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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箭難防

    “大忙人,我不來這里,想見你一面可太難了?!?/br>
電梯門大開,軒軒望著陳緋,低聲感慨,“小緋,我真的不想你這么辛苦?!?/br>
還沒到上班時間,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陳緋邁出電梯,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走廊的監控,她定了定神,從包里把工作室鑰匙拿出來開門。

“想喝點什么?”陳緋穩了穩心神,說,“飲料柜里有,自己拿?!?/br>
“上次我來這看到有咖啡機,能給我……”

“我不會整那玩意,放這兒給員工用的?!标惥p說,“你要喝的話得自己動手??Х榷?、方糖、牛奶……都在休息間?!?/br>
軒軒愉快地笑了,他脫去外套,慢條斯理地卷起上衣袖子,往里間走,“我給你露一手?!?/br>
陳緋跟著軒軒去了休息間,看他打開咖啡機貯水、預熱,又蹲下身從儲物柜里拿出裝著咖啡豆的袋子,熟練地取出,不疾不徐地研磨。

“咖啡機有研磨功能?!标惥p提醒他。

“我喜歡自己動手?!避庈幷f,“有的事情,還是親手去做比較有意思?!?/br>
他神情自在,陳緋又開始在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對他的揣測太惡意了。

“你說有要緊事找我,說說看?!标惥p決定先聽聽他怎么說。

“我來見你,就是最要緊的事?!?/br>
陳緋被他打岔打得有點無奈,她抱臂看著軒軒,“說正經的?!?/br>
“你跟肖策又復合了?”軒軒沒看陳緋,專心致志地研磨咖啡豆,這個問題問得很是漫不經心。

“是,復合了?!标惥p篤定地回答他。

這個答案換來了軒軒一聲低笑。

“小緋?!避庈幷f,“給我一個可信的理由?!?/br>
陳緋說:“沒什么好解釋的,我還愛他,這就是理由?!?/br>
“聽上去像是在賭氣?!避庈幵u價她,“怎么還是這么任性?!?/br>
“我跟誰賭氣?跟你嗎?”陳緋好笑,側頭看他,“我真犯不著?!?/br>
“犯不著?情人節那天,你讓嬌告訴我你在滿漢街,可我趕過去找你,卻看見你和肖策在一起?!避庈幭袷嵌聪ず⒆訍鹤鲃∷频?,溫柔地問,“為什么要氣我,為什么在我跟前玩這種小把戲?”

陳緋一懵,脫口說:“我沒讓嬌告訴你這些?!庇钟行o語,“嬌這個人,咋咋呼呼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他自作主張要說的?!?/br>
“好、好,不怪你,怪他?!?/br>
軒軒寬容地笑,將磨好的咖啡粉壓實,安裝咖啡手柄,將洗凈的兩只咖啡杯放在兩個出水口,他動作順暢,神情平和,好像根本聽不進陳緋的解釋,只是兀自選擇了原諒她。

“軒軒?!标惥p皺眉,“我以為我的態度很明確,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br>
休息間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機器萃取咖啡的聲音嗡嗡作響。很快的,香氣四溢,軒軒把其中一杯端到陳緋面前,“嘗嘗?”

“我對咖啡興趣不大?!标惥p說,“太苦了?!?/br>
軒軒放下杯子,又去柜子里找方糖。

陳緋接著說:“其實在花雨巷的時候,我就想過,就算和肖策分開,我們也不可能?!?/br>
軒軒的動作頓了一頓,再站起身的時候,手里拿著方糖罐子,用鑷子將方糖擱進陳緋的杯中,替她攪拌,重新遞給她。

“這下不苦了?!?/br>
陳緋知道他看上去不爭不搶,實際上做什么都比別人更有耐性,體現在平常小事上,就是水滴石穿,怎么都要達成目的;體現在舞蹈上,更是堅韌得可怕。

為了讓對話進行下去,她只好接過咖啡杯。

“不和我在一起沒關系啊?!避庈幰捕似鹚哪潜?,卻沒加糖,喝下一口之后,定定地看著陳緋,“不能是他?!?/br>
陳緋正抿著咖啡,聞言一愣,脫口問:“什么?”

