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十五)
黑犬(十五)
岑歆帶著陸衎走出亭子,穿過一條小路,來到她落水的位置,整個過程,陸衎看了下時間,用時五分鐘,再加上岑歆如果從樓下下來的時間,大約在10分鐘左右。 而陸衎發現酒店里的人的時候,是九點十五,他到達酒店,上樓用時是五分鐘。如果那人是譚曉箐,她又是怎么做到五分鐘到了湖對面的? 岑歆停住腳步,陸衎沒留神,差點踩到岑歆的后腳跟。 岑歆后退了一步,仔細看了附近一周,閉上眼回想。她曾經也懷疑過見到譚曉箐是幻覺。青山湖整個形狀發大致像一個橢圓,以岑歆現在的位置為點,西邊是青山,東邊則是酒店商業區,而湖的四周一圈樹林。 岑歆睜開雙眸,最終定在一個方向,她右手指著前方,對陸衎說:她當時就在那個位置,在她的右側有一盞路燈。 陸衎沉言:周圍一圈都是路燈。 不是,那個路燈的后面,就是一個涼亭,那樹林隱約可見亭子的頂。還有,那里有一條路,是酒店的正門。 如果她真從大門出來,高海濤他們不可能沒見到她。 陸衎四處打量,景區入口,應該有監控才對。 有。她指了指前方,就在譚曉箐的位置那,岑歆說:那里之前有,聽說兩個月前就壞了,中間修好過,但是前幾天又出問題,送去檢修。今天下午吃飯的時候,我聽李景灝打電話催了。 還有一個問題,你落水是有人推你還是?你知不知道后面的人是李景灝? 我不知道我坐了多久,但是不久后我意識已經清醒了,我只感覺到身后有人。他走路的聲音有些重,我一開始確實以為他想推我。我是本來準備在他動手的時候,拉下他。但是,他卻完全不像,反倒是像,小心翼翼的怕來的人驚嚇到我。 岑歆無奈笑了笑,說:他不想殺我,只是想讓我恐懼死亡。今天的整個過程,漏洞百出,一點不像之前的手筆。 好了,就到這了,一切回局里說。陸衎拉起她的手,又回到酒店。 岑歆又跟著他到現場和李景灝他家搜尋了一圈,才準備回去。 陸衎一行人出來時,已經快到凌晨。周圍湊熱鬧的人,被散去的差不多,僅剩下趙志東他們派出所的幾人繼續維護現場。 岑歆先回車上等待,車子就停下樹蔭下,按下窗子。興許是真的累了,她調了下座位的靠椅,側著身子,閉目養神。 陸衎仔細的交代后續,相關人員都已經被高海濤帶走。 等他回到車上時,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場景。她偏頭靠著座椅,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小小的臉上,紅潤的雙唇,淺淺呼吸著。修長濃密的睫毛,在緊閉的眼皮上投下一圈陰影。 不過,在他才剛要上車時,她的眼睫毛忽的扇動了下,她醒了,卻不見睜開雙眸,陸衎輕輕嘆了口氣。也好,他今天,是有些失控,想到剛才自己的行為,不由想嘲笑自己。 岑歆眼珠微微一轉,她睡眠很淺,在陸衎打開車門時,就已經醒了,只是,她有些摸不準陸衎今天的反常,索性就裝睡???,被人這般盯著看,也裝不了多久。 岑歆緩緩睜眼,揉揉眼睛,睡眼朦朧,一邊系上安全帶,一邊問:要回去了? 陸衎發動車子,簡單的應了聲,恩。 你在生氣? 恩。 為什么? 陸衎沉默,隔了一會,岑歆又開口:對不起。 反正先道歉就對了。 我知道你怨我又以身犯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我,總之對不起。她說話又輕又柔,還帶著點委屈。以往,陸衎是最吃這一套的,可,今天似乎有點不管用。 陸衎幾次想說,又說不出口,他壓根就不是責怪岑歆,他更想怪的是自己。明明自己承諾護她周全,卻差點失去了她,一想到這,陸衎萌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真想把她關起來。 岑歆依舊望著他,陸衎按下窗子,晚風吹進來,他像想了許久一樣,問道:岑歆,在你的生活里,我究竟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岑歆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僵住,眉頭微微蹙起,她偏頭望向陸衎。 陸衎天生皮膚很好,哪怕經常晝夜顛倒,嚴寒酷暑現場到處跑,也沒有留下多少痕跡。五官生的好看,深邃的黑眸,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抿。