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十一)41
雙生(十一)
高海濤回答:她確實是去取東西。 你跟著去了?他抬頭看高海濤。 高海濤擺手說:沒有,不是要我看著楊律師嗎?我哪里敢擅離職守。 陸衎把手機丟他手里,高海濤一邊收回手機,一邊走到位置坐下說:這人不是覃以沫,我打聽過了,是楊律師的一個客戶,就是個普通白領。原本我是打算不讓楊律師發現我在盯她,但是,她中途朝窗口看的時候,發現了我。我就借口說接她下班去吃東西,她說好,等她跟客戶談完事,讓我在車里等她?;厝サ穆飞?,我和她聊了聊,才知道是打離婚官司的,她老公出軌,還家暴 他又開始喋喋不休,陸衎打斷他說:可是,那個客戶中間出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楊舒的律所,離趙鵬遠出事的地方不遠。 高海濤沒有絲毫停頓,回答說:說是有個證據好像忘記在公司了,但是明天要開庭需要用,她就回去拿了。不過,我也納悶,不應該這么久,但是,楊律師說那是機密,我也就不好問,況且,我在樓下看著,楊舒確實一直在辦公室。 陸衎合上筆記,面色沉重點頭說:恩,我知道了。明天開始你不用盯楊舒,跟著我就行。散會后,先審趙遠,吳陽,你把拷來的視頻給技術科的人送去。小秦,于珊珊如果到了,讓她等一下,什么都別說,就讓她等著,好好招呼。 知道了。 其他人走后,高海濤一直磨磨蹭蹭,陸衎都快要出去,他才問:老大,楊律師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陸衎停住腳步,你想聽到什么答案?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換做是岑歆,你會怎么做? 陸衎蹙起眉頭,他是不是隱瞞了什么?高海濤不傻,自然看了出來,連忙解釋說:我這不是被你嚇的,怕她有問題嘛。 陸衎抿抿唇說:你見過的案子也不少,聽哥一句勸,先收收心。從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來看,覃以沫對楊舒的影響很深,但是兩人確實沒有血緣關系。 覃以沫失蹤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可能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但是現在只有于珊珊,趙遠和楊舒知道了。從這幾次接觸下來看,三人誰都沒說實話。 其實,陸衎沒有告訴他,現在他開始懷疑著另外一個可能。 高海濤咧嘴笑,眼里卻充滿了不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他說:知道,我還沒忘記在進來時宣的誓。 陸衎看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高海濤不靠譜,可關鍵時刻,他相信他能分得清。 岑歆么?如果,她有一天,也走了另一條路,他又該如何?他不知道,但是至少他會擋在她前面。 解剖室內,岑歆想打噴嚏,背過身子,忍了下來。才回到警局,征求得趙鵬遠父母的同意,她就隨祁亦言去做解剖。 覺得這工作苦嗎?祁亦言戴上手套,一邊準備工具,一邊問岑歆。 岑歆知道他不過是客套,搖搖頭說:沒有。 她并沒有說謊,確實是不累,夜晚對于常人而言,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候??蓪λ齺碚f,卻是最懼怕的時候,那nongnong的黑夜和清醒感,時常折磨她。相比較這樣忙碌的夜晚,反而讓她有種真實活著的感覺,也很安心,哪怕與尸體為伍。 祁亦言難得欣賞點頭,眼里的心里的贊賞是藏不住的,她確實比他之前的助手,有用得多。 打開裝尸體的袋子,準備開始工作,岑歆在一旁等他指揮。但是這一次,祁亦言就真的只是讓她看著。 白熾燈下,祁亦言執起刀,利落的剖開,刀法、動作嫻熟,一邊準確的說著,讓岑歆記錄。 結束后,他一點點縫合。法醫對于尸體的縫合,要求不如外科大夫那般精細,可祁亦言縫合堪稱完美,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這一過程,她不會相信這是被解剖過的。 祁亦言縫好后,他剪掉線頭,嫻熟的擦去尸體上的血跡和粘液,動作優雅完美,與其說是在解剖尸體,不如是重新打造一個新的標本,她竟然想到這個詞。 出了解剖室,他脫去衣服,在清洗時,岑歆看著他的背影感嘆。 祁亦言自然能感受到這目光,他擦干凈手,轉身說:很驚訝?當你想了,念了一個人六年,也許你就能做到如此。 岑歆發了顫,一瞬間想到陶嘵嘵,她說的很怕前男友,她還不想被做成標本。本來以為是玩笑話,現在看來,她當時真的沒有說謊。 岑歆面上掛著僵硬的笑容,祁亦言沒有拆穿他,也自然不在意她的看法,只是穿上外套,準備出去的樣子。 剛巧,這時候陸衎正闖進來,你要走了? 恩。 不是,你能不能敬業點?那么急著回去,家里有寶? 祁亦言推推眼鏡,冷峻的臉上勾起一笑,說:恩,你說對了。 他家里有寶。 