“誰都可以,不能是他?!?/br>
“你不講道理?!?/br>
“小緋,我是看著你長大的?!避庈幇肟吭谛菹⑹野膳_邊,沉浸在回憶里,“你知道嗎,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自然生長?!?/br>
“什么意思?”

陳緋越來越搞不懂軒軒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們都是樹?!避庈幠托牡馗忉?,“最好的一種情況,當然是生長在野外,無拘無束,只需要受日照,受雨露,可以長成任何一種模樣。小緋,陳秋娥就想讓你成為這樣的樹?!?/br>
他臉上漸漸浮現出遺憾的神情,“你本來很好??上?,她去世之后,你就越來越不像樣子了。更別提肖策出現之后,你看看你自己,束手束腳,瞻前顧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你就被他拖垮了?!?/br>
陳緋的臉色不太好看,“我不是樹,我是人。我愿意怎樣就怎樣?!?/br>
軒軒眼中浮現出憐憫,望著陳緋,又說:“我有想過幫你回到正途,小緋,但你那個時候,簡直無藥可救?!?/br>
說著,他嘴角又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本來我已經決定放棄你了??蓻]想到,你還能絕地逢生,重新長出來!小緋,你簡直讓人驚嘆!”

軒軒眼中是不加掩飾的驚喜,他放下咖啡杯,在休息間輕盈地做了一個國標舞的經典動作“外圈轉”,來到陳緋身旁。

饒是陳緋再熟悉軒軒,知道他說話的口氣一向這么瘋魔,還是忍不住皺眉,“你正常點?!?/br>
“小緋,你是個好樁,我在你身上,看到另一種可能……”

軒軒癡望著陳緋,與之同時,他的腦中響起另一個聲音,說著相似的話——東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

陳緋不解地望向軒軒。

“會讓一棵樹變得更有價值的可能?!避庈幵秸f越興奮,一邊憑空比劃,“知道園藝修剪師嗎?想讓盆景更快成型,就要在生長期修枝,什么病枝、枯枝、弱枝,通通剪掉!”

陳緋背脊爬上一絲寒意,她難以置信地開口,“你……把我當成,盆景?”

軒軒飛快道:“不好嗎?小緋,我會給你足夠的養分,成就你、滋養你,讓你更具觀賞性!”他說,“你相信我,我能做到。我已經出師了!”

陳緋往后退了一步,她在軒軒近乎狂熱的目光中看到一種病態的執念,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通一件事。

“剪掉病枝、枯枝、弱枝……所以,銀川、大喵他們,他們真的是你……”

軒軒露出為自己驕傲的笑,完全沒有想過要否認。

“宋銀川是個沒用的廢物,你早該甩掉他。其他幾個,給一點好處就拍拍屁股走的,更該盡早擺脫。小緋,你沒看到嗎?我給了你更好的?!?/br>
“其他幾個?萌萌和李瀟也是你弄走的?”陳緋一陣生理性的惡心,她臉色發白,質問軒軒。

軒軒聳肩,“那個女的自己要走,你不知道吧,年前她就找到迷葉,問跳槽的事?!彼Z氣冷漠,很是嫌惡,“枯枝敗葉……連扦插的價值都沒有?!?/br>
所以大喵是被評為能再次扦插利用的,才被迷葉接收了?她冷笑著想。軒軒這種吊詭的邏輯自洽,讓陳緋覺得更加荒誕。

“軒軒,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陳緋眼里盡是陌生和敵意,“你真可怕?!?/br>
她轉身要走,胳膊卻被軒軒握住了。

“放開!”陳緋說,“放開我!”

軒軒力氣真大,陳緋被他鉗制住,竟然無法掙脫。她怒極了,瞪著他,說:“這里到處都是監控,你想對我做什么?”

“再等等,小緋?!避庈幨窒率┝?,神情卻無比溫和,他說,“再等等,這次我不能再讓那根廢枝毀了你?!?/br>
陳緋瞬間領悟,如遭雷劈,她雙腿彈動,手擰得幾乎脫臼,也要往外跑,“你要對肖策做什么?!”

