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祝福
【祝?!?/br>{花}宮主夫人有喜了。這對無妄城而言算是個大事兒,王安生總管帶領一大幫子人去穆安寺還愿,普天同慶。于是乎這次過年,格外熱鬧。除夕之夜自然是盛大的,家家戶戶點起燈火,包圍雄偉壯觀的夜凝宮闕鱗次櫛比地排開,整片島城璀璨如鮮艷橘紅的銀河。人聲鼎沸,歌臺喧嘩,酒肆攘攘,穆安寺更是香火頗勝,排起了長隊。而今朝八卦話題的主角宮主夫人,卻側趴在寢宮內的床榻間奄奄一息。“唔……”她緩緩吐出一口熱氣,小臉暈紅地將華美精致的床單攥了又攥。“淵哥哥……寶寶……寶寶……”這話她有氣無力不知喃喃多少回,幾近是囈語了,眸中淚光盈盈。“嗯?!蹦腥藗忍稍谒砗?,一手從身后伸來護住她隆起的腹部,一手抬起她一條細嫩的腿,挺動腰部慢慢進出著。女人胸前的豐盈一顫一顫地晃動,如白嫩嫩的豆腐花兒,男人一邊在她覆上細汗的白皙脖頸上吮口吸一邊手往上,在她胸脯上捏了一把。青燈軟軟地叫了一聲,下面的占有有點兒狠了,酥麻得她縮成一團,腿心粘稠的液體染上床單,嘴里面還是那句話,“寶寶……嗯啊啊……寶寶……”她聲音軟綿綿的,這么一聲聲媚喚,又想來這女人嬌軟身子里懷自個兒的孩子,男人眸中越發暗啞,愣是將她好生生又折騰了半個時辰。事畢青燈側趴在床上,難受地喘息,雙腿還是痙攣的,濁白液體慢慢地淌出來。屋子里火爐旺旺,男人床邊穿衣,青燈臉色潮紅地說:“叫……大夫……看看……”堪伏淵一身神清氣爽披上紅衣,伸手恰恰掐掐她的臉蛋,“瞎cao心?!?/br>青燈半睜著眼抬頭看這個男人,燭光下紅衣鮮明,飛眉入鬢,鬢邊幾縷白發襯得面容愈發年輕端華。他唇邊含一分笑,正注視她。青燈心里一跳,扭過目光,小聲囁嚅道:“才沒有,你方才、你方才……那么——”她臉熱了,最后與蚊子輕囈,“那么用力……”“大夫前日探查說了無礙,那便無礙?!彼騺硭o她擦了身子,又穿上衣,淺淺道:“正好你不也下不了床么?”“誰說我——!”青燈忍不住犟嘴。堪伏淵推來輪椅,朝她依舊纏滿白色繃帶的雙足望了一眼,眸光滯了一滯,半晌才重新牽起笑道:“那你自個兒走?”青燈見他方才那一停頓,不吭聲了,心里也不知如何滋味,只是伸出雙手讓他抱。堪伏淵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在輪椅上,又給她披上狐毛大衣,膝蓋蓋上絨毯才慢慢推出門。除夕。他推著她慢慢地走,身邊侍仆因節日準備而來回忙碌。他帶她來到夜凝宮的最高處,夜里的風大,青燈耳邊的發邊吹散。在這里,可以俯瞰無妄城全景,這層層宮闕,這千千樓閣,明亮燈火,以及遠處遙遙漆黑的大海。“冷?”身后男人伸出手,摸摸他的臉頰。他的手溫暖厚實,如她記憶里一番,青燈握住那只手,望著夜景搖搖頭。在最后子時午夜之時,全城煙火,宛如白晝。漫天的絢爛花朵,嫣然盛開,然后滾滾瀉下,如流星花火。它們繪織天幕,滿目琳瑯璀璨,在全城百姓的歡呼聲中,男人低頭去看青燈的臉。她癡癡望著天空,白皙的臉頰被斑斕煙火照亮。他的目光慢慢下挪,定格在她的雙腿上,眸間暗了一暗。握在輪椅上的手漸漸收緊,指節蒼白。終究是看到了。他所說的煙花。美麗得宛如遙不可及的夢,可她終究是看到了。“淵哥哥?!?/br>“嗯?”“我已經很幸福了?!鼻酂敉燧x光輕輕說,“即便永遠站不起來,也沒有關系?!?/br>男人不言。