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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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概發生在兩天前。距離劉慧麗失蹤的時間早就過了4時,飛飛的奶奶報了警,可警察一無所獲。他們從監控錄像里發現她最后出現的地方是一片舊街區,但那里正在準備拆遷,攝像頭正好壞了,她消失在畫面里,再也尋找不到。趙白露能做的只是每天往她的手機打電話,偶爾會去看下飛飛,蹣跚的老人家帶著小孩兒上下學,看著很不容易,唯一的好事是飛飛說他的爸爸要回國了。趙白露想,他原先應該是打算回來和劉慧麗離婚的。可惜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等待。趙白露原本以為,她只是出去散心了,或者說離譜一點,她和盛嘉霆私奔了。但這個想法在看到盛嘉霆如常上下班后便打消了,她嘗試旁敲側擊地問過盛嘉霆,他只是疑惑地搖頭,表示遺憾,說他并不知曉劉慧麗的去向。趙白露一邊準備著旅游的事情,一邊想著劉慧麗,偶爾會和顧今夜提起些邊角,但警察沒辦法的事情,他們自然更沒有辦法。這天天色很黑,趙白露下了夜班。前半個夜結束,她和后半個夜的護士交完班已經是凌晨一點,原先她都是住在休息室里,但自從和顧今夜在一起后,他就執著地要來接她,她收拾好東西,顧今夜發來消息,說已經在樓下停車場。“白露姐,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蓖赂袊@著,“這么晚了還來接你?!?/br>趙白露笑笑,微微點頭,拎起包和外套,往電梯方向走去。下到一樓時,經過門診部,寂靜的夜里忽然一陣sao動。人聲和混亂的腳步聲傳來,輪子在地上匆匆劃過,聲音刺耳,割裂墨色長空。“讓開讓開——”“左邊,小心點!都小心點!”“快一點!”幾個人影飛快地跑過來,從趙白露面前奔跑而過,往急救室的方向過去。趙白露認出來,這是他們醫院的醫生,救護車的后面跟著警察。有年邁的聲音在嘶喊:“老天呀,這是做的什么孽呀——”“mama??!”一個羸弱的身影出現在夜色里,這樣熟悉。飛飛夾在人群里,仍舊牽著奶奶的手,一老一小跟不上人群,只好在后頭小步跟著。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長相周正,神色痛苦。趙白露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擔架車。剛才只是匆匆一眼,沒有仔細看清楚擔架車上的人,依稀看清是個女人,血rou模糊,分辨不太出五官,幾乎已經面目全非。飛飛紅著眼,哭著大喊:“mama——”趙白露喉頭有酸澀泛濫,手指蜷縮起來,指尖顫抖,半個身子已然麻木,血液都凍住,完全挪不開步子。劉慧麗。竟然是劉慧麗。一切都混亂了。蒼白的月色下,影子拉長,宛如孤寂的游魂。趙白露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急救室的方向,片刻后,拔足狂奔。夜色很漆黑,城市昏睡以后,沒什么光亮。黑暗是最好的保護層,給游走在人群的惡鬼披上了一層美麗的外衣。但那些淬了毒的眼光,那些陰狠到極點的心思,那些扭曲地不成樣子的人性,都在骨血里叫囂,夜色大開,惡鬼遍地,頃刻之間統統現出原形。扒掉那層人皮,原來里面住著垃圾。*劉慧麗的搶救沒有用太長時間,她傷得很重,送來時已接近奄奄一息,不過半小時,急救室的燈便熄滅了,護士面無表情,掃了在場的人一圈,聲音有些疲憊:“家屬請節哀……”急救室外有一排木質長椅,飛飛和奶奶坐在上面,老人家把飛飛抱在懷里,聞言,先是一愣,然后重重地嘆口氣。“造孽啊……”站在一邊的老警察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有些于心不忍。飛飛沒有聽見護士那句話,或許他聽見了,但他理解不了。他從奶奶的懷里下來,走到門前,踮起腳往里看,只看到一片懸掛起的遮擋簾。他抱著小書包轉身,走到穿著西裝的男人面前,仰頭問:“爸爸,mama怎么還沒出來?”男人搖搖頭,緊緊閉上眼睛,喉頭壓抑著發出嗚咽。那一瞬間他的內心全是排山倒海般的痛苦,盡管急救室里的女人和他之間已然沒了感情,但面對死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他的心里流淌著的仍是悲哀。