她壓根不是軒軒的對手,他整個人傾覆上來,輕而易舉就將陳緋按在了地板上。陳緋不安地扭動身體,大聲呼救、尖叫,與之對抗、撕扯,可她很快就感到一陣眩暈,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一點點抽走。

陳緋用力甩了甩頭,驚惶地盯著軒軒過于平靜的臉,發出囫圇的聲音,“你在咖啡里加了東西?”

什么時候放進去的?明明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陳緋艱難地回憶。

“別擔心,只是一點普通藥粉?!避庈幐┥?,在陳緋耳邊輕聲說,“副作用很小?!?/br>
陳緋的眼皮越來越重,視線漸漸模糊,她難受得掙扎,說:“你這是……犯法……我不會、不會原諒你……”

軒軒嘆了口氣,說:“你知道嗎,那天在火車站,我真的很高興你能主動擺脫他,小緋,我以為你比以前有長進多了??墒悄??小緋,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自己不行的,非得我來幫你不可?!?/br>
陳緋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揪著軒軒毛衣的手指也漸漸脫力。

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

“小緋,修枝是會痛的,但沒關系,你的傷口會很快愈合……我會陪著你?!?/br>
……

蘇茜和孟皖媛走到秦方大廈門口了,才想起來一件事。

“是不是還有半個小時才開門?”孟皖媛說,“我記得工作日值班的jiejie要到下午兩點才到崗?!?/br>
“咱都走到這兒了,先上去唄,人要是沒來,就在走廊等會?!?/br>
蘇茜說著,就要往里進,卻被孟皖媛一把拉住了。

“怎——”蘇茜剛想發問,卻看見孟皖媛沖她使眼色。多年默契之下,蘇茜心領神會,立刻順著孟皖媛的視線看去。

一輛炫酷的深藍色瑪莎拉蒂從秦房大廈的地下車庫駛出來,自兩人眼前緩緩經過,副駕駛座上陳緋被安全帶固定住身體,頭歪著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

短短幾秒鐘,車子就拐過路口的彎道,消失得沒影了。

“那、那個不是……飛飛老師嗎?!碧K茜愣了片刻,轉頭看向孟皖媛求證,“你不是號稱狙擊手眼神嗎!是她吧?我沒看錯吧?”

“沒錯?!泵贤铈滤尖馄?,又說,“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個時間,飛飛老師怎么會從秦方大廈出來?!?/br>
“會不會是練舞練了一整晚太累了?我剛看她好像是睡著了。不過那個男的是誰,感覺很有錢的樣子……飛飛老師和我師兄又是怎么回事??!”蘇茜后知后覺道,“哎呀!剛才怎么沒叫住她。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不像是睡著?!泵贤铈聯u頭,喃喃自語,“不像是睡著?!?/br>
“哈?”

孟皖媛問她:“從地下車庫開出來需要多久?”

“三分鐘唄,這個點基本沒別的車?!?/br>
“三分鐘就能睡成那樣?”孟皖媛學了一下陳緋兩只手不正常擺放的姿勢,“這要說是深度睡眠,我倒還信?!?/br>
“沒準……太困了?”蘇茜遲疑。

“她嘴唇上,這里?!泵贤铈轮钢缸约旱纳洗教?,“有咖啡漬?!?/br>
蘇茜嘖嘖驚嘆,“你眼神是真好啊?!?/br>
“你認真點!”孟皖媛拽了她一下,有些急了,“她喝了咖啡,要是連嘴巴都沒來得及擦就睡著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可不是你們學法的,彎彎繞繞我搞不懂?!?/br>
孟皖媛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蘇茜,“飛飛老師,像是昏迷了?!?/br>
蘇茜試探地問:“所以她這是……也看了帖子,被氣暈過去了?”

孟皖媛無語地看了蘇茜一眼,“我可能會被你氣暈過去?!?/br>
云開霧散<今宵有酒(九姨奶)|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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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涵被推進急診室,初步診斷結果很快出來,是急性腦梗塞,心血管科的醫生會診之后,給出溶栓治療的建議。

“需要手術嗎?”肖策追問。

“血栓面積不大,可以考慮吃藥調理?!贬t生看了看肖策和唐劍,“患者家屬什么時候到?”