尤其是穿上警服的時候,一身正氣,帥氣凌人。 他是警察,像她的親生父親一樣的警察,保護千萬百姓的人,堅守著正義和信仰??墒?,他也是凡人,他可能會在某次行動中受傷,甚至死 他們都不可能永遠的保護她,或者說,永遠的在她身邊。 經過今天的事,岑歆不傻,她隱約可以嗅出,他對她的感情,不再像之前那樣,僅僅只是可憐和心疼,或者是責任。而是比這些,多了些其他的感情,岑歆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去探尋,在知道過去的真相之前,她最怕的,就是羈絆。 于是,岑歆沒有沒有回答,陸衎耐心也沒有追問,就這樣一路沉默到了警局。 剛下車子,陸衎遠遠就見一車子向這邊駛來,在門口停下。 陸衎瞇起狹長的雙眸,他抬手擋光,看到來人下車,立刻迎上去說:程局,這個時候。您怎么來了,明天你們早上不是還要開會? 之前南城有一個重大會議,程國梁代表市公安局參加,也調去一部分人去維護治安。之后緊接著,又是半個月的調研和開會。 所以,程國梁這些天都不在警局。消息陸衎是動用了不少手段才將消息壓下,之前聚眾斗毆就差點捅出去,如果被知道還連續發生那么多起引導性自殺,恐怕不是通報批評,一個處分能解決的。 程國梁或許是來得匆忙,還未換下警服,已經習慣了晝夜顛倒和高強度的工作的他,這會也難掩疲倦之色。常年健身,在官場上多年身材并沒有多大走樣,面色嚴肅,邊走邊問:情況怎么樣了? 都抓起來了,正準備審。 程國梁聽到,停住腳步,他這會兒才看到人群后面的岑歆。 岑歆? 他自然是知道岑歆的,且不說和她親身父親的關系,當年她家的案子,主要負責人也是程國梁。岑歆不僅是唯一活著的證人,更是他們對于自己帶起來的徒弟,僅僅留下的唯一血脈的心疼與惋惜。 程國梁目光轉向陸衎,陸衎摸摸鼻子,正愁怎么解釋時,剛巧,李凡回來,手上抱著一堆東西,陸衎招手讓他過來。從包中掏出一個袋子,這個是剛才漏的,視頻的事,盡最大可能還原。 岑歆看到那個袋子里裝的,是她當時寫的那張紙,心中疑惑得到了解釋,難怪他之前陰陽怪氣。 岑歆,你怎么在這?程國梁見陸衎沒反應,又問岑歆道。 這時李凡接口說道:程局,這第五個受害就是岑歆。 陸衎,怎么回事?程國梁沉下臉。 岑歆連忙開口說:程叔叔,是我碰巧去李景灝那里看病,是我自己要求幫忙的,對不起。 程國梁見她這副模樣,不舍的責備。 氣氛很微妙,高海濤這時候跑出來說:陸隊,譚曉箐她 程局?他看看陸衎,又看看程國梁。 程國梁氣頭上,看他吞吞吐吐的,不由語氣重了些:那人怎么了?男子漢大丈夫,拿出點氣魄來,吞吞吐吐的。 高海濤挺直腰板,收起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對著程國梁匯報說:程局,譚曉箐李景灝的妻子,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有精神病史。抓來到現在,一直裝瘋賣傻的,這會又一直哭,什么都問不出。至于李景灝那,陸隊就按照你說的,找人看著,他說什么都不理會。他也到現在什么話都沒說,神情淡定。 程國梁點點頭,過去看看。 陸衎留在最后,交代從技術科出來的李凡,帶岑歆去做個筆錄,之后,才隨著其他人去審訊室。 半小時后,岑歆和李凡做好筆錄走出來。不知道陸衎用了什么辦法,程國梁被打發走了,她隨著李凡來到監控室找陸衎。 岑歆不是第一次到監控室,從鏡頭中她看到坐在里面問話的是高海濤。坐在高海濤對面的是譚曉箐,淚眼婆娑,臉色蒼白,瘦弱的肩膀隨著啜泣微微顫抖。 監控室里煙霧繚繞,岑歆微微蹙眉,陸衎坐在桌子一角,手上夾著煙,旁邊擺了一個煙灰缸,數了數,已經有三根煙頭。 李凡遞上打印出的筆錄,陸隊,筆錄。 陸衎目不轉睛的盯著傳來的畫面,李凡遞給他東西時,都沒有回頭看,只是余光瞧見岑歆。他又側目,視線在岑歆身上停留了一秒,沒說什么,低頭翻看。 他快速的瀏覽岑歆的口供,只是到第二頁時,神情微微有些凝重,他抽了一口煙,薄唇緊抿,又沒說什么,隨即合上筆錄放在一邊,繼續觀察里面的情況。 岑歆見他并沒有趕她出去的意思,也就大膽上前一步,目光專注的望著里面的人。到現在,她到現在依舊不相信這是她做的,可就目前看到的種種,箭頭直指譚曉箐。同時,也有很大一個疑問,李景灝,在這里面又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