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家人

    警察很快就到了現場，我傻愣愣的蹲在門口，隱約得望著血泊中的男人出神。

    警鳴聲似乎有些刺耳，警察從車里一貫而出，很快就將現場封鎖起來，我也被人帶回了警局。

    死的那個人是我的父親。

    警察向我詢問情況的時候，我精神恍惚，說話也總顛三倒四。

    也算顧忌我年紀小，簡單的詢問之后警察沒再多問，只留一個女警在旁邊安慰我。

    再之后，不知警察從哪里聯系到我從未聽說的小姨父，作為家長將我領走。

    女警牽著我，我躲在她身后打量這個男人。

    他長得高大，但很嚴肅，我有些怕他。

    他已經在警察那弄好手續，站在邊上，居高臨下得望著我，漆黑的眼珠仿佛要將我看穿。

    走吧。

    他眼里很平靜帶著冷漠。

    女警笑嘻嘻的把我推到他身邊，笑著數落他太嚴肅了。

    他低頭看著我低著頭僵直地站在那。

    他停下來，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

    我直接傻愣住了，硬邦邦的沒了反應。

    就這樣，我毫無知覺的被他扯著走遠了

    直到坐到了暖呼呼的車里，他幫我系上安全帶，我還是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他是誰？我要去哪里？我后面要面對怎么樣的生活？

    我小小的大腦里一片混亂。

    車似乎開了很長時間，男人也沒有同我說話，車里特別的安靜。

    車里暖洋洋的空調吹在身上逐漸讓人放松下來，我長時間緊繃的神經突然慢慢放松下來，我的眼皮似乎也不受控制得垂了下來。

    好像，有什么更溫暖的東西鋪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將自己抱緊輕輕嘀咕了一聲mama。

    我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夢里mama溫柔得將我抱在懷里，在我耳邊輕輕哼著歌謠。

    小姨父要抱我下車的時候，我突然一下醒了。

    他的手伸在半空，我們四目相對。

    他收回了手，問我。

    醒了，自己能走么？

    我愣愣得點點頭。

    初冬的夜已經很冷了。

    我穿著他的棉大衣笨拙得跟在他身后。

    我們在鋪上了薄薄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他似乎為了遷就我的小步子，走的慢了許多。

    他把他的外套給了我，里面只穿了薄薄的毛線衣，背影在寒冷的夜色下看起來有些蕭條，卻又似乎有些過分的偉岸。

    后來，我見到了我的小姨，她是一個很溫柔和藹的女人，長得很好看。

    小姨，我對她有些印象。

    她是爸爸的meimei，在我很小的時候她提著一大堆好吃的來看過我們，可是后面不知道為什么和爸爸吵得很兇，再后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初來乍到，我很是拘謹。

    小姨待我真的是非常好，她幫臟兮兮的我洗了澡，換了衣服。

    我看到她眼里見到我身上的青青紫紫是真實的痛。

    她放緩手上的動作，溫柔得詢問我痛不痛。

    我搖頭，沉默。

    實際上，我的父親并不是個好父親。

    說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不為過。

    我跟在他身邊的日子過得并不好。

    他好賭也好酒。

    賭輸了，會打我；喝醉了，會打我；心情不好，也打我。

    對于他，滿滿都是噩夢般的回憶，這些點滴更弄得我要發狂。

    別想了，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

    小姨將我抱在她懷里，在我耳邊溫柔得絮叨，她的手輕輕拍撫我的背，慢慢將我的恐懼壓下去。

    像，mama一樣溫暖。

    抱著抱著，我就在她的懷里小聲地哭了出來。

    她抱著我，小聲溫柔地安慰著，那可能是我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時刻，被人如此細心的呵護。

    她細心的給我的傷口擦了藥，還顧及到我饑腸轆轆的胃給我煮了一碗面。

    我想說，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以至于我邊吃邊忍不住哭了出來。

    小姨心疼得再次把我抱在懷里，細心安慰我，擦掉了我的淚。

    后面，他們給我騰出來一個小房間，鋪上了軟軟的床，小姨擔心我，還貼心的留下來哄我睡覺。

    就像我在小姨父車里做的夢一樣，夢里mama溫柔得將我抱在懷里，在我耳邊輕輕哼著歌謠，而現在就像夢境成真一樣。

    之后我便在他們家住下了。

    期間警察上門來找過好幾次，問了我好多好多問題，小姨全程陪著我，安撫我緊張的內心。

    我也不知道我的回答對他們有沒有幫助，只知道后來似乎判定了我父親的死亡是個意外。

    他是怎么死的我不大關心，我只知道他不在了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我不知道我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惡毒了。

    但我深切的感受到我現在過的是多么的幸福。

    除去一些小插曲不說。

    小姨和小姨父有一個八九歲的兒子，對于我的到來，他其實并不歡迎。

    這是小孩子與生俱來的警覺，他能明顯察覺他爸媽對他的關注因為一個外人被分散了。

    我的過分瘦弱，讓想把我養胖的小姨開始做各色各樣的滿漢全席，她是真的很為我著想。

    連同不茍言笑的小姨父對待我也有些不一樣的柔和。

    小姨父沒兩天就因為風寒病了，他雖然沒同我追究，甚至都沒提與我有關。

    可我深知這是我造成的，我自己帶著做錯事深深的愧疚。

    而他們的兒子沒由來覺得就是我的問題。

    他覺得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是個害人精。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是對的。

    于是乎，小朋友報復的把戲開始了。

    小孩子的把戲不過那幾種，低劣的陷害，不入門的捉弄，各種使喚命令但這些比起我父親惡毒的打罵來說真的是好太多了。

    我從不反抗，低眉順眼，默默承受。

    但這一切哪里逃得過大人們的眼睛。

    起初一兩次，他還能成功，當他沾沾自喜故技重施時，很快便被小姨父識破了。

    小姨父很快便從這件事推測出前兩次有可能也是他兒子搗的鬼。

    為此，他深惡痛嫉，嚴肅得找他兒子談了話。

    而作為受害者的我居然也被小姨喊去單獨談了話。

    我以為我是受害者，所以我沒有錯。

    可小姨的話卻讓震驚了我懵懂無知的內心。

    她說，被欺負了，要學會反抗，當你默默承受時，施暴者只會更加變本加厲，他們不會同情你，只會覺得你更好欺負，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知道嗎？曄曄這幾次做錯了事，雖然他還小但做錯了就是錯了，你可以選擇不原諒他，當然這取決于你自己，我們也有問題，沒有教好他

    她同我講了很多，但她的好多話對于當時的我實在太難理解了，我只能點頭再點頭。

    談好話出來的顧曄灰頭土臉的同我道了歉。

    我轉頭看著小姨，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輕輕朝我點點頭，但就足夠給我勇氣。

    這次我原諒你了。

    我小小的嗓門似乎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