徐知涵孤身一人,哪還有什么家屬。

唐劍沒吭聲,肖策上前一步,“有什么跟我說就行?!?/br>
“收治住院,先去繳費吧?!贬t生把單子開給肖策,又忙著去看其他病人了。

肖策排隊交錢的時候,才有功夫打開手機看消息。

未接電話一大堆,微信擠滿了信息,全是問他有關帖子的事,肖策沒管,直接戳進置頂的陳緋的對話框,看完之后給陳緋回了一個電話。

沒有人接。

肖策蹙眉,低頭給陳緋回微信,今次的變故牽扯到今宵茶樓的舊事,肖策言簡意賅地解釋給陳緋聽,又說到徐知涵的病。最后說:很抱歉,今天下午不能和你去宜家了。

消息發過去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肖策交完錢去拿藥,再回到病房,重新打開手機,依然沒有回復。他再次回撥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是生氣了嗎?念頭一閃而過,被肖策否決了。

陳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沒有回,大概率是被其他事情絆住了。

她的最后一條消息說要去塵囂,讓他去那里找她,或許是工作室有什么急事。

“你打算怎么辦?”唐劍的話打斷了肖策的思路,“這事一看就知道是韓越在背后搗的鬼?!?/br>
肖策鎖屏,看向唐劍,說:“不只是他?!?/br>
韓越有再大的本事,也搞不來當年今宵茶樓外的那張合照,也想不到要提前去徽松客大堂蹲點拍照。樹洞網的帖子,是有韓越的助推,但究其根本,到底是誰的手筆,已經一目了然。

肖策心中漸起疑竇:軒軒應該很清楚,如果陳緋看到這帖子,很容易就能想到照片來源。

軒軒一直在陳緋面前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如今竟然為了詆毀他,自甘撕破臉皮?

此舉無異于兩敗俱傷,他若還想在陳緋面前維持自己亦師亦友的形象,怎么都不會走這么一步蠢棋。

除非……

肖策心念陡起。

除非他不打算再偽裝下去了。

“你跟你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劍還在追問,“那帖子,后半截我知道都是胡扯,前面那些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你給我解釋解釋?!?/br>
“與你無關?!?/br>
肖策突然煩躁起來,額角的青筋微微跳動,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縈繞。

“怎么與我無關?肖策你搞清楚,這是作風問題,要真是鬧大了,別說你在實驗室待不下去,徐老師也會晚節不保!”唐劍壓低聲音警告他,“你知道輿論壓力是什么嗎?要是鬧得校方都知道了,你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br>
“唐劍,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毙げ呃淅涞乜粗苿?,“你放心,是我的事,我會擔下來,絕不連累研究室里的任何一個人。如果你還把徐老師當成老師,現在就把嘴閉上,要是做不到,就給我滾?!?/br>
“你……”唐劍咬牙,被說得急紅了臉,“本來就是你捅出來的簍子,韓越是小人沒錯,但你要能管好自己,會被拍到那些照片?會被他這么容易抓到小辮子?想想自己的原因吧!”

肖策失笑,“邏輯滿分?!?/br>
手機又響了一下,肖策立刻低頭去看,不是陳緋,而是趙進打來的電話。

他離開病房,來到走廊盡頭接起電話。

“趙警官,有什么事嗎?”

趙進語氣嚴肅,又隱隱透著激動,“還記得上次你跟我說的趙承東嗎?”

“記得?!?/br>
“我們查到,趙承東的生父,名叫趙吉風?!壁w進語速很快,對肖策說,“四年前,趙吉風涉嫌賄賂官員被逮捕,證據顯示他行賄數額超過五百萬,屬于‘情節特別嚴重’,被判處9年有期徒刑。但早在有風聲的時候,他就已經悄悄轉移了部分資產?!?/br>
“你的意思是,趙承東繼承了這些資產?”

