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草原
九十五 草原
楹酒只覺得手中的玉牌比千斤還重,她知道韓玄當年的本事,也知道能讓他拿出來給韓遺保命的東西,價值絕不低。 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個已經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男子,她心里很難受。 最終只道:皇姐,皇姐當初也很難過的 韓玄聽了只笑笑,沒有接話,只道:我聽說那位蠻族大王子,也是個難得一見的將才? 楹酒點點頭,說了和他的一些事情。 韓玄聽完,忽然問道:他出逃的那次,殿下怎么抓到他的? 楹酒心中一驚,意識到這個男人極其敏銳,猶豫了下還是道:我和師父學了些卜算功夫,瞎蒙出來的。 韓玄不甚在意笑著道:難怪奉高被你吃的死死的。 兩人又閑談幾句,最好楹酒目送著韓玄離去。 這個現在走一點路都要人扶的衰弱男子,曾經是統帥三州的將軍。 也曾是尊貴無比的韓后。 獨寵六宮,傾國之貌。 她也終于明白祈夜為何不求一心人,遇見她,沒有哪個男人敢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韓玄見了他后,又命人通知了韓遺一聲。 楹酒悄悄離宮后的第三天,韓遺進宮。 兩個容貌相似的男子坐在樹下對弈。 仆從們站的遠遠的。 韓玄贏了一盤,才開口道:多謝你為我換的這個出宮的機會。 韓遺不咸不淡道:不謝。 韓玄心情不錯,竟然和他開起了玩笑:雖然這個機會,讓你失去了殿下的信任,落得這幅局面。 對面的男子神色陰郁,嗤笑道:能換得你一副全尸,也算全了我們二人二十多年兄弟情誼,不虧。 韓玄笑了聲,眼神中多了聲神采,對他道:以后就是你一個人了,我不想管這些俗事了,寒山寺的大師說我有佛緣,我出宮后便去那里了。 韓遺執黑子的手一頓,許久沒有說話,最終只道:也好。 望著弟弟俊秀的面容,想想他現在艱難的處境,韓玄還是提醒了他一句:我走后,你的日子可不會好過,我前些日子和殿下見了幾面,估摸著陛下這次要下死守,你 韓遺壓根不在乎:我明白。 聽說,趙以珩的尸骨終于找到了?韓玄問道。 對,趙祈夜花了好大力氣,終于挖出來了,聽說死的挺慘的,你開心嗎? 怎么會?韓玄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如今六宮新人多了,當年當年我之下,也不過他一個。如今得知他的去處,我倒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都有些沉默,確實曾經女帝最看重的兩個男人,一個尸骨現在才找到,一個差不多也快要死了。 丹陽王如今的情形,倒也有些像我們當初。韓玄說道,語氣中多了絲懷念:趙以珩的侄子比他幸運,恐怕能坐穩帝后的位置,至于那個蠻族質子 倒也有幾分像我當年。 韓玄其實對阿舒勒很了解,那天問楹酒不過是試她對阿舒勒的態度。 誰知韓遺忽然笑了:我以為你會把我代入到你。 韓玄憐憫的對他笑了:你?小六,我當初和陛下,也算一見傾心,你呢?你到現在都沒得到殿下的信任。 這話結結實實扎在韓遺心上,他咬了咬牙。 韓玄又道: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勸你一句,殿下要的是真心,她不見得多在乎權力和利益,你現在做的這些,打動不了她的。 其實韓遺也想不明白,趙祈夜就算了,昌祿帝一手培養,他這種對立世家的子弟直接輸在起跑線上。 但是阿舒勒,那個蠻子他憑什么?和巽朝死磕了這么多年,竟然真的被楹酒看上了。 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他哪里比不上那兩個男人了。 韓玄最終只留給他一句:真心是要用真心換的。 后來的這一個月,韓遺也沒空想真心不真心的了。 饒是他有心里準備,也沒想到昌祿帝竟然大開殺戒,一個不留。 賑災貪污還好,只發落了一批人,就在眾人松了口氣的時候,一道旨意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天從太常令周家開始,一直到鎮國將軍章顏,家中所有女子都被下了大獄。 第二天從李家開始,到 一連七天,除了刑部,連禁軍和陛下的親衛都出動了。 開始幾家還有掙扎,最后祈夜集齊三衛,圍了整個帝京,世家才算老實。 昌祿帝的意思很明確了,先抓人,怎么判過后再說。 但是要是現在不老實,那么現在就開始收拾。 太常令周從參與了稅銀案的重要環節,全家老小人頭落地。 昌祿帝雖然沒有誅盡九族,但是,先前幾家,擺出證據后不管招不招供,只要拿不出無罪的證據,便直接砍了。 昌祿帝平和太久,世家們已經忘記她曾經鐵血的一面。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昌祿帝明顯是按照官員級級別和家族實力來問罪的。 韓家也不能幸免,被抓了好些人。 韓遺卻一點事也沒有,不過也不稀奇,因為后來大家都知道是他去了永安,借著丹陽王治水的名義,去了清平縣調查了一番。 誠然這么詳實的證據不可能是他一人所為,但是世家容忍不了他這樣的叛徒。 一時不敢對視昌祿帝的怒火,便把氣撒在韓遺身上。 韓家對他也很不滿,本來他親近皇族就算了,還幫著女帝害自家人。 這還了得,昌祿帝案頭彈劾韓遺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樣。 后來實在是越吵越大,甚至韓家被抓的那些人也吩咐指認韓遺,昌祿帝無可奈何下,只好將韓遺撤了職。 這個結果韓遺并不意外,相位本來就是韓家和女帝爭斗,雙方各退一步才落到他這個年輕的男子手上的。 女帝大概也沒想到,他一個男子居然做到這一步,如今韓玄離宮了,朝云動韓家再正常不過了。 被罷官的韓遺很閑,一個人在家中飲酒作樂,偶爾會赴宴玩樂,全然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他冷眼看女帝對世家大開殺戒,血洗當年參與稅銀案的人。 又想起前些日子離京的韓玄,對韓家那些老東西更加不屑了:她們真的以為女帝是顧及韓家嗎?留著韓家到今日,不過是全了當年對韓玄的承諾。 韓玄最后對他說了,朝云迎他入宮時,曾許諾,在他有生之年不動韓家。 如今韓玄離宮了,承諾可以不作數了,韓玄的身子也撐不了幾年了,那時候韓遺慘然一笑。 提著酒壺往嘴里灌。 憤怒的世家收拾完韓遺,又想起丹陽王來,他們被昌祿帝收拾成這個樣子,已有魚死網破之意 當年他們能殺了趙以珩,如今未必不能讓女帝更痛苦。 結果各家暗衛在京都里翻了一大圈,硬是沒找到楹酒。 宮里也查了,不在。 韓遺倒是猜得到,趙祈夜帶領禁軍威懾世家,想來沒空護著楹酒。 那邊只剩阿舒勒了,聯想前些日子阿舒勒被派回草原,小公主的下落不難猜。 等世家們反應過來,阿舒勒一行人已經到了邊疆,進入了蠻族的領地。 一些人得到消息后,在帝京差點沒被氣死,命令下去:跑到邊疆也要追上去,她讓我們痛,那我們也要讓她痛上一痛! 可惜整個帝京已經被三衛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