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方式錯誤的對象
對的方式錯誤的對象
因為跟齊家的生意暫時無法推進,蘇牧的神經多少也察覺到了點問題,那天她是故意引齊太太不悅的。再怎么努力撫平揉皺的白紙也會留下折痕,杜朝顏的內心深處是恨他的,這一點,即使他再想忽視不提也邁不過去。 那就,先從承擔自己的錯誤開始吧,從祈求爸媽的原諒開始。 不得不說,蘇牧這是難得一次想對了贖罪的方向,但他偏偏又邁進了杜朝顏的另一個雷區家人。 車流穿行的高速公路上,黑色的商務車正行駛在兩條白線的中央。 周青握著方向盤,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移向后視鏡里雙手緊握的兩人。杜朝顏的臉上仍舊掛著從前的溫柔,可眼底卻寒得讓人害怕,熟悉如他們,只一眼,他就能看出此刻的杜朝顏已經快壓不住情緒了。 與他不同,蘇牧此刻還扣著杜朝顏的十指,自顧自地暢想著兩人的未來。 一定要去見我爸媽嗎?待車駛下高速,現代化的建筑步入眼簾,杜朝顏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他們或許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你這樣去跟他們道歉,反倒顯得很奇怪。 當初要嫁給蘇牧的選擇是她自己做的,所以,這些年來的苦,她也一直自己一個人扛著,她從不打算讓父母來面對她這段惡心的婚姻。 朝顏,我是認真的想和你重新來過。 男人將她言語中的抗拒視作修復夫妻關系路上的絆腳石,他要跨過去,也要強求著杜朝顏跨過去,不然他怎么能完成自己和好如初的妄想呢? 跟當初我跟爸媽求親時一樣,我想當著他們的面再做一次保證,給你,也給我們未來的孩子。 杜朝顏瞧著他那雙真摯的眸子,心底只想發笑。曾經的承諾都沒有兌現,如今他又拿什么來保證?在他眼里,難道她們杜家的人都是傻子嗎? 面對女人的沉默,蘇牧的臉上劃過一絲難堪,他也知道憑自己現在的情況,言語已經得不到對方的信任了。 等你懷孕后,我會把我名下所有的財產都轉贈給孩子,在他成年之前,只由你一個人來監管。 蘇牧扣緊了她的手,被捏的有些發白的虎口壓在他平整的西裝褲上,這是在周青提點后想到的辦法。錢,是他目前唯一擁有的東西,也是唯一能給杜朝顏安全感的東西,沒有什么比凈身出戶更能代表他的誠意了。 可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已經亮出決勝的底牌,他的心里還是惴惴不安,內心似乎有個弱到不可聞的聲音在叫囂著:杜朝顏怎么可能會在意那些錢! 車終究還是駛入了那條熟悉的街道,幾道利落的光束穿透道路兩旁遮天的行道樹落在車窗上,絢麗的光斑如夢幻世界的走馬燈,映照著杜朝顏淺棕色的虹膜。 人行道上,某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男孩吸引了她的視線,他的手里提著幾個精裝的禮盒,有酒、有煙、有自己家鄉的特產,他的腳步有些發沉,似乎是因為緊張,嘴里還喃喃的念叨著什么。 站在街口的女孩在向男孩招手,他的步子快了起來,等來到女孩身邊時,上下起伏的胸口讓那件不算合身的白襯衫更顯局促。 他們似乎在聊著什么重要的事,女孩嬌笑著拿手揉亂了男孩精心打理過的頭發,他著急忙慌的攔,一陣嬉笑打鬧,反倒不像最初那般緊張了。 保安亭里看報的大叔抬眼瞧他們,樂呵呵的喊了聲女孩的名字,女孩自然的挽過男孩的手臂做起了介紹,只瞧著大叔朝男孩比了個大拇指,就忙不迭得將兩人往小區里趕,邊招呼還邊大聲的給男孩打氣加油。 呦,蘇先生終于有空陪老婆回娘家了? 原本笑著揮手的大叔,忽然板著臉出現在了她們的車窗前,杜朝顏明顯愣了一下,隨著他望進車里的目光又扭頭看向了身邊的蘇牧。 明明是一樣的臉,明明是一樣的笑容,可眼前的人卻早已不是當初的人。 那個一窮二白,只拎著姑姑準備的幾盒見面禮就敢上門提親的少年,或許就只活在了她一個人的記憶里。 蘇牧只是尷尬的朝對方笑了笑,保安大叔咂么了兩下嘴,嫌棄的視線由他那兒滑過,落回到了杜朝顏的臉上,眉眼瞬間填滿了慈愛與溫柔。 打上次你走,你媽一直念叨著呢,還有你爸也是,最近下棋都失了水準。這次來多住兩天吧,還是得多陪陪家人,錢總是賺不完的,人的日子可是會到頭的。 話說到最后,大叔還不忘冷冷地瞥了蘇牧一眼,才抬手按下了升降桿的開關。 面對突然上門的蘇牧,來開門的杜爸爸瞬間黑了臉,如果不是瞧他身邊還站著自己的女兒,他當場就會毫不猶豫的把門關上。 