趙進沒有正面回答肖策,而是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

“趙吉風當年生意做得很大,主要的盈利來源于一家餐飲娛樂公司,其中,楓林會所就隸屬于這家公司。楓林會所是一家私人會所,會提供訓練有素的商務男模、女?!驗橼w吉風被捕,這家會所也被起底關門,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它換了其他名字,又卷土重來了,這次他們低調、隱蔽了很多?!?/br>
趙進咽了口口水,“那家居酒屋——晚楓の色的前身,就是楓林會所,名義上的店長兼老板王子芳負責打理相關事務。實際上,王子芳只是當初楓林會所的經理之一,這家居酒屋背后真正的出資人,是趙承東?!?/br>
肖策怔愣,王子芳和軒軒……竟然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趙承東和趙吉風在法律上并非父子,從前我們的關注點都偏了。直到你那天跟我說,趙承東就是劉浩軒,我托花雨巷的同事重新查了劉浩軒,實地走訪過后,才知道他是趙吉風的私生子!這下就都通了!

在此之前,我們都以為趙吉風會把楓林會所留給他和唯一的兒子——也就是他和前妻生的兒子陳楓。我們盯著陳楓,他在H市開了家舞蹈工作室和一家私房菜館,可全都干干凈凈,抓不到半點把柄。

我們還奇怪,這兒子真就轉性了,放著老爹留下來的人脈和資源不用,拱手讓人?

他媽的,誰能想到,他有兩個兒子!陳楓是趙承東同父異母的哥哥!”

肖策的眼皮跳了一下,他聽見自己問:“陳楓開的舞蹈工作室和私房菜館,是不是迷葉和……徽松客?”

“你怎么知道?”趙進一愣。

……

陳緋在一陣天旋地轉中醒來,只覺得異常顛簸,她四肢無力,腦子還很迷糊,遲緩地掀起眼皮,發覺自己被人扛在肩上,正走在一條又長又窄的小巷里。

四周寂靜無聲,連個過路人都沒有。陳緋從香水氣味判斷出來扛著自己的人是軒軒,靜心聽了聽腳步聲,應該也只有軒軒。陳緋評估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戰斗能力,沒反抗也沒作聲。

穿過深巷,入眼的是一條堆滿淤泥的臭水溝,枯草爛葉隨處可見。軒軒拐了個彎,帶著陳緋進了旁邊的一棟破舊小樓。

這樓比肖策租的房子還破,竟然還沒有拆除重建,想必位置相對偏僻。

軒軒扛著她上了二樓,已經有點喘,他邊走邊歇,最后停在三樓,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極其老舊的小屋子,一室戶,水泥地板開裂,墻壁掉粉嚴重,但奇怪的是,屋子里干凈整潔,顯然只做過清掃,沒有重新粉飾裝修過,像是在努力地保存著最原始的模樣。

靠墻的鐵架子床銹跡斑斑,不知道什么年頭的了,軒軒把陳緋放上去的時候,她聽見極其駭人的吱呀聲。

軒軒端詳著陳緋的“睡顏”,從床頭柜里摸出一卷情趣捆綁繩。他手法熟練,很快以“雙柱縛”將她雙手捆牢固定在床頭。

他動作溫柔,陳緋全程都沒有感覺到痛,她想,也許軒軒并不打算傷害她。

可他為什么要將她綁來這里?

“別裝了?!?/br>
這個時候,軒軒對著她的耳朵吹了口氣,“醒了就陪我說會兒話?!?/br>
……

“看來真是這樣?!?/br>
醫院走廊中,肖策握著手機,心想,這么一來,最近陳緋和宋銀川碰到的那些污糟事,恐怕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他覺得有必要快點聯系到陳緋,語氣有些急,“趙警官如果沒有其他……”

“你先別掛,我還沒說完?!壁w進急吼吼道,“剛只是個鋪墊,我之所以跟你說那么多,是因為這些和花雨巷的舊案有關!”

肖策心里一個咯噔。

“你不知道吧,劉浩軒當年在花雨巷,他們總去的那個舞蹈教室是陳楓的產業。舊廠房是陳楓買下來的,也是他出錢改成了舞蹈教室,后來大壯死了,隔了一年,他又把房子轉手賣出去了?!?/br>
“你是說……那舞蹈教室,等于是軒軒自己家開的?”

“是??!”趙進說,“現在再去想想劉浩軒給的不在場證明,監控吧,是自己家安的,人證呢,自家招來的員工……是不是古怪?我這邊掃黑除惡專項組行動已經開始了,根本抽不開身,就讓S城的同事幫我去查,尤其是那個姓孫的門崗,一定要好好盤問!我同事今天中午剛給我回了消息?!?/br>
肖策的手心一點點發汗,低聲問:“孫叔……被買通做了假證?”

