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一)
碎裂(一)
俞歡到家時,鄒明正在換衣,看樣子準備出門。 怎么才回來? 等車等了好久,她避開對方的目光,彎腰脫下高跟鞋,晚上有什么事? 我在國皇訂了一桌,請唐總一家吃個飯。 俞歡頓住了,想起上次隨鄒明去聚餐時,那個上上下下打量她的中年男人:我也去? 嗯,他對著鏡子整理襯衫的領子,察覺到妻子半天未動,轉過身去看她:怎么了又? 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么。一邊說著一邊向房間里走去,忽然又被丈夫叫?。赫O,這條裙子沒看你穿過??? 俞歡停下了腳步。 去年買的放著沒怎么穿。 也不熨一下,皺巴巴的,他收回了目光,轉頭繼續去看鏡子中的自己:快去換件衣服。 唔。她邁開僵直的腿,提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落回原處。 國皇離他們所住的小區并不遠,夫妻倆提前半小時便等在包廂里。然而過了約定的時間,唐總卻遲遲未現身。 期間服務員進來問了好幾次是否可以上菜,鄒明終于按捺不住,拿起手機準備給上司打個電話,對方卻正好推門而入 等了很久吧? 鄒明趕緊起身替他拉開座椅,雙手遞根煙過去:沒有沒有。又探頭去看他身后,并沒有見到其他人進來。 我兒子非要看新上的那個什么電影,我老婆就陪他去了,唐總注意到他的動作,笑著解釋道,不介意吧? 鄒明立即一疊聲地說不,接著便是斟酒,碰杯,你來我往,兩個人仿佛在搭臺唱戲,吵吵又鬧鬧。 一瓶酒很快見了底,鄒明揚聲喚服務員,卻無人應答。他干脆到走廊上大喊:人呢? 門砰地關上,將他的聲音隔在包廂外。 下午吃的面還積在俞歡胃里,她沒什么餓意,只就著瓷勺小口喝著湯。冷不防一個酒杯湊到她鼻子前:來,小俞,喝一杯。 她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啊唐總,我不會喝酒。 噯,什么不會喝,男人抹了把臉,鼻頭泛著油光,上次我可看見了,一杯喝得干干凈凈的呢。 俞歡笑著搖頭,還想再推脫幾句,對方卻倏地站起來,慢步走到她身旁,凸起的肚腩幾乎貼到她的手臂:這么不給面子? 說話時一手搭在她右肩上,一手拿著自己的酒杯往她嘴邊送。俞歡驚慌地抬手去攔 干什么去了啊,叫了半天才來。鄒明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由遠及近。 唐總立馬收回了手,面色如常地坐回原處。待鄒明進來后他呵呵一笑:今兒小俞好像不太高興啊,又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吶? 俞歡僵在座位上,涼意從腳底一點一點向上蔓延,最終扼住了她的喉嚨。 回去的路上鄒明沒同她說一句話,進了家門后才爆發出來:俞歡,有意思嗎?多大人了,給唐總敬杯酒說幾句乖話也不會? 我喝不了酒,你不知道嗎? 他怎么會不知道呢,他比誰都清楚。剛結婚那會兒在餐桌上還會特地向人炫耀:我老婆滴酒不沾,很單純的,不像現在那些女人,泡吧喝酒在外面亂搞。 到如今,單純也成了愚鈍。 男人啊,真是最最矛盾的生物既希望你人情世故皆通,八面玲瓏哄得他老板老母舒心暢意,又盼你不諳世事,心思單純正好可以由他掌控。 唐總有點奇怪,俞歡艱難開口,試圖把方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丈夫,你不在時,他不太尊重人動手動腳的。 鄒明安靜下來,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盯著俞歡,蹙起了眉,但又漸漸舒展開來,仿佛從對方低垂的眼和緊抿的唇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臉上的惱恨也被另一種怪異的神色取代半是嘲諷,半是輕蔑 唐總什么身份?要什么女人沒有?看得上你這么個結了婚的女的? 他連珠炮似的發問,最后撇了撇嘴:俞歡,你可真不要臉。 來,大家一起痛罵鄒明這個狗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