青燈仰頭去看男人的臉,他的面孔埋在陰影中,只見得薄唇緊緊抿著,青燈笑了笑道:“而且大夫說了可以治好吧?”“所以,別放在心上,淵哥哥?!?/br>“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我自己,是我不想讓你死,是我不想讓寶寶沒有父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br>這還不害臊的話自己什么時候說得這么順溜了?青燈默默想,笑容更大了。即便當真廢去一雙腿能救他,已經萬分值得,況且她堅信她是能站起來的。感覺到男人的手在輕輕摩挲她的臉頰,青燈微微瞇眼,在他掌心蹭了蹭。“燈兒……”他聲音低低,身后欲言又止。青燈仰起臉,過往種種云煙,如這漫天煙火似的迅速流逝。終究她來到這里,在他身邊,能和他長久。青燈甚是覺得,這回兒感慨一番后,她很是應該露出一個飽經風雨見彩虹的從容微笑的。哪知她嘴角還未咧開,男人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含笑低語道:“燈兒精神似乎甚好?”“……哎?”“那待煙花事畢,回去再將為夫好生伺候一番可好?”伺候二字,意味深長。“……”{名}立夏。孩子出生那一日倒是格外清涼,穆安寺方丈掐指一算,給少宮主取了個好名,傾濯。諧音清灼,清滌灼光,享意盛涼。無論男女,皆是這個名字。青燈生出寶寶后已經面色蒼白大汗涔涔,但一見寶寶眼淚就掉下來了。她抱著懷里那團軟軟的小東西,哭得一塌糊涂,不停地抹眼淚。因為她看見,寶寶頭頂的毛發,是銀色的。堪伏淵一進來看到的便是她躺在床上,臉埋在小東西身上嚶嚶嚶地哭,臉色微變快步上前,“燈兒?”“我沒事……”她搖搖頭抬起淚臉來,堪伏淵看見懷里的小寶寶,臉皺巴巴的,粉紅粉紅的一團,小眉頭也是皺在一塊兒,小鼻子小嘴巴都撅著,難看極了。他忽而愣住了。耳邊接生婆笑道:“恭喜宮主,賀喜宮主,是個男娃兒!”他依舊是愣的,好似沒聽見,幾乎是呆的,直直注視青燈懷里的小不點。這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他恍惚了半晌才有些踉蹌地走了幾步,上前驀地抱住青燈和寶寶,她身上都是汗,他將她摟緊了些,摸了摸她的長發。“疼么?”他吻了吻她的耳廓,青燈眼淚嘩嘩地輕輕點頭。他知她怕疼,雖是他問,她一點頭,他反而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好一陣子才啞啞地說,“燈兒,我將……好好愛他?!?/br>青燈下巴擱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抽噎著說:“不公平……”“……嗯?”“你都沒有說過愛我,他一出生你就……不公平!”青燈眼淚叭啦的,男人怔了一怔,忽然間笑出聲,他撫了撫她微微顫抖的后背,含笑道:“乖,不哭,給你補上?!?/br>他接過襁褓中的小東西時手甚至不知往哪擱,堂堂宮主大人之前哪里觸碰過這玩意兒,小心翼翼挪動好一會兒才抱好了。小寶寶還是撅著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模樣。堪伏淵輕輕將他掂了掂,又拍了拍,寶寶撇撇嘴巴,似乎不那么撅了,砸吧砸吧一會兒,發出喃喃嘛嘛的咿唔,不知是哪國語言。他露出舒慰笑容來,旁邊一排侍女都看呆了。