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魔門，又有多少人對她們的信用有期待？

    所以夏侯荻這可謂是非常有誠意了。薛牧笑笑，也沒推辭，攤開筆墨就寫。

    只有他心里清楚，這八二分成是賺得多大……不客氣的說，就算是九一分，星月宗都賺大發了。別說此事是為六扇門爭權力，星月宗的后手好處還在后面呢，即使一分利都不要他也甘愿。

    夏侯荻安靜地看了一陣薛牧寫字，忽然道：“此事是薛公子的創見，需要薛公子提點把關，若薛公子愿意屈就刊物司祭酒一職，我可給薛公子金牌捕頭之位，還可以再讓利一些給星月宗?！?/br>
    薛牧還沒來得及回答，薛清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拒絕了：“那點利本座不稀罕！當本座的面挖墻角？夏侯荻你還講點規矩么？”

    夏侯荻倒有些哭笑不得：“薛公子自有主見，再說人家年近而立了吧，你做jiejie的能管弟弟一輩子前程？”

    薛清秋怒道：“本座就管他一輩子！”

    此言一出，人人側目。連薛牧手腕都抖了一下，在稿紙上落下了一大團墨痕。

    你說你剛剛那令人尊敬的一派宗師氣度哪去了？這跟個怕情郎被人拐跑了的小女人有什么區別？這前后還是一個人嗎？

    第四十五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薛清秋此時卻盡顯妖女本色，管別人什么古怪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坐那兒神色不變。過了半晌，薛牧才道：“祭酒就算了，我可以做個顧問?！?/br>
    夏侯荻一愣：“什么叫顧問？”

    “顧而問之?！毖δ晾^續寫字：“有事來問我就是了，何必占個職務？在下身無寸功，驟居高位，六扇門兄弟會有意見的?！?/br>
    哪里是六扇門兄弟有意見，是你怕你jiejie有意見吧。朝廷三巨頭面面相覷，心中都在吐槽，卻也不想惹急了薛清秋，夏侯荻沉吟片刻，還是遞給薛牧一塊腰牌：“便是顧問，也算六扇門中人，這塊金牌你收著，自有便利?！?/br>
    薛牧接過一看，金牌正面是一個鼎形圖案，背面居然已經刻了“薛牧”二字，還有他的肖像，惟妙惟肖。他抬頭看了夏侯荻一眼，看來這是早有準備，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最后才拿出來，或許之前也在猶豫？

    無論如何，夏侯荻沒說錯，這塊金牌是很有便利的，她知道薛牧是聰明人，不會拒絕。

    有了這塊牌子羈絆，薛牧至少也會為六扇門考慮幾分吧，有這個緣法在，以后說不定還有機會徹底拉他入門。

    薛牧確實沒再拒絕，收起金牌，略一拱手：“多謝總捕頭賞識?！?/br>
    “各取所需罷了?！毕暮钶秶@了口氣，又斜睨薛清秋一眼：“有這種jiejie，也是難為你了?！?/br>
    薛牧輕聲回答：“不，有這個jiejie，是我的幸運?！?/br>
    *************

    從六扇門回來，兩人一路上氣氛都很沉默，沒有說話。

    看似一張窗戶紙，隨時可以捅破，可兩人卻都好像沒有捅破的念頭，也不知道到底差了點什么。

    行至半路，薛牧才低嘆一聲：“jiejie這次失了計較，我若真能做他們的祭酒，這個刊物就能夠名正言順地插手，借用刊物影響力達到很多目的。如今總是隔了一層，多了諸多不便……”

    “薛牧……”

    “嗯？”

    “夏侯荻說得沒有錯，你更適合朝堂。一旦你做了祭酒，便是朝廷中人……早晚有一天，不再屬于我星月宗。我寧可少插手這個刊物，也不愿見到那一天?！毖η迩锏溃骸斑@是我自私，阻了你的前程，你可以怪我?！?/br>
    “不會的……”

    “不會什么？”

