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天師觀氣
045天師觀氣
S市的遠郊環繞著莽莽蒼蒼的青山,大概古人建都需要背靠青山、尋龍探氣,但隨著古都消亡,山間只留下一片片墳塋以及星星點點、遠離凡俗人世的廟宇。 年關已過,想必那些寺院景點早已門庭冷落。向郁嬌故意挑了一個工作日,搭計程車至火車站,坐上小火車慢悠悠向西郊駛去。 她今天隨身帶了一只H家經典款迷你手拿包,不過不是新買的,而是何露岑交給她的。 何露岑要離開S市,出國去了。 過完年她就沒有再回到樂府,而她的去向除了琴姐知道以外,居然只告訴了向郁嬌一人。 不過,據說她此行也并非孤身一人。原來她在華青大學時通過參與學術會議的會務組織認識了一位外國學者,正是她前往交流院校的名師。 不出向郁嬌所料,像何露岑這樣美麗的女人,無論走到哪兒總會得到各種幫助。 在離開前,何露岑特意在休息日請她上門,將一些無法帶走的名貴衣物與化妝品送給了她。 何露岑的服裝華麗昂貴,都是實打實的大牌,其中也有許多跳躍夸張、不好駕馭的款式。 這些都要給我?為什么不帶走呢? 這些都是我之前在樂府工作置辦的行頭,全都帶走太累贅,另一方面等我到了美國很可能會壓箱底。何露岑爽朗地笑道,你知道,衣裳就像女人一樣,是要需要人氣來滋潤的,一旦壓箱底幾年再拿出來可就沒法再穿了。 謝謝,露岑向郁嬌的指尖撫過那層層疊疊的柔軟衣料,仿佛還能看到這些衣裳的原主人穿著它們是光彩照人的樣子。 此時此刻,她為過去由于第一印象而對何露岑產生的厭惡而感到羞愧,曾經萌生的嫉妒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真心的羨慕與祝福。 隨著離別,何露岑之前的請托也再次提了出來。 出發前幾天,何露岑特意上門來交給她這只手拿包,除此之外她手上還有一袋炒米和一沓厚厚的錢。 看著那簇新的粉紅票子向郁嬌問道:這是做什么?她遲疑著到底該不該接過來。 拿著吧,這不是給你的。何露岑笑了。 原來,那包里放的是她一直供養的碌葛,人仔鬼胎,據說由婦人引產所誕下的嬰靈制成。這是她三年前從西郊一位大師那里求得,平時以米飯、水果、牛奶供奉,瓶中小鬼能幫助她開拓人緣運勢。 畢竟也受了十多年科學教育,向郁嬌并不相信這些鬼神之事。不過知道了那東西的由來后,她還是有點瘆得慌。 何露岑要請她幫的忙就是將鬼胎送回西郊的大師那里銷毀,而那一沓現金正是給大師做法事的費用。 我自己沒法去,因為他認得我,開壇之時可能會被他纏上。只要請天師超度他,他下輩子就能投一個好人家。還有,一定要替我親眼看到儀式結束,聽人說有些師傅會把小鬼回收繼續利用,那樣可就完了,只要他做還鬼一天,就一定會想辦法報復我的。 看著何露岑細心叮囑、煞有其事的樣子,向郁嬌在心里犯嘀咕,如果這小鬼真的有用,她那位老劉還會被安紜勾引走嗎? 向郁嬌不信這些,但還是留有三分敬畏,這件事辦起來不難,更何況何露岑許諾事后奉上不菲的報酬。 就這樣,她按照何露岑給的地址,帶著黑色提包中的鬼胎尋到了那位天師的住處。 天師姓李,向郁嬌本以為會是個江湖騙子一類的人物,沒想到卻是一位須發花白的盲眼老人。 老人的身邊圍著五六名弟子,均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忙碌地替他接引客人、傳遞信息、安排瑣事。 向郁嬌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并奉上手中的提包何露岑給的鬼胎、炒米與做法酬勞均在其中。 弟子將東西一一檢查,很快,那沓錢很快便在幾雙手中不翼而飛。 李天師接過弟子遞上去的瓶子,又向弟子私語了幾句,弟子點頭,隨后下來稟告向郁嬌:師傅說可以做法幫事主超度。 太好了,謝謝。向郁嬌謹慎地點點頭,又問道,這個過程我可以看嗎? 弟子再上前交涉,而后告訴她:抱歉,不可以。 向郁嬌想問原因,那位李天師已經將鬼胎收進了寬袍的袖子里,弟子也再度跑上去聽他說了些什么,然后回到她面前道:鬼胎往往戀世,這個碌葛已被供養兩年,是虛歲三歲的孩子,會說話了,所以師傅需要與他做一番交涉,你若誠心,就請改日再來一趟吧。 向郁嬌沒想到對方收完錢就要請自己吃閉門羹,有點著急:這算怎么回事呢? 那弟子倒是耐心勸她:姑娘別急,我家師傅制作的碌葛涉及陰陽二重世界,孽力深厚,如事主不再供養,師傅需要耐心細致地化解。 話音剛落,另一名弟子又從李天師那里拿下一張條子送到向郁嬌手中:今日是農歷十五,天師可觀氣,請收好。 向郁嬌低頭一看,一張小小的素箋,上面用繁體豎排工整地寫了幾行,好像是詩。 她不解地問道:什么是觀氣? 身旁的弟子說:簡單說來,就是對一個人命運的大致判斷。只是天機不可泄露,師傅只能通過偈語的形式傳遞給你。 向郁嬌心想,這又說得玄了,不就是算命嗎?希望下一步可別向我收錢。 她感謝了一聲,同時又問道:我朋友的事 自會有定論,您先請回吧。對方一副送客的架勢。 此時,向郁嬌只覺得還好對方沒有借此獅子大開口。既然話到了這個份上,那她也只能把消息反饋給何露岑,然后再做打算。 因為事情沒辦好,在回程的火車上她不由添了幾絲煩亂,車窗外閃過水落石出的枯寂冬景,她無心再看,干脆把窗簾拉了起來。 同時,她摸到了那張素箋,便取出看了起來。 上面寫的是: 一襟余恨宮魂斷,年年翠陰庭樹。 乍咽涼柯,還移暗葉,重把離愁深訴。 西窗過雨。 怪瑤佩流空,玉箏調柱。 鏡暗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 銅仙鉛淚似洗,嘆攜盤去遠,難貯零露。 病翼驚秋,枯形閱世,消得斜陽幾度? 餘音更苦。 甚獨抱清高,頓成淒楚? 謾想熏風,柳絲千萬縷。 她看繁體字吃力,懶得仔細查,只是讀了兩遍,感覺這是一闕詞,而還是悲涼的宮詞。 她玩味了幾遍,還是覺得捉摸不透,便將素箋擱在一旁,不再理會了。 ---------- 【作者的話:哇,小涼文已經超過十萬字了,為自己鼓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