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二十六)
雙生(二十六)
夜晚,陸衎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安靜的看著天花板,室內一片黑暗,窗簾很厚,月光無法透進來。岑歆和他所說的話,一一在腦海中回蕩,都記了下來。他枕著手臂,目光看向緊閉的房門,明知道她還沒睡,卻也就只能這樣陪著。 楊舒,覃以沫,于珊珊。他低聲念著這三個名字,湯包有反應的叫喚一聲,伸手揉揉它,它又乖乖的躺著。 陸衎拿起一旁的手機,點亮手機屏幕,季奇山還未給他回復,他翻身閉上眼,慢慢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陸衎一進局里就開始忙碌,岑歆正準備走去辦公室,卻見到一個身影在走廊的盡頭。 最近祁亦言上班來得有些晚,所以法醫室還沒有開門,岑歆快步走過去,他這才轉過身來,岑歆看到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而且,是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男孩子,頭發細碎,不是烏黑,有點偏棕色,有些碎發遮住了眉毛。巴掌大的臉上,睫毛很長又濃密,水汪汪的眼睛像泛著光的寶石一樣,鼻梁高挺但是小巧,他微微勾唇一笑時,唇紅齒白,五官可謂是十分精致。 jiejie,你好。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好聽,清清朗朗的,沒有變聲時期的沙啞。 岑歆也勾唇一笑,說了聲你好,然后打開辦公室的門,問他: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里是法醫室,不是報案的地方。 男孩有些苦惱的問:jiejie不是警察嗎? 岑歆放下東西后,聽到他的問話,就覺得他可能真的是找錯地方了,但是又覺得奇怪,這棟樓如果沒有門禁卡是進不來的。 我是法醫,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帶你去找警察。 男孩依舊笑著,他眉眼彎起的時候,眸光聚集到一起,很是奪目,岑歆忍不住想,這孩子要是以后長大了,可得了。 男孩紅潤的唇動了動,他剛說:我叫安 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音有些低沉:安燃,怎么又不聽話了? 岑歆只顧著抬頭看他身后的男子,卻沒注意到男孩一哆嗦,微微縮了下肩膀,低垂著頭。 男人走到他身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燃身子一怔,男人把手里拿著的外套遞給他,整個身子都遮住了男孩,他低下頭對男孩說:這里有些冷,你病還沒好。 安燃點點頭,乖乖的穿上衣服,然后男人才直起身,帶著笑對岑歆說:你好,我叫聞黎,是來領吳成志的遺體。 聞黎長相也算上成,身材偏瘦,目測有一米八以上,他穿著一身熨帖工整的西裝,帶著黑色的領帶,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兩人站在一起也算養眼。 警局有專門停放尸體的地方,但是吳成志這邊,一直沒有查到家人,所以尸體一直放在這邊。 見岑歆沒有回話,聞黎拿出手中的東西遞給她說:這是相關的證明以及需要到的材料,我都準備齊了。 岑歆接過翻看,需要的東西很齊全,她也翻開戶口本,簡單看過才知道聞黎其實不是他的親戚,跟吳成志有關系的是安燃,而聞黎又是安燃的繼父,而且安燃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叫安煜。 接著,他又把繳費的單子遞給她。岑歆點點頭,正準備帶他去的時候,祁亦言出現了,他大概是看到也聽見了,然后對岑歆說:我帶他過去,你把登記冊拿出來給他簽字。 安燃站在那不動,祁亦言看向他幾秒,隨即又轉回到聞黎身上說:小孩就不用跟去了,不是病沒好嗎?冰庫里冷,別再著涼了。 聞黎眼神稍縱即逝一絲異樣的光,但是很快他又勾唇笑了點頭,然后輕輕的揉了下男孩的頭頂說:那你乖乖在這等我,聽話好嗎? 好。安燃小聲回答。 岑歆總算看出哪里奇怪了,在聞黎沒有出現之前,他沒有那么拘謹,而且,兩人的行為,總感覺有些太過親昵。 等他們兩人走后,岑歆拿出登記,遞給他筆說:這里需要你簽個字。 他簽好字,然后岑歆拉過椅子給他坐著,問他需不需喝水,安燃搖頭。 你還在讀書怎么今天有時間來這里? 安燃回答說:我生病了,所以請假。jiejie,是所有案子死了的人都要解剖嗎? 岑歆接了一杯熱水過來,也坐下和他平視然后說:只是涉及到刑事案件都是要的。 自殺的也需要解剖嗎? 這個,就要看具體情況,還要家屬同意的。她并沒有因為他還是個孩子就敷衍。 哦,原來是這樣,那jiejie,你不害怕嗎?安燃發育會慢一些,個子有些不算高,他坐在椅子上懸著腳,晃著。他好像又變了一個人一樣,含著笑和她聊天。 不害怕,這是我的工作。 