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我不覺得自己錯了?！?/br>
流于表面的平靜被打破，氣氛一時間焦灼了起來。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蹦赣H的語氣頗為嚴厲。

“媽，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彼鯌┣蟮卣f道。

“言惜安，你喜歡誰媽都不會攔著你，但不能是妍妍?！笨粗@個從小到大就出類拔萃的兒子放低了姿態，她也放緩了語氣，勸道，“她是你meimei，你要是真的在乎她，就不要把不該有的感情強加在她的身上。你這樣……只會害了她?！?/br>
這刺耳的字眼扎得他腦殼生疼。

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他一言不發，仿佛無聲的抗拒。

言mama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半點都沒聽進去。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你也這么大了，多去接觸接觸其他女孩，談談戀愛吧。別整天纏著你meimei了?！?/br>
“您以為我是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把親情和愛情混淆了嗎?！毖韵О蔡ы?，像是利劍出鞘般，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那是因為我愛她，所以才不會和其他人將就?！?/br>
“所以你是鐵了心地不知悔改了？”言mama冷聲質問道。

“沒錯。您罵我也好，打我也罷?！毖韵О矊ι夏赣H冰冷的眼神，緩緩說道，“但妍妍，我絕對不會放手，這輩子都不可能?！?/br>
言惜安肖父，一旦認定了的事情，萬有引力都拉不回來。

“你……”言mama喉嚨一哽，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時急火攻心，她扶著櫥柜，捂著胸，只覺得頭腦發昏，有些喘不過氣來。渾身的血液被點燃般直竄上頭頂，她眼前一黑，緊接著便倒在了地上。

“mama！”

身后傳來一聲驚呼，言妍急忙跑進來，驚慌失措地把言mama扶了起來。

言惜安上前的腳步頓了頓，他的心猛地一沉，迅速拿出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言惜安！如果mama出了什么事，我會恨你一輩子的！”他剛放下手機，便看到meimei眼里噙著淚水朝他吼道。

他的呼吸一滯，一直冷靜的神色皸裂，出現了幾分慌亂。

女人躺在病床上，她容顏清麗，發絲如潑墨般散在枕頭上，襯得她帶著病態的臉色更加蒼白。

少女坐在病床邊，她給母親掖了掖被角，感受到女人平緩的呼吸，她心里松了口氣。

醫生說言mama只是有些低血糖，加之情緒不太穩定才暈倒的，叫她不用太擔心。

言妍從病房里走出來的時候，言父和言惜安正在走廊外低聲談著話。

“爸爸?！彼辛艘宦?。

言父看向她，目光稍微柔和了些，少了幾分淡漠，他摸摸她的頭，說：“我進去看看你mama?！?/br>
言妍點了點頭。

慘白的燈光打在走廊上，言妍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她的影子被折成了兩半，一半在墻壁上，一半在地上。

另一團影子靠了過來，與她的交融在一起。

“妍妍?！毖韵О矊⑺霊阎?，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旋，輕聲道，“抱歉?！?/br>
言妍推開了他，她朝后退了幾步。

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分開，而后遙遙相望。

那影子挽留的手剛伸到一半，聽到少女接下來的話，又慢慢收了回去。

“哥哥，要是你真的覺得愧疚的話，就不要再錯下去了?！?/br>
言惜安壓抑著涌上喉嚨的酸澀，低聲說道，“妍妍也覺得哥哥錯了嗎？”

“我不知道?！毖藻P起頭，苦惱地看著他，說：“但我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br>
“哥哥的所作所為傷害到mama了。我很難過?！彼贿呎f著一邊整理紛亂的思緒，即使是指責，她的語氣也是平緩而柔和的，“你在破壞這個家?！?/br>
“所以我覺得哥哥錯了?！?/br>
她溫聲細語道，說出的話卻輕輕地把刀子戳進了他的胸口。

“這樣啊……”男人喃喃道。

對于言妍來說最重要的是家人。她的話徹底粉碎了他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此刻他才意識到，一直以來她顧忌著他的感受、容忍他那些出格的舉動、小心翼翼地不去傷害他，不是因為她對他抱有同樣的情愫，而是因為他是她的家人。

他不可遏制地去想如果言惜安不是她的哥哥，她的目光是否還會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她對他所有的感情都源于他們二人血脈相連的羈絆。

“哥哥，你走吧?！彼f。

言惜安眼中的光黯淡了下來。

那雙藏著深沉愛意，如大海般的眼眸仍然是風平浪靜的，只是，靜得一片死寂。

男人僵立了半晌，燈光打在那張英俊的臉上，是一片毫無血色的蒼白。

言惜安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克制住心中的暴戾，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父親的擔心是對的。連他自己都怕這過于沉重的愛會在某一天破閘決堤，騰涌起滔天巨浪，將這個靜立于眼前的少女吞噬殆盡。

他需要冷靜一下，不能嚇到她。

言惜安走了。

夜半，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朔風裹挾著寒意灌入房中，紗簾被風卷起，飄在空中。

門被悄悄打開了。來人赤腳踩在毯子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看著大開的窗子，眉微蹙，走了過去輕輕把窗關上。那人影在窗前倚靠了一小會兒，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把窗開了一條小縫。

言妍房間的窗戶向來是個擺設，不論刮風下雨，她都喜歡開著窗。她覺得不通風的房間很悶，空氣不流通而且很臟。言惜安并不贊同她的觀點，他覺得適當的通風是必須的，但下雨了還開窗睡覺容易著涼。

雖然早些時候言妍在醫院趕他走，他還是不放心發著燒的meimei，只能在半夜等她睡著了，偷偷回來看她。

床上熟睡的人兒呼吸清淺，被子把人包得嚴實，只剩頭和那雙小巧玲瓏的腳丫子露在被子外面。少女的睡相十分乖巧，她平躺在床上，頭偏向一側，頭發散落在枕頭上。

言惜安從床底拉出個小儲物箱，拿出一雙冬襪，跪在地上給她套了上去。接著，他又扯了扯被角，蓋住了她的腳。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繞到了床頭，低頭凝視了她一會兒。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燒退了不少，已經沒有之前那種guntang的溫度了。

良久，他俯身，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晚安，我的睡美人。

十八、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