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咖啡廳
第三十一章 咖啡廳
鈴鈴鈴咖啡廳門口的風鈴響起,明子推開門,按時走進相約的咖啡廳,環顧四周,在靠窗的座位看見了幸村。 他穿著卡其色長褲,白色短袖襯衫,領口的紐扣沒有扣緊,露出一小截鎖骨,鎖骨間墜著一條男士項鏈。明子一眼就想起,那是她曾送給幸村的。 窗外的陽光為他微卷的發絲灑上一層金邊,三年不見,他的五官相較記憶中更為英挺,紫眸中藏著銳利,俊逸深秀。面前的咖啡冰塊已消融,杯壁緩緩留下水珠。 這是她回到日本后,第一次和幸村靜下來聊天,想起前兩次尷尬的相遇,明子抿了抿唇。 幸村順著鈴聲看向門口,笑著站起來朝她招手,明,這邊。 明子深吸一口氣向他走去。服務員為明子拉開座椅,遞上菜單。 一杯拿鐵,冰的,無糖。明子翻動了幾頁,照往常的習慣點單。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幸村似有些懷念地說,要試一下草莓慕斯嗎?這是他家的招牌甜品。 她以前經常拉著幸村去甜品店,點的最多的就是慕斯蛋糕。明子的眼睫微微顫動,抬起頭看向幸村,好,來一份草莓慕斯。 服務生收起菜單轉身離開。明子垂眸看著桌上的杯子,囁嚅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幸村也不著急說話,他坐在明子的對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良久之后,明子終于忍耐不住,先打破僵局,"幸村君,這些年你還好嗎?" 這句話她已經等了三年,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時糟糕的校園環境讓她深感不堪重負,母親和美子阿姨遠在海外,跡部同齡又在東京,當初轉學到神奈川時對他說了些賭氣的話,她亦恥于向他求助,明子一下想不出好的解決方案。也許是常年轉徙的經歷,她下意識地想到離開。 說著什么神之子神之子的,被那種女人一吊就上手。不要這樣說幸村君啦,他在住院什么也不知道,很可憐的。聽說人的霉運和接觸的人有關哦,反正都是五十嵐明子害的啦。 辱罵她的話可以裝作沒聽見,但涉及幸村的話讓她無法忍受??伤绾畏瘩g呢?校內的傳言不是空xue來風,誠如傳聞所言,她的母親確實在不同男人中周旋。 有錢又如何?她終究不知道父親是誰,不敢揣測母親的職業,更不敢告訴別人自己的家庭情況。從前她不在意,現在卻牽連了生病的男友。而幸村幸村得知后會有何反應?她不想知道。 幸村返回校園那天,明子提出了分手。 為什么突然要分手呢?看著身前隱隱顫抖的明子,幸村意外地問,出院的喜悅被瞬間擊破。他沉下心,快速整理好心情,上前擁住她:如果是因為那些謠言,我早就知道了。 他安撫地摟住明子的肩膀,一只手輕撫她的秀發,像在安慰受驚的小動物,柔聲道:我會處理好的,不用擔心。 她還以為自己和網球部瞞得很好。霎時間,明子睜大了眼睛。 大病初愈的身體體溫略低,仍將她牢牢地抱在懷里。明子伸手回應他的擁抱,差點想要放棄,但指尖觸及因瘦削而凸顯的肩胛骨,轉而硬下心來。 精市,我們都只是學生,能做什么? 她怎么忍心讓剛病愈的人勞神,更不愿意他因自己的緣故陷入麻煩。不等幸村開口,她咬牙悶聲道:而且不是這個原因,我只是不喜歡你了。 最后幾個字聲若蚊蚋,她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時有多么艱難,但還是閉著眼講了出來,隨著話語出口,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抱緊明子的手臂加重,身軀微僵:"是我做錯什么了嗎?怎么突然這么說呢?" 他壓抑著心底涌動的黑暗,抹去明子她眼角的淚水,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哄著:只要你還想和我在一起,無論發生什么都可以一起面對,我們不應該就這樣結束。 不要拒絕,不要輕易放手,明明是你先開啟的故事,我不允許如此輕易地說結束。 他的語調堅定,帶著不容質疑的力量,明子嘴唇顫抖,但還是搖頭。 看著我,不要對我撒謊。一向對她收斂的氣勢迎面而來,明子被幸村抬起下頜,直視他昳麗的眼。 明子心虛地側頭避開,哽咽著說:可以給我一段時間考慮嗎?我會答復你的。 她需要仔細想想。 在她鼓起勇氣找幸村的前夕,母親突然回到日本,說是有危險,不等明子準備,強硬地帶她出國,切斷了一切舊有的通訊方式,甚至沒給她收拾行李的時間。 