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時日無多（1）

    喬握著手上的信件，腦袋一片混亂。身邊的蘇珊好不容易才睡著，喬并不想吵醒她，這個笨蛋這幾天天天掛念著戴安娜，又因為身體還沒有恢復完全，時常失眠，也不能吃什么，搞得人都瘦了一圈。這封信件如果被她看到，可能要嚇暈過去吧？喬捏緊了信件，翻身起床，穿上衣服便前往克萊爾的房子。

    經過幾天的不懈努力，基地被修復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大家都很珍惜現在的平靜，每個人各司其職，干得熱火朝天。蘇珊的病也慢慢恢復，要說還是年輕好，身體修復能力很強。這幾天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說話也順暢了不少?？蛇€是需要進一步觀察，杰克始終對她放心不下。本來喬也很介意杰克對她的關心，但眼下看來，只要蘇珊愛的還是自己，有一個關心著她的人也沒什么不好的。畢竟要是自己，估計替她縫合傷口都做不到。漸漸地，喬和大家的關系愈發融洽起來。

    如果不是今天收到了這封信，喬認為這樣平靜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的。

    今天一早，哨兵崗上的一個大哥便拿了一封信給喬，喬正好奇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寫信，大哥便解釋道：我只看這信件躺在門口，便撿起來了。上面只寫著給你的，大概是什么重要的聯絡情報？喬只是點了點頭，回到屋里才展開信件：

    展信佳，

    不知你過得如何？我親愛的小叛徒，很可惜，你們也有了一個叛徒。我沒有死，你想知道戴安娜現在怎么樣了嗎？那就來榆木巷1331號找我吧。

    落款是，K先生。喬一瞬間如五雷轟頂，反復對比了幾次字跡，愈發確定這是真的K先生所寫的。這么說來...克萊爾信誓旦旦地說著K先生已經被她殺了，是假的么？喬不愿意懷疑克萊爾，卻也無法接受這個打擊。一夜未眠，在蘇珊面前只能裝作淡定，不提及此事，否則不知道她又要如何焦慮。

    叩叩叩。輕輕敲了幾下克萊爾的房門。夜深了，克萊爾卻很快就打開了門。

    喬，是你？克萊爾揉著眼睛。喬故意寒暄道：你怎么沒有休息？克萊爾說：自從去了低語者營地，我就一直做噩夢。只能在沙發上睡著。睡眠又很淺，自然容易醒了。你有事嗎？喬沉下臉來：當然有事?？巳R爾聳了聳肩，把他讓進房間里。

    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啊?？巳R爾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給喬沏了一壺藥草安神茶，喬并沒有動桌子上的茶杯，也沒有   坐下，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了信封扔在她面前。你說的，K先生已經死了。

    克萊爾一下臉色蒼白，愈發加強了喬的觀點：就是克萊爾說了謊，K先生沒有死。

    克萊爾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對不起，喬...對不起。他說..愛麗絲死了，他妻子也死了。我不能再把他殺了，他想代她們好好活下去的...我...我的父親也在喪尸危機里喪生...我就...似乎意識到多說無益，克萊爾垂下了頭，臉上一片赤紅，是謊言被戳穿以后的羞愧：要打要罵，隨便你吧。第二天把我趕走也無所謂，是我害了大家。喬卻只是搖了搖頭：我能理解你，我不會過分則被你，但是我希望   你知道，   你的行為非常不正確，明白嗎？眼下，我還得抽出精力來救戴安娜?？巳R爾忙道：這里不是有地址嗎？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樣？我來彌補我的過錯。喬看著她真誠的臉龐，不知道是不信任，還是原諒了她：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更好一些。你就留在這里，照顧好蘇珊，照顧好大家?？巳R爾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還是放棄了。

    次日一早，喬就悄悄摸了出來，只身前往紙條上的地址。榆木巷1331號，喬核對了一遍門牌號，摘下了臉上的喪尸皮面具，剛想下意識地敲門，沒想到門居然早就打開了。

    喬狐疑且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有人嗎？

    正前方是客廳和開放式廚房?？臻g很寬敞，廚房的正中是一張能夠四個人吃飯的餐桌和幾把餐椅。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梳著背頭，一身黑色的筆挺西裝，怡然自得地飲酒。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喬。男人回頭，是K先生。他臉上更加沒了血色，笑容詭異、夸張，嘴幾乎列到耳根。

    我來了，把戴安娜還回來。喬和他保持著距離，冷冷地說。

    K先生卻站起身來，優雅地舉著酒杯：不先來一杯龍舌蘭嗎？喬回復道：我不是為了酒水而來的。我只想知道，戴安娜在哪里？夠了！K先生忽然癲狂起來：愛麗絲死了，都是因為你。明明我身邊那么多對我忠心耿耿的小伙兒，她都看不上，卻就喜歡你這只喂不熟的狗。都是你害死她的。喬下意識看了一眼，還好他手里只有酒杯，槍被他放在了一旁的   茶幾上?？捎矂偟脑?，喬并沒有什么勝算，只能假裝妥協地舉起雙手：放松點。我很抱歉，關于愛麗絲的死。但是我今天來是和你談判的，不是來交火的。我只是想退出低語者，開始我自己的生活，帶走戴安娜。就這么簡單。

