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八)
替(八)
陸衎越想越來氣,兩人在一起這事,岑歆要求先不公開,一來是怕同在一個單位不好聽,二來他可以算岑歆的領導,這種下屬和領導戀愛的事,影響不好。其實單位的人幾乎都知道陸衎的心思,哪怕兩人突然公開,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唉,他重重嘆口氣。 陸衎整理好資料,去三樓找程國梁。 程國梁的辦公室在頂樓,因為之前整改,所以辦公室面積縮小了一半,但是不算太擁擠。進去時一陣涼爽,空氣清新,他辦公室有很多花草,旁邊有幾棵室內盆栽,長勢極好。 陸衎進去時,他正在澆水。陸衎是直接走進去,門也沒敲,冷不丁就站在他身旁,程國梁被他嚇了一抖,水弄了一攤在地板上。 程國梁瞪了他一眼,邊放下花灑一邊說:你還好意思說別人進門不敲門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陸衎臉皮厚,程國梁和他父親不僅曾經是上下屬,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幾乎是被程國梁看著長大的,無所謂咧嘴笑,遞上材料說:我的上梁不就是你嗎? 接到一記冷眼,陸衎收斂起來說:程局,您先看看這個。 程國梁點開煮茶機的開關,陸衎把東西遞給他后,就接手泡茶,他也喜歡喝茶,主要是能讓他保持清醒。但是不講究,怎么喝都可以,但是對于像程局和他父親那樣的人就不一樣,他們更多的是享受過程。 程國梁看的認真,陸衎抬眼看他時,發現他兩鬢已經長滿了白發,歲月也在他臉上留下一條條痕跡。他雖然是年老,但是一路走來,對整個局來說,都是貢獻極大。盡職盡責,年輕時有任務都是打頭陣,闖過毒/窩,抓過殺/人/犯。 陸衎也是嘴上這般說說,心里是由衷的敬佩尊敬。 泡好茶,程國梁也看得差不多,陸衎抬了一杯遞到他手旁邊,坐到旁邊說:這是我們這幾天走訪排查到的結果,雖然是簡單摸排統計,但這數字卻讓人有些意外。 可以想象,除了他們查到的這些,還有多少是被掩蓋的。 程國梁點個下頭,表情嚴肅,他又拿起另外一份資料看,上面是一張名單。 陸衎解釋說:這是之前覃以沫那案子留下的,當年覃以沫被吳成志強/暴,初審的時候吳成志的律師辯解說是初犯,所以就只被判了五年。覃以沫在準備上訴期間,自己找了證據,只是沒有送到楊舒手中。這份就是她調查到的一部分名單,上面圈出來的是覃以沫已經確定了被吳成志侵/犯過的女孩。她們大概年齡都在十四歲到十六歲之間,大部分的家庭不是很好,要不是單親家庭,要不就是老人一個人帶著孩子,哦,對了,還有兩個是孤兒。 陸衎停頓下,抬起一杯茶一口就喝完了,又倒了一杯,讓它涼著。 程國梁一邊看著,沒有抬頭,只是抬起茶杯,也品了一口,放下說:所以,這件事是有什么聯系嗎? 陸衎回答道:她們全部都失蹤了。 程國梁這下也驚訝到,眉頭緊鎖,聲音低沉下來問:一個都找不到? 陸衎點頭,他起身拿出另外一份東西,是一疊照片,上面標了名字。 但是,我們在之前出現的那個論壇中,發現這個。 一一排開,他把能對應的放到一起,程國梁看著這一桌子的照片,飽經滄桑的眸光里,那泛出的一縷縷悲傷,逐漸匯集成了憤怒。 這些還都是些孩子??! 陸衎又拿出另外一份,都是從消失的網站上找到的照片,其中有一張,程國梁是認識的,是岑棲。 他握著照片的手有些顫抖,最終不忍再看,微微側目,一瞬間無法言喻心中翻涌的情緒。 多少年過去了,他始終忘不了岑歆父親的樣子,他雖然是自己的下屬,但有時候更像自己的弟弟一樣。 岑泊遠在16歲時就被選中做臥底,兩年的時間,他出色的完成任務后,又回到警校繼續讀書。他和梁嘉也是那時候在一起的,梁嘉是他從毒窩里救出來的,父母雙亡,他們不是很清楚兩人的故事,只知道岑泊遠把她保護的很好。 他當刑警后,更是很少提及家庭的事,他們知道更多的是擔心仇家報復。所以,他一心撲在事業上。局里剛進來的人都以為他還單身,岑泊遠長相俊郎,為人處世都沒的說,也算是當年很多人愛慕的對象。 一直到出事那年,他們才知道原來他兩個孩子已經那么大了。也是那時,他們才了解,他幾乎每一天都在害怕。 岑泊遠死的那天,是程國梁第一個找到的他的,但是趕到的時候岑泊遠已經死了很久,尸體已經僵硬,只記得他的手緊緊的捂著胸口。程國梁扳開才發現,他手里緊緊拽著一張照片,上面兩個女孩穿著小碎花裙,中間圍著一個女人,看著前方笑靨如花。 他隱約記得那張照片,曾有幾次在他皮夾子無意中看到過。他拼了命都想好好護著的人兒,如今卻成了這樣,他真的覺得,沒有臉面去見他。 程局,你,怎么了?陸衎發現那蒼涼的眸子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不由有些擔心的問。 程國梁緩了緩自己的情緒,扯了下嘴角說:沒什么,就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 那,這事? 