jiejie你好勇敢。他揚著笑臉,一臉的崇拜,很久沒有被人叫jiejie了,她又一次,懷念岑棲。 我可以要你一個電話嗎?安燃突然問。 岑歆微愣了一會,聞黎和祁亦言就出來了,安燃就什么都沒說,放下杯子走到聞黎的身邊。 聞黎應該是聯系了殯儀館的人,有專門的人來拉運尸體,所以他們準備離開,安燃主動的牽著他的手,聞黎勾了下唇,岑歆隱約聽見他說:讓你在家你不聽,以后還來嗎? 安燃回答:不來了,有些冷。 隨后,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祁亦言也在看著,卻一言不發,岑歆收回了目光,繼續開始忙碌。 陸衎從進門開始,就忙得要命,先是召集人員,簡短的開完早會分好工。然后又讓技術科李凡重新排查了監控。 這一次范圍擴大后,竟然發現,吳成志死的那天,于珊珊也在附近。當把所有的線索全部串聯起來,整個案件的關鍵人物,竟是于珊珊。 辦公室內,空氣沒有像以前一樣煙霧繚繞,卻覺得格外的悶熱。陸衎起身去推窗戶,握著手機,沉下聲問: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因為她現在住學校宿舍,今天早晨就沒見過,就去問了同宿舍的人,說昨晚在門禁之前離開的。我們排查了所有的監控,都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他站在窗子前,看著那昏沉沉的天空,對著電話里的人說:繼續問,總不至于長翅膀飛了,她如果是故意的,肯定會做一定的喬裝,對了,問下吳陽,趙遠那邊有什么動靜。 那頭掛了電話,轉眼就到了中午,還沒有找到線索,但是天氣越發悶熱得難受,一點風也沒有,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暴雨。 現在就差張松晨那邊的消息,正想著,心有靈犀般,屏幕上就閃爍著他的名字。 電話那頭有些喘,掩飾不住的激動說:老陸,你猜對了,于珊珊的母親在結婚前就懷了她,那人確定就是吳成志。聽說也是強迫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留下孩子。 岑歆這時候正好在門口,陸衎示意她先進來,岑歆把手里的東西拿給他看,陸衎一手握著手機通話,一手翻開,注意到領走吳成志尸體的人的名字。 他先對張松晨說:你先等會,我馬上回你電話。掛了電話,他指著一處問:安煜,這人是誰? 岑歆疑惑,不是安燃嗎? 她回答說:吳成志的侄子,還未成年,但是繼父跟著,材料都是齊全的,確實是親戚。 怎么會姓安呢? 岑歆正準備解釋,就聽見陸衎問:對了,常宇的尸體呢,被誰領走了? 他父母。 陸衎摸摸下巴初生的胡渣,看著上面撥通電話,岑歆好像有話要說,咬住下嘴唇,一直沒有離開。 陸衎是打給常宇的父母,聊了一會,只見他記下一串地址,掛了電話看到岑歆還在原地。 他放下手機,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怎么了?傻乎乎的。 動作親昵又溫柔,說不出的曖昧。岑歆仰首望著他,并沒有對此動作有任何不適,陸衎心生歡喜。 岑歆卻想著其他事,拉下他的手,認真說道:我能不能再去看看覃奶奶,我感覺,她好像應該知道什么?對了,還有楊舒去醫院的事情,查到了嗎? 陸衎回答道:季醫生不在,從昨天晚上就聯系不到人,不過每年的這幾天他都去老家那邊,信號不怎么好,只能等等看。阿言不是認識醫院的人嗎?實在不行讓他去試試。至于覃奶奶那里 他頓了頓,看了眼窗外的天,說:改天再去吧,怕是要下雨?,F在于珊珊不見了,我們要先找到她。 岑歆卻感覺有些毛躁,心里越來越不安,才短短幾天,似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于珊珊。她出現在吳成志死亡現場,常宇死的時候,手里有她的東西,趙程喝下迷藥的杯子上,有她的指紋 但是腦海里,不斷閃出她見過的覃以沫的模樣,她拉住陸衎說:我還是覺得,楊律師有問題。 陸衎勾唇笑了笑說:我知道,高海濤盯著,我現在去個地方,下午想吃什么給你帶。他轉移話題,似乎不想讓她參與進去。 岑歆表面上順從點點頭,卻已經暗自決定再去一次覃以沫的住處。 陸衎拿了件外套,找張松晨匯合,去火化常宇的殯儀館。 陸衎開著車,張松晨偏頭問他:還沒找到于珊珊? 陸衎嘴里含著糖,他按下車窗,盯著前面的路,然后對張松晨說:不出意外,她應該在我們要去的地方。 張松晨卻突然說:要不我帶其他人去,楊舒那邊,小高他,他能防得住嗎? 人手不夠,只能這樣了,趙遠那邊也需要人,畢竟今天 陸衎說到一半,卻不說了,張松晨看了眼車載系統屏幕上的日期問:今天怎么了? 陸衎說:今天是五年前覃以沫失蹤的日期。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他們幾乎排查所有酒店的入住記錄,還有交通工具,都沒有覃以沫的記錄。覃以沫,可能早就不在了。如果真的是為了復仇,那趙遠,會是最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