數,方綺敏也看不下去了:你再有錢也不能這樣燒。 江穗月頭靠著椅背,仰頭望著那棵大榕樹:人少清凈。 方綺敏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我給你叫了個人過來,給你熱熱場子。 誰? 菀菀啊。她笑。 我認識嗎? 話音剛落,陳亦維出現在眼前。 他在這兒,至少能給你招攬不少女顧客。 江穗月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你沒課嗎? 大三下學期課不多。 陳亦維成了店里半個員工,他一有空便跑了過來,他一來,店里的營業額上漲十分明顯。 我應該給你發工資。這晚,打烊后,江穗月沒走,叫了外賣到店里,又給二人開了兩瓶啤酒。 5月的東亭市,溫度不高不低,夜晚的風雖涼,倒也愜意,兩人喝著酒,隨意聊著天。 為什么店名叫C&M?有什么特別含義嗎?陳亦維看著燈牌,問道。 江穗月的眼神一下變得哀傷,許久,她才道:隨便起的。 陳亦維沒錯過她臉上神情的變化,他突然湊近她。 江穗月被他嚇了一跳,男孩的臉近在咫尺,呼吸間全是干凈的氣息。 其實他除了臉長得像何晉深,其它地方沒有一處相似,他氣質溫吞不熱烈,喜怒哀樂全掛臉上,不像那個男人,永遠不行于色。 可轉念一想,年少時的何晉深也像陳亦維這樣,看著她時會臉紅,會因為她主動跟他說話而興奮一天,把愛意全寫在臉上,寫在眼睛里。 陳亦維喉結滾動,盯著她粉嫩的唇。 這么多天相處,他能感覺出來,江穗月是對他有好感的,無數個夜晚,他都陪在她身邊,即便他們很少說話,可偶爾的眼神接觸,他能看到她眼底的愛意。 他微微瞇起雙眼,頭往前伸。 可就在即將觸碰到她的唇時,她躲開了。 江穗月側過頭,風吹亂她的頭發,她慢條斯理地將亂發夾到耳后,才啞聲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