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我們做了很久，做到累了。

    深夜，江冉一絲不掛地在我身邊睡著。我睜著眼看天花板，人很清醒。我清楚地知道，幾個小時之前發生了什么。

    但那又怎樣呢？反正，一切都回不去了。反正，我如愿以償了。

    天快亮了，主角要登場，我是頂包的替身，該走了。我小心翼翼起身，江冉還在睡，那副眉眼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沒人比我對他們更熟悉。我探身過去，很輕地親吻他的額頭，今夜注定是個噩夢，請求我的江冉不要被嚇到。

    我很快下床，不敢有留戀。

    地上一片狼藉，都是我引/誘江冉犯罪留下的證據。我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衣物給自己穿好，在把江冉的外套擱在椅背上時，有個盒子從衣服口袋里滾了出來。

    那枚小小的棕色絲絨方盒在地毯上滾了兩圈，沒有聲響。我俯身去撿，握在手里端詳了半天，最終還是打開。

    一條項鏈躺在里面。

    準確來說，是一條銀質的項鏈，吊墜是一枚月亮。

    太陽和月亮，我是多余的晚上。

    呵。

    我把項鏈放回原位，看著月色下江冉熟睡的側臉，那一瞬間，我多希望世界能夠就此毀滅。這樣，就沒有那么多的痛苦和秘密可言。

    江冉啊，在這一夜極盡溫柔，關懷備至。甚至，還準備了這樣用心的禮物送給他的心上人。

    我注定是個賊，惡貫滿盈。

    我偷走了她的甜蜜，偷走了她的江冉。為此，我失去了做人的資格，我的身體滲透了骯臟有毒的血液，我感覺到自己已經離人間越來越遠了。

    我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門，電梯一路下行，其間沒有碰到一個人。

    經過大堂的時候，那個辦入住的服務員撐著肘在打瞌睡，大概是出于職業的高度敏感，縱使我已經放輕了腳步，依然把他吵醒。

    他睡眼迷蒙地看向我，在他的注視下，我的四肢百骸都在遭受噬咬。密密麻麻、翻山倒海一般的痛讓我不能承受。

    那時我知道，我無法再見人。

    除了死，我再想不到更好的贖罪方式。

    我回了家，拿走了書桌上的那罐糖，又獨自離開。我去了車站，搭最早的一班車去了充城。

    那里，是奶奶帶我和江冉度過童年的地方，我的第一故鄉。

    那個時候，事情還沒有那么復雜，也不像現在那么糟糕。奶奶沒有因為癌癥去世，一間小房子里，三個相依為命的家人，燈火可親。

    我是jiejie，江冉是弟弟，我們是相親相愛的姐弟。

    世間事永遠不由凡人做主，物是人非只在一瞬間。我學習不好，卻知道有個詞叫覆水難收。

    我拿鑰匙開了門，里面都是灰塵和蜘蛛網，久未見光的房子，嗆得我不?？人?。

    我又去了我和江冉一起住的房間，那里還是和從前一樣狹小擁擠，只容得下真實和純粹。

    關于自殺的方式我想了很多種，最終我選擇了自焚。我想，還是用火吧，只有這樣才能把我的罪孽燒的一干二凈。

    我不配死在有江冉的家里，我要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所以我來了這里。但是我現在好像又有點后悔了，這棟房子何其無辜，要陪我遭挫骨揚灰的罪。

    可是，除了這里，我無處可去。因為再沒地方容得下我，畢竟像我這樣的怪物，狗看到都嫌晦氣。

    人之將死，都愛懷念。我又想起過去的那些點滴。

    江冉和我在黃昏里捉迷藏，他躲的很隱蔽，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很著急。就在我找他找的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江冉從身后抓住我的手。

    他拉著我轉身，氣鼓鼓地說：

    江晚，我在這。都等你半天了，你真笨。

    回憶都是美好的。只是現在，沒人會出現在我身后，也再沒人愿抓住我的手。

    我向神明下跪，闡述一身罪責。

    我有罪，罪在愛上我的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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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燒起來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知覺，只曉得我就要解脫了?；饎萏咸?，當最后一簇火苗燒盡我的身體，腦海里還有一些殘存的意識。

    江冉，我的江冉，來世再見。

    希望那時，我們不再是血脈相連的關系。那樣，我就可以當著你的面，明目張膽地告訴所有人：江晚愛你，以她全部的靈魂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