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道中輕車過
胡楊道中輕車過
阿介頹然出燧臺,到蟬嫣車旁,仰首道:我心中難過,沒有力氣騎駱駝了,可否搭汝之車? 蟬嫣援手,將他拉上去,問:怎么了? 阿介抱膝坐于車之一隅,安靜時,也是個美少年,身如玉山,烏發如瀑。 我耶耶孃孃,又生了一個兒子,眉毛眼睛齊全,十分拿得出手。 蟬嫣笑,你很拿不出手么? 阿介道:誰生了只目之子,會歡天喜地呢? 蟬嫣問:你怕他們從此偏心? 阿介擺首,想來不會。我只是難過,為什么我生成這樣?且不論難看與否,別人眇了一目,尚存一目,我若眇一目,便全盲矣。 后一句,蟬嫣不知如何安慰,但前一句么,你長得蠻好看的。 阿介不信她,你連呆滿都覺得英俊非凡呢。 他是不難看,惟蠢耳。 阿介訝然抬首,原來你知道他蠢? 蟬嫣調皮地一擠眼,多一顆目,興許看得還真呢。 阿介接了眼風,頓時覺得她可親了,我還怕你感動了,以身相許呢。 蟬嫣含笑陷入沉默。 駟馬狂奔,輕車疾馳,行在河岸陌上。映著胡楊的鮮綠,遠處連綿的沙漠染上了溫暖的橘色調。 阿介問:怎么不說話了? 蟬嫣揉弄著鞭柄的流蘇,我在想我的煩惱。 你的煩惱? 臥榻之側,虎視眈眈,祖父、庶兄皆不喜我的存在。不知哪一日,一碗索餅,一盞茶,一時不備,我就嗚呼哀哉,漢質帝矣。 他們真的會? 蟬嫣看他,汝亦出自天家,還天真呢? 相比于她的憂患迫睫,他的煩惱真是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