    K先生大咧咧地躺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他筆挺的西裝都被弄皺了：那你先坐下，我們好好聊聊。喬無奈，只能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你為什么想退出？K先生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凡是加入了低語者的人，沒有一個退出的。雖然干的是傷天害理的   事情，但是狼性文化發達，只要你足夠殘忍，頭狼就會獎勵給你相應的東西。而且哪怕是有人良知尚存，想脫離組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還沒逃出去就被殺了，就是逃出去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就被抓回來當眾槍決，像喬這樣的例子實在稀少。

    因為自由。喬冷聲說道。

    K先生卻撫掌大笑：自由？去他媽的自由！世界早就瘋了，要自由干嘛？能當飯吃？能當槍用？我就是頭狼，而你們，就是我領導的其他狼。脫離了頭狼，你們什么都不是。K先生瘦削的身子往前傾斜，手指用力地點著桌面。喬皺了皺眉，這套說辭他每次都會說，自己耳朵都快聽起老繭了。

    你的領導？只不過是讓我們去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罷了。面對喬的反唇相譏，K先生沒有表現得太過于憤怒，只是挑了挑眉：沒問題。你已經是大孩子了，我當然不能左右你。你想退出，也可以，不過戴安娜必須留下。什么？喬一下子站起來，方才還平靜的眼眸里多了幾分不容忽視的狠戾。K先生對于他的表現并不意外，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輕輕笑著說：我的家庭已經被你毀了，喬。愛麗絲為了找你離家出走，她mama去找她，結果被咬了?，F在我女兒也被你親手殺了。我本來想殺了戴安娜，讓你也體會一下失去親人的感受，但是我發現戴安娜是個很好的小姑娘。我不打算殺她了，現在，該死的人是你。

    說話的功夫，喬忽然注意到他身后的一扇門緩緩打開了。發出的細微嘎吱聲沒有引起K先生的注意。是戴安娜！她一頭金色的短發亂糟糟的，小臉上滿是淚痕，表情卻是那么堅定。戴安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握著一把尖刀慢慢走了過來。

    現在，再見了，喬。K先生喝下最后一口酒，拿起旁邊的手槍。

    ??！一聲慘叫，倒下的不是喬，而是K先生。一把尖刀插在了他的肩頭，幾乎刺穿了他的整只胳膊。喬立刻暴起一把奪過他的手槍，戴安娜連忙跑到他背后抓著他的衣擺：我早就說過了，喬會來救我的?，F在，該你退后了。喬冷冷地用槍指著K先生。

    沒想到，或許真的有背水一戰的決心，或許真的已經癲狂。K先生狂叫著撲上來和喬扭打一團?？伤趺创虻眠^年輕力壯的喬呢？二人扭打了幾輪，K先生就明顯占了下風。被喬狠狠壓在身下，喬的眼睛已經發紅，喘氣如牛，雙手掐住了K先生的脖頸：再見了，噩夢。K先生艱難地出聲求饒：我們...咳咳...還可以談..談談！喬粗著嗓子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們今天沒得談。你殺了我父母的時候，為什么不想著和我談一談呢？

    終于，K先生沒了呼吸。喬起身，撿起他的槍，里面還有很多子彈，又搜刮到了另外一把手槍和幾盒彈藥。喬把手槍遞給戴安娜：干得好，親愛的。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戴安娜自豪地揮了揮手上的小刀：他把這個落在屋內了?？赡芩J為我只會哭吧。喬嗤笑出聲，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現在，我們回家吧。拿好手槍，我們互相掩護。戴安娜用力點了點頭，二人拉著手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沒有汽車，只能走路前進。這里離基地不遠，走路大概兩三個小時可以到達。涼風拂面，讓喬的心情格外放松，腳步都輕快了很多。想著馬上就可以回去見到蘇珊，更是腳程快了起來。戴安娜必須一溜小跑才能跟上。

    怎么樣？累不累？走了大約一個小時，   喬轉過頭溫柔地詢問戴安娜。她的小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都是細汗。戴安娜遲疑了一會兒，   還是誠實地紅著臉點了點頭。喬蹲下身：我背你吧。戴安娜忙道：不用，我不累。喬背著我太辛苦了。喬笑了笑：沒關系，不辛苦。我們一會兒抄近道回去，能少走半個小時呢。戴安娜這才撲到了他的背上。喬的身上的衣服昨天才洗過，有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戴安娜悄悄看著他的脖頸，抱住了他：謝謝你，喬。你就和我爸爸一樣對我那么好。喬笑了：當然，從今天開始   ，你就是我和蘇珊的孩子了?；氐交匚覀兙腿プ鲎C明。把你歸納到我和蘇珊的家庭信息里。戴安娜高興地大眼睛里淚花一閃一爍，默默抱緊了他。

    一定會好起來的，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