    “當了祭酒，我也不會不屬于星月宗。不當祭酒，我也不會怪你?！?/br>
    薛清秋搖頭道：“當了祭酒，背靠夏侯荻，交好宣哲，有這樣的優勢，以你之能，很容易在朝堂風生水起，晉封王侯都不是夢幻。你如何肯定自己還能屬于星月宗？”

    薛牧直截了當地回答：“因為星月宗有你，有小嬋?！?/br>
    薛清秋失笑：“那就當是我失了計較吧，沒認清一個真心人？”

    薛牧道：“你是緊張失去我，我應該高興?！?/br>
    此言一出，薛清秋腳步頓了一下，又很快如常行走：“真是自以為是，沒有你出謀劃策，我薛清秋還不是一樣的威凌天下?！?/br>
    薛牧笑道：“那可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有你一定能發展更好？”

    “何必總扯實利……沒有我薛牧，那薛清秋永遠只是一個兇焰滔天的魔頭，沒有人欣賞你的絕世芳華了，多可惜?！?/br>
    “嘖……”薛清秋似是有些好笑：“江湖俊杰無數，真是沒幾個有你會說話。難怪小嬋……”

    說到這里忽然截斷，然后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過了好半天，薛清秋才淡淡道：“武道突破，講究水到渠成，一切強求都缺了滋味，往往一生不得寸進?！?/br>
    薛牧輕易聽懂了這個雙關意思，又還了一個：“那jiejie什么時候教我雙修？”

    薛清秋終于笑出了聲，橫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嫵媚：“我不是已經和你雙修了么？”

    薛牧愕然：“哪有？”

    “密室之中，肌膚相觸，真氣混融，出于我手，入于你身，交相往返，不分彼此，這不是雙修是什么？”

    薛牧差點沒栽地上去：“我的jiejie，這叫雙修？”

    薛清秋眼里閃過促狹的意味：“武道之事，天下幾人能和我辯？自然我說是就是?！?/br>
    薛牧哭笑不得：“是是是，真權威?！?/br>
    氣氛倒是就此舒服起來，有了點夜間逛街的閑適意味。薛牧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伸展了一下雙手，長長吁了口氣：“你知道嗎？上次陪你見夏侯荻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在身邊是虛幻的，甚至無法確定那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人，明明兩人并肩，卻覺得我在獨行?！?/br>
    薛清秋微微一笑：“今天呢？”

    “今天感覺你在身邊，清香襲人，甚至能感覺到傳來的溫熱?！?/br>
    “其實以你的修為，要感知我的話，依然是一場虛幻?！?/br>
    “那為什么……”

    “那時候的你，不過想著怎么利用這個機會而已，我不是真實的人，只是一個機會?！毖η迩镙p聲道：“此刻在你心里這個人真實了，你的感覺也就真實了?！?/br>
    薛牧愣了一陣：“感覺你們的修自身之道像唯物，這話說得卻像唯心?！?/br>
    這回輪到薛清秋不解：“什么是唯物唯心？”

    “嗯……”薛牧想了想，指著街邊墻角一朵小花：“我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我同歸于寂；既看此花，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br>
    薛清秋細細品味了一陣，輕笑道：“這是嬋兒之境所需要參悟的東西，近于問道，你修點兒半吊子毒功竟然有這種體會，真是奇怪?！?/br>
    薛牧奇道：“你不怕我胡說一氣，和你道相左了？”

    “你這句話若是闡發開來，或許是一個體系，但若僅此一句，那多家之道都有類似觀點?！毖η迩锸Φ溃骸捌鋵嵾@句話可以視為爭道的由來，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看見才是對的，以自己的認知為準，這豈不就是花不在心外?！?/br>
    薛牧點點頭，忽然覺得這個挺有趣的，故意道：“可不管人們什么認知，它總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人們的認知更改?！?/br>
    “沒錯?！毖η迩镱H為贊許地笑道：“‘道’是恒在的。人們爭來爭去，最后會發現無非只是稱謂不同，又或者是看見的角度不同，又或者是追尋的路徑不同。繼而人們開始追尋本質，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若存在不以意識更改，那意識又是什么存在？‘存在’的本質是什么？‘虛無’是與‘存在’相對呢，還是說‘虛無’本就屬于一種‘存在’？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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