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月
1.六月
六月很熱。 陽光透過窗格映進來,畫架被堆放得到處都是,干涸的水粉、畫具、滿是鉛灰的素描紙 穿著白色校服的少女推開門,室內的灰塵被卷入的空氣揚起,在光線里漂浮著。 上半身的襯衫格外寬大,穿在少女身上有些不合身,她的體態略顯豐腴,五官生得清秀,一雙眼睛格外有神,只是被鏡框遮去她大部分神采,令她看起來有些普通。 陳夢璇。身后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都暑假了還來畫室啊,你才高一,文化課要緊,畫畫可以等高二的時候集訓再努力,畢竟你素描功底在那里了。 謝謝徐老師。陳夢璇推了推眼鏡,有些靦腆的笑了,文化課我也會努力的,只是剛好這幾天有空,想把之前的寫生畫完。 好,那畫室鑰匙就給你了。 麻煩徐老師給我開門了。 沒事,今天剛好我值班,我去送孩子學游泳,畫室就交給你了。 好。陳夢璇朝他點了點頭。 他將手中的鑰匙遞給陳夢璇,就騎上自行車離開。 陳夢璇看著中年人離去身影,松了一口氣。 她走到自己的畫板前,掀開幾張畫著靜物寫生的素描紙,最后一頁,是一張人像素描寫生。 畫得是個眉目清秀的少年。 用筆很輕,淡淡的鉛痕只隱約勾勒出一個輪廓。 她不敢畫太深,只怕畫暗了畫灰了,還是就這樣淡一些好。 就像她從不敢認真看他,只朦朦朧朧的在心里留下個輪廓。 林書俞她輕輕念了一聲,唇角銜著笑,像是哼著歌。 咚、咚。 窗戶不知道被什么敲了兩下,她走過去,便看見屬于少年人修勻的手。 她走上前去,打開了窗戶。 花壇中的紫色與藍色的繡球花開得熱烈。 夏風迎面吹來,暖熏得令人有些睜不開眼。 陳夢璇,怎么是你?聲音帶了點笑意。 她垂眸,少年人清俊的面容映入眼中?,嵥榈墓鈺灤┻^錯落的樹枝,在他側臉上暈出點點光斑。 呼吸像是被什么遏住,她驚詫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書俞怎么是你? 不想讓對方瞧出自己的慌亂,她匆匆移開視線,又問道:你來畫室畫畫么? 嗯。他指了指畫室的門,麻煩你幫我開門了,本想問徐老師拿鑰匙的,但是他說給你了。 好,你等我一下。她轉身回到位置上,又將畫著靜物的素描紙掩了回去,才敢去為他開門。 他是空手來的,沒有穿校服,上半身是簡單的白色襯衫,下身是黑色的長褲,很樸素的打扮,和他平日里穿著校服的樣子并沒有什么區別,但他眉目生得極為好看,若穿上漢服的話,一定襯得上芝蘭玉樹四字。 他待人溫和,同樣也客氣疏離。她聽過他許多流言,他的母親是G大一位出色的書畫老師,父親是考古學家,還有一位同樣出生在書畫世家的青梅竹馬。 優秀完美得像是,故事里的人。 和她這樣的人一看就沒有什么交集。 高一學校里剛開設美術班的時候,為林書俞來的人其實不少,但大多覺得素描無趣,體驗過幾節后就離開了。她本就打算考藝術類院校,所以知道林書俞也要參加美術高考,是在畫室見到他之后的事情。 那時她對這種眾星拱月的人物其實并沒有太多感覺。 直到她看見他的畫。 你在畫什么? 耳畔的聲音令她回過神來,她掩下心悸,淡淡的回道:是上學期沒畫完靜物,乘著有空,我想補完。 我剛好也是之前的靜物也沒有畫完。 他拂開畫紙上的碎屑,用紙膠將畫紙固定在畫板上。 二人坐在畫室中,拿著手中的鉛筆在紙面上畫出沙沙的摩挲聲。 畫室中只有輕微的聲響,窗外的蟬鳴聲卻一陣比一陣更加熱烈。直到黃昏時才安靜一些,陳夢璇放下筆,撣去畫紙上的橡皮屑,將畫紙收到一旁,與先前那幾張畫收到一起,放進書包。 她看眼林書俞,見他還在作畫也不打擾,去畫室外的走廊上洗了手。 回來時林書俞已經停筆,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對陳夢璇道:你怎么回家? 走路。聲音不知道為何絆了一下,我家離學校挺近的。 嗯,我也是。要不要一道走?聲音淡淡的,似乎沒有什么其它情緒。 陳夢璇也不敢多想,若是拒絕,倒顯得有些突兀。 哦好。她也淡淡地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