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輸
我認輸
周五的下午,江恪之回了公司,他手里正接著電話,前臺看到他后說:江總,剛剛有人找你,不過又走了。 江恪之先是示意她噤聲,跟手機那邊的人說了句稍等才問:有預約么? 前臺搖頭,江恪之沒有放在心上,繼續打電話,他還有別的事要忙。 這天,他很晚才離開公司,處理掉一件讓他記掛很久的事,他緊繃的心才稍稍松弛。 他開著車在黑夜里漫無目的地前行著,一直到回過神,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又開來了這里。 有段時間沒有來了,門衛竟然還記得他,看到他的車牌,車還沒有掃牌,已經將他放行 江恪之把車燈關掉,將車停在了鐘熙那棟樓的樓下,一個人坐在駕駛座里。 車窗打開后,春天夜晚的風有些涼,鐘熙小區的綠化很好,空氣中還能聞到清幽的花香。江恪之抬起頭,看到鐘熙臥室的燈亮著。 他靜靜地望著,過了一會兒,他看到窗簾上倒映出一個人影,人影走到了臥室的窗邊,很快又走開,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恪之神情溫柔地看著這一切,感覺到異常的安心與蕭索。 今天,朱家的事終于有了結果,一直繞在鐘熙身邊的臭蟲也差不多銷聲匿跡。 江恪之最后看向窗邊那個影子,鐘熙,他對著空氣輕聲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他想,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她了。 幾分鐘后,江恪之收回目光,肩頭不知什么時候落進來一個白色小花,江恪之將它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臨走前,還是將這個花瓣放回屬于它的泥土。 - 周一,江恪之幾乎開了一天的會。 臨近下班,財務部的部長小劉拿著一堆文件在跟他匯報,胡誠替他買了杯咖啡送了進來。 要走的時候,胡誠的神色有些古怪,走到門口又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江恪之看了他一眼,問:有事? 小劉下意識地安靜。 胡誠糾結著說道,我聽說了鐘總被選到巴黎當歐洲部CEO的事,她可能就要走了,說完,他又補了一句,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 江恪之面無表情地聽著,在胡誠說完的時候,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胡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下一秒,江恪之低下頭,繼續看手上的文件。 辦公室安靜極了,胡誠和小劉大眼瞪小眼。 說完了?江恪之平靜地問,聲音很低沉。 胡誠嗯了一聲。 那出去吧。江恪之說。 胡誠離開后,小劉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就聽到江恪之說:繼續,說啊。 小劉只好繼續剛才的報告。 而江恪之一動不動,始終坐在辦公桌上,頭也不抬地盯著桌面上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三分鐘,他突兀地起了身,抓起桌面上的車鑰匙放進大衣口袋。 小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遲疑著叫了一聲江總,而江恪之只對他說:抱歉,你先下班。 江恪之的眼底早已沒有往日的冷靜。 他匆忙地離開公司,跑到了另一邊的電梯跟前,鐘熙公司的寫字樓就在43層,只在他樓下十層,但是,他看過去。幾個電梯離他所在的樓層都是這么遙遠。 江恪之抿唇,想也沒想地就轉身跑向樓梯間,三節臺階地往下跑,大衣不時擦向扶手,發出布料拍打金屬的聲音。 這幾層臺階,江恪之這幾個月里幾次走過,但他一次也走完他們,可是這個時候他知道他不可以再停下。 到鐘熙公司門口的時候,他因為跑得太快,頭發有些凌亂。 前臺幾個人看到他的時候很驚訝,江恪之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問道:鐘熙在么? 然而他的聲音暴露出他的不安。 鐘總?前臺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江恪之因為她搖頭的動作,強裝出來的鎮定終于出現裂口。 他沒有再管別人的視線,步履匆匆地往鐘熙辦公室的方向走,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他來給她送過一次鑰匙,他找得到的。 江恪之一路往前走,前臺有人認識這是隔壁的江總,跟在他身后為難地說,鐘總不在這里的,江總,您沒有預約不能這么進來 江恪之沉默地往里走,終于走到鐘熙的辦公室門口,他推開門看過去,眼神里的最后一點光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變得黯淡。 只有她的助理站在桌子前,他不在。 你找鐘總嗎?她中午吃了飯就去機場了。盧倩看著他,想了想后說。 江恪之聞言,轉身離開,內心的恐懼和怒火幾乎在同一時間升起。 往車庫走的時候,他不忘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通冰冷的女聲從聽筒中傳來,江恪之看到屏幕上倒映出自己蒼白的臉。 坐到車上的時候,他已經打了快十個個電話,但都是無人接聽。 江恪之腳踩上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他一路飆車將車開出市區,導航上的終點是他從沒踏足過的A市機場。 紅燈亮起,江恪之泄氣地靠在椅背上,再一次打了一次電話。 依然是那個女聲,江恪之毫無溫度的手握著電話,閉上眼,低下頭叫著她的名字。 鐘熙 他的眼里滿是血絲,身體高度疲憊,但神經卻緊繃著。 他從沒有想過她會走,和她分手的這段時間,江恪之很少有過痛苦難忍的時候??墒沁@一刻他才意識到,那是因為,只要他想,只要他走完那些臺階,他就可以看到她。 可以不在一起,甚至可以做朋友,但是要在他眼前,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要離開他 開上高速以后,江恪之陰沉著臉,把車開得飛快,直到目的地離他的視線越來越近,江恪之雙手握著雙向盤,他竟然在這時想起,鐘熙說他單手開車的樣子很好看他猛地剎車,車胎摩擦柏油馬路的聲音刺耳,但江恪之已經聽不見了,他將車停在機場外,出來就往航站樓跑去。 這是對他全然陌生的地方,江恪之想起上一次來機場,還是很小的時候,他百感交集地看著大廳。 一樓大廳無數個身影,江恪之在人群中奔跑著,試圖在這些人中尋找出那個人。 鐘熙。他在心里叫她。 他妥協了。 他在和自己斗爭的戰役里認輸了,他不介意做那個輸家。 出來吧。 可是江恪之環顧四周,沒有一個人回應他,沒有一張面孔屬于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將幾層樓找完,還是沒有找到。 他放慢腳步,走到中間的機場服務中心停下。 江恪之緊握著手機,問道:到巴黎的航班,今天還有么? 咨詢人員查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一班十分鐘剛剛起飛。離現在最近的一班在今晚十一點四十分,請問你需要嗎? 江恪之聞言怔怔地看著對方,那顆焦躁不安的心也隨之沉入了海底,被冰冷的海水浸潤著。 只不過幾秒后,那雙疲憊不堪的眼睛卻透著篤定。 我需要。他說。 護照因為上次坐船用過被放在了家里,他需要回去拿,江恪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時間很充裕。 江恪之停下腳步,嘴唇因為奔跑早已失去了血色,他終于低下了頭,室外的夕陽透過機場的玻璃將點點余暉照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他孤獨的影子就這樣落在大廳的地上。 身邊不時有人說著話從他身邊擦過,有一家三口幸福地暢想即將到來的五一旅游,還有情侶在告別。 江恪之落寞地聽著,就在他準備抬頭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身后穿過機場大廳這些紛雜的人聲,最終傳進他的耳朵里。 江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