******過了段時日,小寶寶的五官長開,被宮里的嬤嬤驚為天人。“這還跟宮主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這么漂亮,長大后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呀?!?/br>嬤嬤叨叨念念,青燈笑笑,“哪有這么夸張,淵哥哥小時候如何模樣嬤嬤當真還記得?”“記得,怎不記得呀,快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眿邒咝跣醯卣f,“宮主大人出生那年啊,下了好大好大的雪,鯡釩掄曇都快把屋子給淹了。當年喬喬夫人是外頭聞名的美人兒,她生產的事兒咱們怎可能不記得?”說著老嬤嬤眸中散出依稀哀痛的光芒來,搖搖頭嘆息,“只可惜那時喬喬夫人身子不好,宮主一落地,她就去了?!?/br>青燈怔了怔,懷里的小不點兒吧唧吧唧地吃奶,她輕輕撫摸小寶寶的腦袋,若有所思。這些皆然是他的過去,她所不知的過去。她忽而憶起寶寶出生那會兒他走進房來,臉色慘白慘白的,見她無礙,就將她抱得很緊。他是怕她出事……如他的母親一般出事。可他什么也沒有說。過了不久,寶寶第一次睜開了眼睛。他是在他爹爹的懷中睜開的,這當兒正是他抱著孩子,青燈側躺在榻上小憩??胺鼫Y一低頭,就見小家伙睜開眼睛,咯咯咯對他笑,大大的眼睛彎成小小月牙。仿佛整個世界都春暖花開。用日后嬤嬤的形容來言,夜凝宮宮主大人,絕代風華遮云覆雨的宮主大人,萬人敬仰的宮主大人,此刻實實在在地,傻掉了。堪伏淵:“……”寶寶:“^0^”堪伏淵:“……”寶寶:“^0^”堪伏淵:“……”寶寶:“^0^”……如此循環。青燈迷迷糊糊醒來就瞅見一大一小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瞪得頗為默契。她剛驚喜于寶寶睜眼,就被另一個事實震住,片刻后,紅了眼眶。寶寶的眸子水靈清亮,是淡淡幾近澈朗天空的水色。這樣的眼睛,她只見過一次,在那片血腥的山崖上。她坐在床上,身子伏在床榻間,哭出聲來。“小瓷……”{實}“這倒是稀奇?!?/br>王安生笑道。涼風習習,堪伏淵坐在八角亭間,亭旁一池四季蓮,碧葉連綿。他立于一邊,給紅衣男人斟滿了熱茶,打趣兒似的道:“發色瞳色皆不同,宮主怎曉得孩兒是自個兒的?”紅衣男人本坐于石桌前,黑發如墨,眉目如畫,身后池面波光,草木蔥郁,日光盛澤,本是自成一道風景,偏偏有一團圓乎乎軟趴趴的東西在他肩頭亂動,好生破壞氣氛。小東西全然將男人當成一棵大樹,嘿呀嘿呀往上爬,哪知腿腳肥短,爬一半掉回他懷里,咿咿嗚嗚半晌,又往上爬,還將他烏黑的長發當成藤蔓,攥著晃來晃去。堪伏淵朝王安神投來一個“你找死”的眼神,由著懷里小東西破壞形象,只是雙手輕輕護住寶寶身子。“之前與本座說這孩子與本座一個模子刻出的人是誰?”“不敢當,正是在下?!蓖醢采Σ[瞇道,“的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與宮主幼時太過相似?!?/br>他頓了一頓,轉頭望向池塘與遠處的紅色宮闕。“實際而言,她應是下任巫主。這一世修羅先知未覺醒身先死,那么輪回至下一世也是自然?!彼f,“或許這孩子長大后會覺醒,或許不會,就這么一生安穩而過?!?/br>堪伏淵不言,將身上八爪魚似的小東西扒下來,小東西蜷縮著嫩白的手指,瞧著男人的臉咯咯咯地笑,銀色的眼睛又彎起來。