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望年
我叫林望年
呼吸越來越困難,心跳在加快,太陽xue也在突突地跳,眼前是他們奚落的笑,耳邊是他們尖銳的聲音,我感覺下一秒我就要暈死過去。 我到了崩潰的邊緣,就在這時輔導員走了進來,班里一瞬間安靜下來,他們幾個也轉身坐好。 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眼前的事物在晃動,我在角落里,腦袋埋在手臂里,竭力調節自己的情緒。 輔導員帶了個新同學過來,我一邊努力平穩呼吸,一邊望向講臺。 男同學的個頭很高,身體挺直,肩上的書包背得一絲不茍。 這個新同學上次輔導員開班會的時候提過,說他是個數學天才,可惜小時候發燒沒能及時發現,把腦袋燒壞了,對人對事可能反應有些遲鈍。 但這掩蓋不住他在數學方面的天賦,因為情況特殊他生過病之后就沒再上過學,這次來學校也是為了能夠實現他心中的上學夢。 很多大學都向他投去了橄欖枝,但他的父母考慮到距離問題以及他的個人情況,就選擇離家比較近的我們學校。 輔導員說這話是想讓大家在平時的生活學習中多多照顧他,大家都應和著說好,尤其是一直以來帶頭欺負我的趙明說得最大聲,人模狗樣。 新同學局促地站在講臺上,輔導員讓他介紹一下自己,他就咧嘴笑了笑,抓了抓后腦勺很不好意思地說:同學們同學們好,我叫林望年,我今年21歲了,我的爸爸mama是賣包子的。我很久沒有上過學了,我我想要和大家做好朋友。 他結結巴巴,像小朋友到大舞臺上做自我介紹一樣,引得前面幾個男生低聲笑。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有什么好笑的,明明就是坦白又真誠。 輔導員對他說這個班級是我們的責任班級,一般專業課都會在自己的班級上,還讓他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班長舒語和學委。 視線在班里面巡視了一圈,輔導員的目光在我這邊定住,我突然有種預感,果然下一秒就聽到她說:望年,你就坐那邊吧。 林望年也朝我這邊望過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充滿了對大學生活的期待。 我忽然之間心底涌起一股于心不忍,因為從前面傳來的笑聲就是一個征兆。 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分明自己就已經自顧不暇了,竟然還有心思去憐憫別人。 他走了過來,把我身邊的椅子拉開,把書包取了下來,塞進桌洞里。 我抬頭時和他有一瞬間的對視,林望年眨巴著大眼睛,友好又羞赧地沖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看樣子似乎想要說什么,我沒理睬,低下頭繼續看題。 他難為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課繼續上,身旁的林望年因為剛來,還沒有給他發書,我見他就呆呆地看著黑板,支著耳朵聽老師講題,老師讓做題他就垂下腦袋摳手指,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我把書拿到了中間。 這一題。我沒看他,只點了一下題目,語氣冷漠地說。 余光里,林望年就又沖我笑,眼底仿佛有星星在閃,漆黑的眸子盛滿了歡喜。 你好,我叫林望年。 他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對我說,還偷偷摸摸地看了眼老師,似乎生怕被老師逮到一樣。 他的神態表情簡直就是一個小孩子。 我的語氣還是稍稍軟了下來,嗯,你好。 收到了別人對他的回應,林望年整個人rou眼可見地興奮起來,整節課他的上揚的嘴角就沒下來過,一副剛得知自己中了彩票的樣子。 他才不管我剛才對他的無視,不管我冷淡的語氣,他的思維好像很簡單,只要別人回答他,哪怕一句,他就會高興很久。 上午兩節課都是專業課,中間是一個較長時間的課間。 如我所料,以趙明為首的那幾個人果然下課就圍了上來。 林望年心智發展不成熟,壓根分不清是非黑白,把他們的訕笑嘲諷當成了友善的關心,把他們對他的推搡捉弄當成了朋友之間的打鬧。 我充耳不聞,只低頭沉默地做題,班里面的同學也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仿佛弱小的人一出現,就注定應該受到欺辱一樣。 他們擔心出頭之后,自己就成了那個被欺負的人。 我是受害者。 林望年也將會是。 上午的課結束,趙明幾個人去上廁所,讓林望年在班里面等他們,一會兒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林望年連連點頭,為了不影響到我出去,他還特意站起來,抱著書包老老實實地等他們。 我起身的時候腦袋有些暈,在位子上緩了會兒,我才接著慢慢地收拾東西,站起身來。 班里的人都已經走光了,只剩我和林望年兩個人。 我從他身邊走過,他突然在我身后出聲,猶猶豫豫地問:請問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聞聲我轉身看他,林望年的身后是光,映上他那張單純無公害的臉,他臉邊出現了一圈可愛的小絨毛。 對上他人畜無害又期待回應的眼神,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帆布包的帶子,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 我叫林望年。他似乎以為我在等他先介紹,趕忙又介紹了一下自己,這次還笑著另外補充道,我mama說,我是兩個木頭的林,凝望的望,年年有余的年。 他擔心我不知道是哪個字,甚至還用手指在空中一筆一畫地寫,著急慌張的樣子讓我想要發笑。 我叫余凝。我也學著他的模樣,耐心地在空中寫字,多余的余,凝固的凝。 多余的余是哪個余?林望年面露不解,皺眉思考了幾秒,舒展開眉頭,隨即驚喜地問,是年年有余的余么? 嗯。我點了點頭。 那是哪個凝?是凝望的凝么? 對。 好的,余凝。林望年一雙無辜的眸子亮亮的,很認真地找話題,我小名叫年年,你小名是不是叫凝凝? 一聽到凝凝這個稱呼,我心中五味雜成,連鼻子都有幾分酸澀。 已經好久沒有人叫我的小名了。 我沒回他的話,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無情離去。 走的時候還迎面撞上了趙明他們,他們照例痞笑著喊我那兩個臟字,走遠幾步我還聽到他們叫林望年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