接著查,一定要查,不斷幕后的人是誰,都要查到底。他堅定有力的說,拳頭捏得緊緊的。 陸衎擰著的眉舒展開,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松了口氣。他翻出幾張照片,指著下面的一串編號,這幾張照片的編號是連著的。 程局,你看,我覺得這個編號,可能著其他意義。這是同一年的,就是覃以沫查到的那幾個女孩,我們找出網站上疑似她們本人的照片,其中有三張是連號的,剩下的這幾張,也只隔了幾個數字。 LN31605381W LN31605382W 但是那個網站,突然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 程國梁他冷靜下來,食指敲擊著桌子,沉下眼眸。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陸衎,你父親和你說過當年岑歆父親執行的任務嗎?我想了想,可能告訴你,會對這次的事情有幫助。 岑歆今天一早才來到辦公室,就發現自己的桌子上擺了一份小米粥,雖然說是早餐,但是包裝很特別。 才一眼,她就知道是在她們學校那條街上的一家網紅店,她約陶嘵嘵去過一次,味道不錯,環境也特別好。能有這么好的生意,其實除了味道可以,更多的是因為那個店的老板出名。 當時陶嘵嘵也是沖著店鋪的老板去的,他長得帥,學校大四的學長,自主創業就在校門口開了那么一家店,早上賣早點,中午會做些甜點和奶茶。只可惜,英年早婚,還沒畢業就領了證,自打陶嘵嘵知道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岑歆卻只對他家的粥感興趣,讀書的時候,如果早上有課就一會去那買粥喝,最近確實想喝得緊。 但是知道這事的人不多,難不成是陸衎?但是今天出門早,兩人沒來得及吃早點,陸衎一直和她在一起,不可能是他送的。 岑歆打開包裝,里面有一張小卡片,她翻開看,雖然沒署名,但是她一猜只會是林木。 岑歆坐在桌子前發愁,吃或者不吃都不對,看著看著,就瞥見一人從她辦公室門口走過。立馬拎著東西起來,走到祁亦言的辦公室門口,輕輕敲門。 進。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雖然已經適應了,但是還是每次都會整個人渾身一怔。 她勾起唇角,臉上噙著清淡的笑容走進去,說:我中午要請個假,去醫院一趟。 祁亦言低著頭看尸檢報告,沒有抬頭,只是應了一聲。 岑歆抿抿唇,還是問了一句:那個,祁科長,你早餐吃了嗎? 這時,祁亦言停下動作,眉眼上揚,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薄唇也跟著勾起,嗓音中帶著一絲慵懶說:吃過了。 岑歆一瞬間就品出了他說的吃,吃的是誰,笑容僵住,趕忙說:那,就不打擾你了。 祁亦言撥了下眼鏡架,看著她的背影說:既然不是他送的,還是扔掉的好,態度不明,只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關上了門,岑歆還是覺得祁亦言這人心思深沉得可怕,總是能一眼就看穿所有。還有那天他說的,如果她全部想,就就不會想感謝他了。 這話,究竟他想說些什么? 岑歆揚了揚手里的東西,決定還是和林木解釋清楚。 她發了微信給林木,才發過去一秒鐘,立馬就回了,一口答應。 岑歆把東西放在桌上,就拿了手機出去,遠遠就見林木來回走,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 岑歆小步走上前去,打招呼說:林木,我還想著應該要到吃飯的時候才有空,現在不會打擾你工作嗎? 林木在岑歆面前真的是特別容易害羞的人,才這樣與他對視,說著話,臉立馬紅了。 陽光打在他身上,他高比岑歆高,剛好遮住太陽,他眼眸忽閃忽閃,結結巴巴說:岑,岑歆,我 你別那么緊張,怎么說,都要謝謝你,還記得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岑歆都是害怕與人接觸的人,害怕與他人產生交集,產生感情。有情感,便有一天要割舍。而這世界,人的感情一向復雜難測,她不想讓自己再活得如此糾結。 說著,她把一張紙條遞給他,林木接到手中,隱約中感覺到她接下來說的話。 他垂下眼眸,可是岑歆依舊能看到他的表情,清澈的眸子里,泛泛的光芒,令她想到岑棲,如果她活著 林木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覺得,如果錯過這次,便沒有機會再有勇氣開口了。趁著岑歆發愣時,他清了下嗓子。 岑歆,我喜歡你,很久以前就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