杜mama難得替這對曾經情同父子的岳婿做起了潤滑劑,引著三人坐到沙發上,她接過了蘇牧雙手遞上來的各種貴重禮盒,擺在一邊。 你這算什么意思?杜爸爸冷冷的瞧著他。 只是一點心意,蘇牧坐在沙發的一角,身子下意識挺得板直,就像面對老師審視的小學生,太久沒和朝顏回來看您二老了,是我做得不對。 杜爸爸注視著他,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沒有人開口說話,周遭的氣氛緊繃的仿佛隨時會被撕裂。半晌,杜爸爸忽然揮手朝著杜朝顏和杜mama示意:我要單獨和蘇牧談談。 幾乎就是臥室門關上的前后腳,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從客廳傳了過來,從未見丈夫動過粗的杜mama驚得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的望向了同樣瞪大眼睛的女兒。 說實話,當初你來求我,讓我把顏顏嫁給你時,我心里就是不樂意的。一個一窮二白什么都拿不出來的年輕人,還敢上門提親,想也知道那有多么的不靠譜。 杜爸爸自嘲的笑著,重新坐回了沙發。 可顏顏喜歡你,她說你是唯一一個讓她產生結婚念頭的男人,她這輩子或許也就只會有這么一次想結婚的念頭。 蘇牧歪著頭,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將他有些恍惚的思緒一點點拉回了現實。 蘇牧,我從頭到尾就只要求過你一件事,對顏顏忠誠,對這段婚姻忠誠。 說到此處,杜爸爸的眼眶泛酸,他抿唇,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越發深了,就仿佛被刀剜過似的。 你在我女兒的心里插了把刀子,她或許這輩子都沒辦法拔出來了,你懂嗎? 不同于屋外的劍拔弩張,躲在臥室的母女倆已經從驚訝的情緒中平復了過來。 杜mama拉著杜朝顏的手坐到了床邊,兩人無話的對坐著,帶著老繭的手掌幾乎包住了她的整個手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像小時候mama哄她睡覺的節奏。 也不知怎么,杜朝顏的眼眶漸漸泛紅,她低著頭,長發掩住了半邊臉頰,等到實在遮不住她臉上的情緒了,她才將額頭整個壓在了杜mama的肩膀上。 現在不用忍了,在自己家里還忍什么呀? 杜mama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淚痕,順勢將忍不住低泣起來的杜朝顏緊緊摟在自己的懷里。 過去的事也好,將來的事也罷,媽都不問,杜mama用手順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輕拍著,你想過什么樣的日子就去過什么樣的日子,只要你過得舒服,我和你爸這里,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真心愛你的家人,永遠都會是你最可靠的后盾。在杜mama懷里的那一刻,她不用故作堅強,不用防備任何人,只需要像個孩子一樣盡情的宣泄。 這些年,她從未這樣的真實面對過自己的情緒,原來,她一直都覺得委屈啊,至今為止所有的恨都是源自于那無法抹平的委屈。為什么同樣許諾了彼此忠誠一生,她沒有變,她愛的人卻變了?為什么蘇牧能一邊出軌,一邊說著愛她? 如果蘇牧從頭到尾都是在騙她,那該多好呀,如果一切都是他布的局,所有的愛和回憶都是假的,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過去的一切連根拔起,徹徹底底的丟出她的人生。 這荒誕又離譜的鬧劇,就是她最初期待的婚姻嗎?現在這個被仇恨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女人,難道就是她心目中的杜朝顏嗎? 也不知是哭到傷心處身體自然起了反應,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杜朝顏突然覺得有些惡心,她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在一陣無法抑制的干嘔后,慌亂的沖進了臥室的衛生間。 杜mama趕忙跟上去,看著扶著馬桶嘔吐不止的女兒,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顏顏,你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