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per 5

    下班后你站在星球日報的樓下等我。

    你左手拿著香草冰淇凌，右手在忙不停地刷手機。暗粉色的舌尖探出唇瓣，你輕輕舔了一口冰淇凌球，舌頭一卷就把冰淇凌送進了嘴里。你連吃冰淇凌都小心翼翼地。為什么你不能把舌頭都伸出來，從冰淇凌球的底部慢慢向上舔呢？

    像貓舔舐爪子一樣，那種慢條斯理的挑逗。我在腦子里模擬了一下，哦，好火辣，我可無法掌控這么火辣的場面。

    等等，挑逗？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腦袋內不該有的想法全部剔除，我邁向你，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笑容，莎拉。

    嗨，克拉克。你把手機揣進口袋，對我搖了搖手里的冰淇凌，也笑了一下。

    和你見面真令我開心。估計你也是這么想的，不然你不會對我笑得這么親昵。你從來不會對陌生人笑成這樣。

    我都快餓死了，方便提前問一下我們今天吃什么嗎？我們朝全食超市的方向走去。你咬了一口冰淇凌，把冰淇凌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問我。

    三文魚奶油意面和南瓜蘑菇濃湯，飯后甜點是提拉米蘇，我昨天回家時特意為你做的。你還有想吃的東西嗎？

    你的眼睛都亮了?？蓯?。

    看來我沒接受賽百味的誘惑是正確的選擇，我可不想錯過這么豐盛的晚餐。你眨眨眼睛對我說道。

    我忍不住笑起來，豐盛？小姐，你對食物的要求可真低。

    我對食物唯一的要求就是吃了不會被送進ICU。上周我吃了一個過期的墨西哥卷餅，導致我那兩天在廁所里待的時間比在臥室里待的都長。你聳肩，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和我說，然后繼續吃你的冰淇凌。

    你真是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莎拉。

    沒什么好擔心的克拉克，拜這個所賜我身體里的毒素已經被排干凈了，我感覺皮膚都緊實了不少。你用手摸了摸皮膚，比什么蔬果汁排毒法好用多了。

    好吧。我嘆了口氣，或許我的專業技能很快就能用上了。

    你偏過頭，疑惑地看著我。

    我能給你寫份全城最漂亮的訃告。

    隨意透支健康仿佛成了都市人最新的潮流，好像得病最多，身體最差，精神狀態最不穩定，活得時間最短的人就越是時代的弄潮兒。我無法理解。這個時代的生活觀念大有問題，每個人都在用盡可能糟糕的方式對待自己。你就是那類人，莎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頸椎病和肌腱炎，你每次吃完飯都會胃疼，你癡迷垃圾食品，你雖然不喝酒但你幾乎咖啡因成癮，你熬夜熬到心臟疼才肯睡覺，你每天在上班前要吃上抗焦慮的藥才有勇氣出門，你把貴的衣服掛在柜子里，便宜的從來不疊，全都堆在床邊的椅子上，平時在衣服堆里隨機一抽，抽到哪件就穿哪件。說到衣服，你換衣服的時候為什么不拉窗簾，有好幾次我飛過你的窗戶時都能看見你只穿著內褲在屋里走來走去，你不會覺得沒有人想要偷看你吧？一個喜歡光著身子在窗戶前面跑來跑去的男人或許沒人有興趣，但是，一個女孩？我只能說你有這種想法真是瘋了。

    你在乎自己的隱私，但又根本不在乎別人是否能看見你的裸體。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充滿戒心又毫無防備。

    為什么你要這樣做？為什么你不選擇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你對待自己的方式就像......我說不準，懲罰？你不相信自己值得更好的生活？還是太懶了？

    我不懂，就像我不懂饑餓一樣?；蛟S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充滿了矛盾。

    可能我太自以為是了。

    但是莎拉，別擔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再繼續過那樣的生活。你值得更好的。

    哈哈哈哈哈......你被我逗得前仰后合，甚至在我身上歪了一下。我喜歡逗你笑，也喜歡你靠在我身上。但你很快就起來了，為什么不多靠一會兒呢？你很輕的，我能穩穩地抱住你。

    融化的冰淇凌順著甜筒滴落在你的手上，你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手背，接著又從甜筒的下方向上舔去。和我想的一樣，和貓一樣的動作。

    還好沒滴在我的衣服上。

    哦，天哪，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是吧，莎拉。

    我們站在全食超市的門口。真不敢相信我們站在全食超市的門口。

    你來過這嗎？你和我站在一排上，我們一起抬頭望著全食超市巨大的標志牌，你轉頭問我。

    沒有，從沒來過。我只去Costco和沃爾瑪，還是在晚上打折的時候去。

    我也是，我基本只逛打折區。謝天謝地，你終于吃完了手里的冰淇凌，天知道我要被迫看一路你舔東西的樣子是何等的煎熬。

    我從來沒來過全食超市，這里買的都是有機食品，比普通的食品更環保，更健康，而且更貴。這又是我不明白的一件事，海洋里和空氣里漂浮著對人致命的毒素，而人類卻打算用沒噴農藥的有機蔬果讓自己活得更健康一點。

    我感到很困惑。人類總是令我費解。

    我們要買什么食材？

    三文魚和蘑菇。你有什么想買的嗎？

    不知道，進去看看再說。你架起了手臂，可以嗎，先生？

    你想讓我挽著你。你真可愛，莎拉。

    我挎上你的胳膊，這個姿勢有點別扭，如果你挽著我會好上很多，但是我很聽話，我是個好男孩，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當然可以了，女士。

    看在我這么聽話的份上能不能給我點獎勵？一個擁抱？一個吻？或者和你經常說的那樣，克拉克，你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你比別的男人要好，別的男人都不如你。我喜歡在這點上優于其他人。如果我提高了你的標準，你就不會再看別的男人了。

    看，他們在搞有機橙汁的試喝。剛走進去你就松開了我的胳膊，跑到超市員工那里拿了兩小杯橙汁。有機橙汁的吸引力比我要大。我懊惱為什么沒牽住你的手。我不想放開你。

    你遞給我一杯。我捏著小小的紙杯看著你把只有一口的橙汁咽了下去。

    你咂摸著滋味，用眼神示意我趕緊嘗嘗。在你的催促下我喝了下去。

    你覺得怎么樣？

    我學著你的樣子回憶好像喝著了，又好像沒喝著的橙汁的味道，說實話我嘗不出有機橙汁和普通橙汁的區別。

    一股白人中產階級的味道。我老實交代自己的感受，農村男孩可品鑒不來這些高級貨。

    特權的味道。你說，我感覺中產階級的毒素在順著食道入侵我的身體。前兩天的毒都白排了。

    不適合我們。我說。

    不適合我們。你贊同我的想法。

    你拿起一盒標著有機標志的蘑菇，我湊近看了看蘑菇的價格，我們對視了一眼，你僵硬地放下了蘑菇，離貨架遠了一點。

    我架起手臂，莎拉？

    你挎上我的手臂，咱們還是去Costco吧。

    全食超市還是留給有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