“不是!不是買通,是他堅信案發當晚軒軒真的在舞蹈教室跳了一整晚的舞?!?/br>
“他堅信?”

“那姓孫的,兒子好賭,自己天天晚上偷著出去拾破爛回來賣,又怕翹班這事說出去工作保不住。所以被我們調查之前,自己找了監控來看,他哪懂監控哦,以為拍到什么就是什么,信以為真,一口咬定自己親眼看到軒軒跳了一晚上的舞。他奶奶的,私人監控時間日期想作假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更何況,連這廠子都是他們自己家的!”趙進語氣激憤,“等把趙承東提回來,我還真是要好好問問他,搞不好這次能有意外收獲?!?/br>
“你們去抓人了?”肖策一凜,聲調都變了,“什么時候的事?”

花雨巷的舊案是趙進私人在查,所以有了實質性的進展,他可以第一時間告知肖策??墒亲ゲ囤w承東、起底那間披皮會所的行動,趙進無法透露。

“兩碼事,我們警方的行動內容和舊案無關,我也不方便告訴你。反正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來起訴非法經營、涉黑涉毒分子……”

“人是不是還沒抓到?!毙げ叩男念澋脜柡?,心中愈發強烈的預感幾乎攫取了他的意志,“是不是還沒抓到!”

為什么軒軒要走這步蠢棋?

為什么忍不了了,為什么要在今天放出照片,放棄在陳緋面前的偽裝?

在這一刻,肖策終于徹底明白過來。

因為來不及了。

“是還沒抓到。不過你要相信我們刑偵技術和……”

趙進的聲音像是懸在空中,肖策腳下生風,飛快地往樓下沖去。他掛了趙進的電話,不斷地撥陳緋的號碼。

無人接聽,始終無人接聽。

肖策心亂如麻,跑到樓下,往醫院門口的主干道邊狂奔,打車的時候,他又調出號碼,打去塵囂前臺座機。是小妹子接的電話,她不知道肖策為什么如此著急失措,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說自己才過來上班,工作室里沒人,也沒看到陳緋。

“肖策師兄!”

這個時候,路邊水果花店里走出來兩個女孩子,一個提著果籃,一個捧著花,像是要去醫院看望病人。

其中叫住了肖策的,正是蘇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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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姨奶:這本簽了實體出版。編輯找我商量了一下,出于防盜文考慮,最終章將會以圖片形式發在我的微博上(@粥小九),謝謝理解!

栗栗危懼

熱氣拂在臉上,陳緋知道被識破了,她睜開眼,望著軒軒。后者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邊的木板凳上,手里捏著她的手機。

“為什么要綁我?”陳緋脫口問他,“你知道我失蹤的事很快就會被發現,如果他們報警,秦方大廈和街頭監控一調,很快就會查到你。軒軒,這是犯法的事!”

“我知道?!标惥p說的話絲毫不能觸動他,軒軒神情平靜,說,“但是你放心,他們一時半會找不到這里……等他們找來,我們已經安全離開了?!?/br>
他這番話信息量巨大,陳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逐一分析。

軒軒的目的是帶走她,而不是綁架她以要挾別人,或是單純地囚禁傷害她——也就是說,這里只是一個中轉地。因為某些原因,他不能直接把她帶去他設定好的目的地。

陳緋想到,他是徒步至此,恐怕中途早已棄車,這兒如果位置偏僻,沒有設置監控探頭……確實會給警方搜查造成很大難度。

如果自己的失蹤沒有被人及時發現并報警,如果報警之后沒有很快立案偵查,如果立案之后警員沒能及時找到這里……也許軒軒很快就會把自己轉移到別處。

“你要把我帶去哪里?”陳緋問他,“你能把我帶到哪兒去?”

“你不用cao心?!避庈幒逅?,“那會是個好地方。你在那里,會長得比現在更好,我也會?!?/br>
陳緋受夠了軒軒這個盆景的比喻,但她還是敏銳地注意到,軒軒最后那句——我也會。

他也會?也會長得比現在更好?

他不是自詡修剪師,瘋魔一般要拿她當作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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