時至今日,過往已如舊照片般淡去。 過的還好。 聽到明子的詢問后,幸村刻意在話語間遲疑了一下。 他看到明子因他的遲疑而露出擔憂的神色,手摩挲著咖啡杯,似是隨意地反問,倒是你,上次花火大會回去以后怎么樣? 那時候是我認錯人了,真是抱歉。想起花火大會上的烏龍,明子還覺得窘迫。 非要道歉的話也應該是我,當時是我拽著你去看的。他平緩的語調安撫了明子的尷尬,記得你以前說想看隅田川花火大會嗎?那天晚上,我好不容易找到適合看的位置,怕去晚沒了,急著拉你過去。忘記問你是不是還約了人。 一起看花火大會是他們未完成的約定。 可他們約定到現在已經這么久,難道這三年他一直都去嗎? 明子心中一顫,遲疑著問:幸村君,你沒有和其他人一起看嗎? 沒有呢,父母說已經看太多次不想去了,愛理和同學約著看其他的花火大會了。 他提的都是家人,但說到花火大會,大部分人會下意識想到戀人或朋友,難道幸村沒有和其他人交往?他可是那么受歡迎的人。 明子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時,咖啡和蛋糕被端上來,明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緩了緩,開口道:對不起,三年前我的母親急著帶我走,我沒來及說清楚就出國了。 縱使遺憾,她也自認為是分手了,此時幸村話語間透露的信息讓她愧疚不已。 沒事。幸村笑著搖搖頭,斂下眉眼。 他想起那天晚上,闌珊的燈火下,少女看著遠方站立,美好得猶如畫景。時間在一瞬間靜止,回溯,仿佛她從未離開,一直停留在原地,只等自己赴約。 這樣美好的錯覺在聽到不二的名字時被擊得粉碎。 拿著咖啡杯的手指收緊,指節泛白,他掩飾著話語中的寒冷,試談地問:他對你好嗎? 見明子疑惑地看向自己,補充道:不二。 我們已經分手了。就那天的事,你知道的。明子心下黯然,想起什么,又辯解道,和他沒有關系,他很好,是我的問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幸村拿起杯子啜飲一口,心中的緊繃稍微舒緩,又一陣陣泛酸。 雖然分手了,但顯然很喜歡他,是嗎? 不過這不重要。幸村放下杯子,十指交錯??傆修k法把那個人從她心里驅逐,沒人比他更清楚明子分手后有多決絕。三年前她不告而別后,他才發現人與人之間斷開聯系竟能如此輕易,這一次他絕不放開。 咖啡店的桌子是圓形的小桌,面對面的座位很近。從少女身上散發的陣陣清香縈繞在鼻尖,裹卷他埋藏已久的念頭,眼底暈開一片黑色。長久以來壓抑的陰暗念頭在心底蔓延滋長。他想要她留在身邊,不管用什么手段。 兩人斷斷續續地聊了很多,不再提三年前的事,仿佛是分別多年的老友會面,氣氛融洽和諧。 怎么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小心,都吃到臉上了。微涼的手指在明子唇邊撫過,聲音溫柔中帶著極重的寵溺,眸中盛滿笑意。 明子愣怔了一下,后知后覺地漲紅了臉。對面的人笑靨如畫,被造物主偏愛的面容令人炫目,美色撲面而來,明子仿佛被拉回第一次見時的場景,只覺得心臟快速跳動。 她掩飾地輕咳一聲,說道:上次你說有事情需要幫忙,是什么呢? 你會德語是嗎? 嗯,會一些基礎的。她跟著母親在德國呆過一段時間。 前段時間認識了一位德國的畫商,有一些畫想買給他,需要和他進一步溝通。用英語感覺不夠有誠意,用翻譯軟件又擔心譯得不好,能麻煩你幫我寫些郵件么? 可我只會一些日常用語。 不會很復雜的,日常用語應該就夠了。我周圍只知道你會德語,拜托了。 那眼眸清澈,雙眉微微蹙起,再加上對他的歉疚之心,明子再不答應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我會盡力的。她點頭答應。 先謝謝了,畫賣出后給你抽成怎么樣?幸村笑著問道,話語間半是認真半是打趣。 這也太見外了,只是幾封郵件而已。明子急忙擺手,搖頭拒絕。 因為要進行溝通,會有些麻煩,我們也需要多聯系。要不然換成我請你吃飯或者去玩如何?幸村定定地看著明子,選一個吧,否則我就太過意不去了。 我不要抽成她也缺錢,其實也不用他請客,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那就是選第二個咯,什么時間有空我們再約。 對面的人笑容溫暖和煦,明子說不出拒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