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周家姐妹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周雨歌的二十五歲生日，周雨笙特意找了家離得遠的珠寶店，挑了很久后才決定花費兩個月工資購買了一條項鏈和一對閃著流光的圓形耳墜，項鏈上有一只用鉑金制作而成的銀白色海豚，漂亮的樣子正如那時候隔著玻璃憧憬海洋的周雨歌。

    雨歌應該會喜歡的吧。坐上回家的公交車，周雨笙心中惴惴不安。既興奮又緊張，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式地給周雨歌送禮物。前些年周雨歌都會說她還小，斥責讓她不許買貴重的東西。

    你想要什么？jiejie會幫你想辦法的。

    周雨歌總是這樣，什么都不和周雨笙分享，壓力也好，辛勞也罷，全部自己承受。周雨笙知道她在銀行工作的不開心，但是周雨歌不愿意離開那里，讓周雨笙和她過上飄搖不定的生活。

    外婆是在周雨笙十六歲的時候去世的，如今過去了四年，那時候對未來還十分迷茫的周雨笙已經找到了些方向。

    她在網吧里面工作，閑暇的時候靠著接代練賺錢，因為她負責任的態度和高超的游戲技術，網吧里很多熟客偶爾也會拜托她幫忙管理自己的游戲賬號。

    公交車沿著市區道路上了回舒橡的高架橋，窗外是這座城市從繁花似錦到人煙蕭條，從高樓林立到平樓如樹叢一樣茂密。

    當車輛駛過舒橡街上的服裝廠時，周雨笙的視線注目在服裝廠旁邊，那是一個小型的垃圾站，也是外婆發現周雨歌的地方。

    外婆說初見周雨歌的時候，她還在她mama肚子里沒有出來，四歲多的周雨歌就被遺失在那里淋著雨，小小的臉上掛著落寞，或許知道發生了什么，或許知道自己被遺棄了。

    外婆以前是服裝廠的女工，那天是去辦理退休的，沒想到緣分使然，遇見了雨里的周雨歌。

    聽外婆說，起初帶回家時，周雨歌怯生生的害怕，瑟瑟縮縮地什么也不敢說。后來才知道，她父母生了個兒子，出來玩的路上弟弟嚷嚷著討厭jiejie、不要jiejie了，夫妻倆就在路邊停了車，把周雨歌留在了雨里。

    找到警察，查了車牌，是個外省的車輛，夫妻倆態度頑劣，至孩子于不顧，甚至當初想著生二胎的時候，連戶口都沒有為孩子辦。

    法律上，周雨笙是黑戶。人情上，她是被父母遺棄的。

    外婆狠不下心不管她，想到女兒肚子里還未出世的孩子，周轉了很久之后為周雨歌辦理了戶口，落在了她家里。

    起初周雨笙的mama不同意家里又來一個平白無故的孩子，是外婆說讓周雨笙以后有個伴，才同意。

    后來果不其然，周雨笙出生的時候，mama因為帶病生產難產去世了。外婆也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去世了，如同外婆說的那樣，只剩周雨歌和她相依為命了。

    過了服裝廠三站的地方就是周雨歌工作的地方，周雨笙提著禮物袋扶著后車門的桿，含羞低頭看了下身上整潔的衣物。

    ***

    柜臺里，盡管周雨歌了著口罩遮住大半個臉，但也架不住來辦理儲匯業務的大娘的熱情。

    哎喲，娃兒這么水靈，聽說還沒耍朋友??？

    話音一落，隔著玻璃的業務區里明顯傳出了幾聲竊笑。

    周雨歌正襟危坐認真仔細地核對著大娘的戶口，嗯，來，陳姨請輸入一下密碼。

    陳姨是銀行老客戶，有個會賺錢的兒子，在銀行有幾個戶頭，在鄉鎮銀行里算是個固定的大客戶了，周雨歌對她自然不敢太怠慢。

    輸完密碼，周雨歌又對著電腦cao作了一番，才將回單通過窗口送出去，陳姨，這是回單，外匯業務需要時間處理，您記得跟您孫子說有空看看賬戶。

    周雨歌說話溫聲細語，對中老年人態度十分耐心，接柜基本都是好評如潮，因此直到走之前，陳姨還樂呵呵地直夸她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

    柜臺關閉后周雨歌整理著手上的資料，時間分分秒秒過去，等她從工作中脫離出來時，業務區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在辦公了。

    她起身將整理好的資料抱在懷里，走過去敲響組長辦公室的門。

    請進。

    辦公室里還有一位前輩正在復核貸款發放情況，一見周雨歌進來，腳下溜得比兔子還快。

    雨歌來交表的是吧？正好我也弄完了，明天見

    前輩突然的搭話讓周雨歌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還是應下，好的，許姐。

    組長四十歲出頭，身形瘦小，被擋在電腦后面只露出一個光亮的頭，聽見周雨歌的聲音，他起身從電腦后面抬起頭，鏡框眼鏡下一雙形態狹長的眼睛盯著周雨歌，目不斜視間散發著些許威嚴與凌厲。

    組長，這是今天的匯算報表。周雨歌五官長得干凈，淡妝細眉間讓她看起來精神秀麗，工作制服穿戴得體，包臀裙順著纖細豐腴的腰臀線條伸展，細長的腿藏在黑色絲襪里，整個人的氣質漂亮而不妖媚。

    男人伸手接過文件夾，考慮得怎么樣了？

    周雨歌是合同工，不屬于銀行的編制內，大專畢業后回到舒橡就一直在這里工作，幾年的時間讓她褪去了青澀，增添了成熟的性感。

    周雨歌垂在裙邊的手顫了顫，抬眼與他對視到一起，男人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念與欲望，周雨歌忍住了反胃的沖動，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不想轉正嗎？

    高位者的話里似乎有道看不見的力，隨意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想。

    ***

    周雨笙在銀行外面的路邊從明亮的白天等到了蒼黃的傍晚，天都快黑了的時候，終于等到了周雨歌從里面出來。

    雨歌！周雨笙起身著急，蹲久了的腿一麻，差點沒站穩，她扶住旁邊的花壇才沒讓自己摔個踉蹌。

    聽見聲音，周雨歌低垂的視線抬起，慌張地看了周雨笙一眼，而后扯起嘴角朝周雨笙投去一抹實在是牽強的笑意。

    這是你meimei吧？長得挺可愛的，就是不知道...

    身后突然響起的男性聲音讓她豎起了汗毛，周雨歌回過身蹙著眉目光凜然，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踩著低跟鞋一步步地走向周雨笙，銀行建筑里投來的光線將她的身影拉長，周雨笙借著光亮將她的樣子收入眼中，溫情粲然地迎接著她。

    直到周雨歌離她只有幾步遠的時候，周雨笙的笑容卻僵住了。

    黑色絲襪上不知何時拉出了一條細小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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