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不行呀

    她聲音輕軟，糯得像是蘇城春日里家家戶戶會蒸的梨花糕。

    又魅惑得像是月夜下，坐在礁石上仰頭歌唱的海妖。

    張口便奪人情志，顛倒魂魄。

    江馳咬著牙，握住她的手，語氣清冷：學妹，自重。

    令嘉幾乎感到一種無地自容的羞赧。

    她抽回手，跑回原先的位置上，拿了電腦和手機就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才不管自己不久前還和江馳說她夜盲看不清路這回事。

    氣死她了！

    回到寢室里，令嘉在鏡子前站了半個小時也沒想通，江馳到底為什么會拒絕她。

    她又不會讓他負責！

    還是說她胸不夠大？腰不夠細？腿不夠長？

    總不能是她長得不夠好看吧？

    ［小阿秋］：你膽子是真的大。不過，你怎么就這么肯定問題出在你身上呢？萬一他是gay，或者他不行呢？咱就是說，也有這個可能是不是？

    明雪一回來就看見室友站在鏡子前抽風，皺著眉問她：你怎么了？

    令嘉垂頭喪氣：江馳居然是你表哥。

    我喜歡他很久了。

    他是不是不行呀！

    明雪：？？？

    明雪：?。?！

    什么？明雪被她前后兩個重磅炸彈扔得震驚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不是，他怎么就不行了？

    令嘉趴回床上，語氣幽怨：我也想知道，他怎么就不行了。

    或者他其實是gay？

    明雪立馬反駁道：不可能，他有過喜歡的女生！

    說到這里，她猶豫地看著令嘉，再三掙扎后，還是沒忍住勸道：令嘉，你可是數院公認的小玫瑰，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在江馳那棵歪脖子樹上？聽我的，你換個人喜歡吧。

    中文系那個大才子謝巍，不是追你兩年了嗎？我看他也很不錯啊，論姿色和江馳不相上下不是？

    令嘉懵懵懂懂地抬眼看她：為什么，因為我比不過他的那個白月光？

    令嘉當然知道謝巍很好，但是，江馳更好啊。

    江馳給她帶了整整一學期的早飯呢。

    雖然他可能已經不會記得她了。

    她垂下眼，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到明雪身邊，軟趴趴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和我說說他的白月光吧。我從前不知道，不然不然我早就死心了。

    說到底，她暗戀江馳五年，還不是因為看見他身邊一直沒有女生出現過。如果早知道他心有所屬，她又怎么會死磕他這么多年。

    明雪拍拍她的腦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喜歡的那個女生好像很優秀，經常參加比賽得獎，他家里有個盒子，里面就裝著他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關于這個女生的報道，他寶貝得很，有次我不小心打開看了一眼，還被他臭罵了一頓。

    令嘉撇撇嘴。

    這算什么。

    她比賽也經常拿獎呢！

    所以，你到底怎么會喜歡上他的??？明雪實在太好奇了。

    為什么江馳在A大三年無人問津，至今沒有交上一個女朋友？

    明雪覺得這除了和他心有白月光的原因有關之外，和他這個人也有很大關系，畢竟A大可能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

    具體表現在大一的時候，有學姐見色心喜，借著邀請他加入社團的名義和他聊天，然后他花了三分鐘和學姐論證這個社團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大二的時候，穿著軍訓服的小學妹期期艾艾地攔在他面前，還沒來得及鼓起勇氣開口說話，他一句抱歉，我對學校也不熟打破了學妹所有的幻想。

    到大三的時候，好吧，大三的時候已經沒有女生敢接近他，每一個被她美色所惑的小女生，都會收到來自學姐的勸告：喜歡江馳還不如喜歡一塊石頭。

    當然也有些不信邪的好姑娘，覺得自己可能就是江馳的命中注定也說不準呢？然后在經歷一系列的打擊之后，對前人的至理名言刻煙吸肺。

    到現在，在A大里，和校訓一樣廣為流傳的就是那句：喜歡江馳還不如喜歡一塊石頭。

    令嘉將頭靠在明雪肩膀上，心情沮喪地說起自己的少女往事：

    我高一那年走讀，每天早上為了趕公交都來不及買早飯。江馳那時候和我住一個小區，他mama和我mama好像也認識，總之大概是這個原因，后來他就會每天給我帶早飯。

    她長得好看，從小就是?；?，也不是沒有男生給她買過早飯，但那些早飯下常常會墊一張紙條：你好，請問可以認識一下嗎，我是X年紀X班的XXX，這是我的聯系方式XXXXXX

    但江馳，從來只是單純地給她帶早飯。

    他甚至不多和她說一句話。

    那一年，令嘉已經知道他在高二一班讀書，成績很好，是班長，也是各種競賽冠軍。

    那一年，令嘉想，等快放暑假的時候，她就借口想請教他功課然后和他加個聯系方式。

    但是還沒有到期末，她就再也沒有在家附近的公交站見到過江馳。

    再后來，他升高三，搬去了另一個校區，他們之間見面的機會更少。

    她只能零星地從mama口中聽到有關他的消息：他?？加质瞧咝５谝?，他高考是理科狀元，他報了A大，他一直沒有交女朋友

    她一路追逐著他的腳步，因為喜歡他，她更加努力地去學習，去認真生活，成為了一個更好的自己，然后終于也來到了A大。

    明雪嘆了口氣，有些心疼她。

    但又覺得很難想象，江馳那樣的人，居然也會給小學妹帶早餐。

    江馳敏銳地發現，一直以來，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好像不見了。

    他住南區，小尾巴住北區，每天早上他會提前半個小時起床，到南區四餐吃早飯。

    因為她喜歡四餐的皮蛋瘦rou粥和灌湯小籠包。

    但今天他等到快八點，還是沒有看見她。

    倒是看見了明雪。

    明雪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最終嘆了口氣：我其實很早就想問你，你明明也不喜歡喝皮蛋瘦rou粥，怎么天天風雨無阻地到四餐來吃飯？

    她昨天晚上越想越不對，她和江馳畢竟當了二十年的兄妹，對江馳不敢說百分之百了解，但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

    江馳就不是那種面冷心熱的人。

    如果是的話，他就不會在看到她跌倒的時候嫌丟人轉過身當不認識了！

    這種人怎么可能給小學妹帶一學期的早飯？

    還有昨天拿她的手機給令嘉發消息也很可疑。

    再聯想到令嘉除了是數院小玫瑰之外，還被老師們譽為數院之光，入學兩年參加過的各大比賽屢獲頭獎，小玫瑰自己也親口承認在高中的時候她就經常參加競賽拿獎

    零零總總的線索歸攏到一起，明雪覺得，江馳的白月光很有可能就是令嘉嘛。

    你喜歡她，對不對？

    江馳沉默半晌，近乎嘆氣道：是。我喜歡她。

    明雪的眼神一下就變得憐憫起來。

    她拍了拍表哥的肩膀：那你沒了。

    她昨天問我，你是不是不行。還問我，有沒有可能你其實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