他用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發抖,極力地壓著痛楚,但因為過度忍耐,模樣有些瘋癲,飛飛看著看著,像是懂了什么。他低頭,從自己的小書包里翻找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小心翼翼地撫平,走到趙白露面前,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趙白露低頭,看到飛飛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她,舉起了手里的東西。那是一張數學考卷,右上角用紅筆寫了個大大的“100”,還有一個簡筆笑臉。飛飛問:“白露jiejie,我想把這個給mama看看?!?/br>他又指了指卷子,“老師說考卷要給家長簽字,我得了一百分,是班里第一名,mama說如果我考了第一名就會帶我去游樂園?!?/br>然后,他攥緊卷子,回頭看了一眼急救室,期盼且迫切地問:“白露jiejie,我mama的病好了嗎?”趙白露愣愣的,對上飛飛的眼睛,心里的酸澀和悲慟再也忍受不住。她勉強發出聲音:“我……”卻是氣音,輕到可以忽略不計。趙白露有些站立不穩,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像說什么都是徒勞,她做不到欺騙一個孩子,給他不該有的希望,但也更做不到直白地說出死亡,他還這么小,根本不懂得死亡的意義,要如何才能將“你mama永遠也不會回來了”這句話說出口呢?太殘忍了。怎么會變成這樣。警察越過他們,走到男人的面前,輕聲說:“請節哀,關于尸體……”“我知道?!蹦腥说吐曊f。他晃了晃身子,牽著飛飛走到奶奶身邊,說:“媽,你先照顧著飛飛?!?/br>說完,他沉默著轉過身,垂下眉眼,緩緩開口:“我想進去看看她?!?/br>警察點點頭,側身讓開了路。趙白露說:“我可以跟你一起進去嗎?”男人回過頭,通紅著眼睛,沉默不語地看著她。趙白露解釋道:“我是慧麗姐的同事,我……”“進來吧?!蹦腥舜驍嗨?,布滿血絲的眼里透露出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他說:“飛飛和我提過你,你想見她,就一起進來好了?!?/br>門開了,趙白露跟著走進去。護士拉開遮擋簾,他們走到病床前。趙白露看著床上的人,幾乎認不出這是劉慧麗。印象里的劉慧麗,美麗、溫柔,成熟且具有風情,無論怎樣都不應該是這副鬼樣子。真是鬼樣子,比鬼還不如。臉頰上到脖子細細密密布滿了深刻的刀痕,連帶著皮rou切開,血rou外翻,眼下和眼皮上以及側臉有著十幾個煙頭燙過的痕跡,指甲被生生拔光,手指光禿禿的,一條手臂扭成詭異的弧度,像是連帶著骨頭一起打斷了……空氣里還有很濃的血腥味道,幾個年輕的小護士臉色極差,手術結束了也不肯拿下口罩,不遠處甚至還聽見有人干嘔的聲音……光是想象,就想得到劉慧麗生前經歷了怎樣非人的折磨。她到底怎么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趙白露在顫抖,抖得不成樣子,死死忍著眼淚沒有流出,透過水光,用力地盯著劉慧麗的尸體。她強迫著自己去看,好像再用力看上幾眼,一切就會變成假象,只是她的幻覺而已。趙白露扶著床沿,彎下腰,小口喘氣,聽到了身旁壓抑的哭聲變成了凄厲的大哭。男人趴下身子,靠在劉慧麗的尸體前,肩膀一起一伏,被悲傷籠罩,脆弱到像是完全無法接受。不止是他,趙白露也無法接受。好好的人,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謝謝大家給我的提醒,真的是最近忙得頭暈,居然忘記了警察叔叔這回事(笑哭臉)。我在生活里大多時候和民警打交道,不怎么和刑警接觸,所以不是特別了解刑警辦案的流程,在努力盡量寫得生活化一些。這個情節是虛構的,為后面的情節做鋪墊,白露和小顧之間確實因為一個案子的觀念不同吵過架,但因為隱私原因,還是不把原案寫出來了,用原創的案件進行代替。所以如果有明顯bug,一定是作者本人不夠專業,不是小顧和白露的問題~其實大家也差不多猜到了,案子寫得并不算多懸疑,非常明顯。寫這個案子的靈感,一部分來自生活,一部分來自我喜歡的香水的文案。請允許我分享一下:【蘆丹氏-柏林少女:玫瑰是我偷的,你愛的人是我殺的?!?/br>【蘆丹氏-孤女:你絕非善類,我也不做好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