他掐掐小東西的rou臉蛋,寶寶咿咿啊啊地亂哼哼,張口去咬他的手指。哪里像某位冷面護法了,王安生默默地想。{未}冬。隔了數年,難得下了雪。骨崖小筑被新鮮厚實的雪堆滿。青燈一身大衣,長發盤起,手里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約莫四五歲的模樣,肌膚雪白,五官漂亮極了,銀發銀眸,仿佛雪里出來的琉璃娃娃。他小小的身子裹著襖子,頭上帶著個毛茸茸的帽子,睜著大大的水色眼睛四處張望。“娘親,這是哪里呀?”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問。青燈牽著小男孩走進骨崖小筑。“這里,有一位娘親的家人?!?/br>“娘親的家人不是爹爹和小瓷嗎?”小男孩眨巴眼睛,鼓起腮幫子似乎努力地思考一會兒,又說,“還有王伯伯,常封叔叔和櫻桃jiejie,對不對?”“對?!鼻酂粑⑿γ∧泻⒌哪X袋,“小瓷真厲害?!?/br>“嘿嘿~~”雪還在下。沒有聲息,沒有光陰。白雪中滿園梅花,在蒼白中嬌艷欲滴,奪目盛放。自從那個人死后,這里的稀有草木無人打理,也不知如何打理。王安生說某些花木有毒,此般放任不管不大方便,盡快處理較為妥當,青燈索性叫人過來將其鏟了,打理一番,種了一株株梅花。每年冬天她來的時候,這里滿園梅花,一粒一粒如心口的朱砂,飄渺的香氣將她包圍。“娘親,這里好香香哦~”“嗯?!?/br>她穿過梅林,面前是一座堆滿雪的破敗木屋,屋前一方小小的墳堆。她跪在墓前,伸手拂去石碑上的雪粒。跪了許久,小男孩乖巧地不打擾他,自個兒跑在一邊玩雪。忽然,墓前的女人喚了一聲,“小瓷?!?/br>“嗯?”小男孩抬起頭,眼睛晶晶亮。“過來?!?/br>小男孩乖乖放下雪,拍拍手啪嘰啪嘰跑過去,“娘親~”青燈伸手將孩子抱進懷里,他香香的,她冰涼的鼻尖埋在他小小的頸窩里。“小瓷?!?/br>“咩?”“叫我一聲jiejie罷?!?/br>小瓷歪歪頭,繼續奶聲奶氣地說:“為什么呀?”“就叫一聲,來,叫一聲jiejie?!?/br>女人的聲音靜靜的。小男孩咯咯笑起來,“好嘛,反正娘親年輕又漂亮?!?/br>說著,他往她軟軟的懷里蹭了蹭,女人身上有令他安心的味道,仿佛這一生他都無所畏懼。“jiejie?!?/br>青燈咽了咽喉嚨,將孩子抱緊。她抬頭望向墳堆,仿佛又看到昔日那個一身冰雪的少年,銀發至踝,身材瘦削,雙目緊閉。他說,jiejie,祝你一生,幸福安康,自由快樂。青燈吸著鼻子低頭去親男孩柔嫩的臉頰,“乖小瓷,咱們回去好不好?”“好~”青燈微笑牽起他,“娘親給你做紅燒醬肘子?!?/br>“好~~~~”母子走出骨崖小筑,到吊橋前。青燈抬起頭,遙遙望見吊橋盡頭,紅衣男人迎風而立,眉目勝雪,靜靜望向她。仿佛天地世界,三千光陰,匯聚于此。“爹爹~~!”小男孩松開她的手,興奮地一路跑過去,啪嘰一下撲到男人身上,青燈望著男人臉上露出的淡淡笑容,他將小男孩高高舉起來,又放進懷中。她慢慢走過橋。“爹爹爹爹,娘親說要做醬肘子給小瓷吃~~”“好?!?/br>青燈走過橋,堪伏淵伸手握住她的手,眉間微蹙,“這么冰?”“沒事兒,”青燈搖搖頭,朝他靠了靠,朝他挽出一個微笑來,反握住他溫暖的大手。“很快就會暖和了?!?/br>【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