陸衎無語,岑歆拿著打印好的一份初步尸檢報告給陸衎,陸衎翻看說:那么快? 但是具體的死因還要等檢驗結果。 不是心臟處的刀傷? 我們看到他胃里有一份藥品殘留,要再等等看,趙鵬程說了什么嗎? 陸衎合上報告,拿在手里說:說了一些,但是他估計是被嚇到了,說的亂七八糟的,待會再審一次。 你不妨問問,關于于珊珊寫的,他晚上的時候說到一半就沒了。 陸衎點頭,他剛要出去,又進來,拿著幾張照片說:你仔細看看,這跟你見的覃以沫,像嗎? 岑歆拿到手中,有幾張是正面照,同樣的短發,但是樣子完全不像是覃以沫??捎袔讖垱]有露出正臉的,反而有些感覺像,她把兩張放在一起對比,一邊問陸衎:這是同一個人嗎? 陸衎也湊過去,靠得很近,呼吸時,就在她脖頸處,她本能的一縮,可卻沒有其他人靠近時那樣難受。 陸衎沒注意她的反應,只是看著照片,越看越覺得不一樣。他看了很久,才問:岑歆,你確定你看到的真的是覃以沫嗎?或者說,覃以沫,是真的還存在嗎? 陸衎從不做毫無根據的假設,可他們查遍了附近的所有她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有發現線索。而且,岑歆說的兩次見到她打車離開,他們也查了車牌號,她每次都是在馬路半道下的車,周圍都沒有什么住所。 覃以沫出現太過蹊蹺,一個人若是真實存在,一定會在這世上留下痕跡,如今網絡如此發達,人能躲得到哪里去? 岑歆也很快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說,我見到的覃以沫,可能不是真的覃以沫,是誰假扮的? 楊舒? 岑歆第一個腦海里想到的人,因為兩人真的很像,可又不能光憑這一點就斷定是她所為,而且,她這么做,毫無意義。 這只是我初步的猜測而已,關鍵還是要查清楚五年前的那天發生了什么?覃以沫是真的失蹤還是已經不在了? 說著,他又拿出兩張照片,遞給她:本來不打算給你看的,但是除了已經死掉的幾人以外,也只有你見過覃以沫了,你看看,和她相似嗎? 岑歆拿到手中時,看清照片的那瞬間,瞳孔微縮,呼吸有點急促,握著的手微微發顫。她閉上雙眸,做好心里建設,緩了緩才去仔細辨認。 陸衎看在眼里,卻也沒在說什么,選擇相信后,便義無反顧,他要做的,就是在身后陪她。讓她知道,未來無論如何,他都會和她一起面對。 岑歆卻不知道陸衎的想法,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手里總共有兩張照片,有一張有些模糊,是覃以沫被強/暴時拍攝的。照片的角度有些奇怪,是躲在高處拍攝,因為像素和距離的問題,不是很清晰,但臉的大概輪廓還是能看清。 而另一張照片,也是讓岑歆想作嘔的照片。因為很清晰,是一個女孩被摧殘過后的模樣,衣服堪堪搭在身上,有些像前久的王嘉蕊,滿身的傷和男子精/液。 如果她是覃以沫,那她真的像于珊珊和趙遠所說的那樣,她長得很漂亮,利落的短發襯托著巴掌大的臉,五官很精致。 覃以沫出事的那年,才15歲,少女才剛是發育的年紀,身子纖細單薄,但是皮膚很白。照片中她臉確實清楚,紅潤的嘴唇死死咬住,明亮的雙眸死死的盯著,臉上有著異樣的潮紅。 她當時,是被用了藥。 岑歆身體一怔,她仿佛切身感受到那種痛苦和恨意,深入骨髓。目光如炬,快要把照片看出個窟窿,指頭捏著照片很用力,指甲泛著青白。 腦海里閃過一副畫面,岑棲像照片中的女孩一樣,躺在那狠狠地望著一處地方,有個人站在她身旁,聲音如同從煉獄傳來:你們真的是我的寶貝,一個如此污穢,一個卻如此干凈,是不是很般配,地下的岑警官看了,會不會很滿意?你們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作品 岑歆又一次陷入夢魘的漩渦中,陸衎覺得不妙,趕忙輕聲呼喚:岑歆,岑歆,在想什么? 岑歆呆了一下,與他對視的瞬間,眼里真實的情緒一瞬間暴露出來,有痛,有悔,還有nongnong的恨意 岑歆躲開他的目光,垂眸偏頭,遮掩住吸了口氣說:沒什么,我,就是想起你之前不是說,于珊珊的口供中她知道覃以沫那天是在一個巷子遭遇侵/害的,她為什么能準確的知道,第一張照片,像有人從高處偷拍的,她也在場嗎? 還有,我見到的覃以沫,確實不像照片中的人。 岑歆始終不敢抬頭,把照片遞給他。陸衎一邊點點頭,收起照片,溫柔的捋了捋她耳邊凌亂的發絲,別在耳后。她本能想閃躲,但是他卻握住她的手腕,在他干燥又帶著人體溫熱的手心,她竟然停下了顫抖。 陸衎也發現了,她不僅不抗拒他的靠近,還能在他的身邊,一點點平靜下來。這是好事,可是他依舊不敢再近一步,只是等她自己平復。 直到她隱瞞好,才抬起頭,抽出手。陸衎松開,輕聲說:報告出來后再拿給我,別胡思亂想,破案的事就交給警察。 岑歆聽話的點頭,她咬了下唇說:等這事過了,我想去看看季醫生。 好。 陸衎走了出去,她走到窗子前,夜色黑暗,籠罩著,像一張大網,悄無聲息的就朝著人撲來,誰也逃脫不了。明明他開始試著相信她,尊重她的選擇,而她卻越來越多的事,不能開口說。 就像覃以沫清晰的那張照片,底下有一串編號,她見過。 覃以沫,岑棲,網站,編號,照片 究竟,為什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