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弟弟

    夏季尾聲，謝南伊和駱云錚吵了一架。

    這一吵，冷戰了快一周。先忍不住的是謝南伊。

    她抬頭看了眼晚上十點多鐘仍然通明的實驗大樓，摸著毫無聲響的手機。切，平常這會早發消息哄哄她了。

    謝南伊難免失落，多在樓下逗留了會兒，心里還希冀著他能回條消息。只要他回條消息，她就跑上去找他。

    等了半天，謝南伊抬腳要走，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看到來電心又沉了下去。

    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喂？你到、到了？

    謝南伊還打算搪塞個理由，話剛到嘴邊手機里就傳來青澀干凈的聲音。

    嗯，南伊姐，我在地鐵口等你。他似乎知曉她還沒出發。

    謝南伊聽到他這么說啞然。

    她忘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接任斯衡。這周光想著駱云錚了，哪里還記得這件事。由不得她在樓下多逗留了，她連忙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去北京西接任斯衡。

    一個月以前，謝南伊收到了任斯衡的高考成績，并為他開心。令人意外的是，這么高的成績居然報了她和駱云錚的學校。她的學校雖然是雙一流，但比不上清北。

    謝南伊不好多說什么，任斯衡到底不是她親弟弟，說關系近也不近，遠也不遠?？蓱z才十七八就沒了父母，要不是住在她家樓下，恐怕這孩子真沒人管了。

    想到這里，謝南伊有點愧疚。因為和駱云崢吵架的事情，她把任斯衡忘了，甚至讓他一個人在北京西等她。

    明明約好了去接他。

    等到了北京西，謝南伊就往約好的出口趕。

    快入秋的夜晚還是很冷的，謝南伊到達目的地后就看到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乖乖站在地鐵口。他穿得單薄，簡簡單單的一件黑色衛衣，脖子上還掛著她去年送他的項鏈。

    謝南伊面露喜色，見他還未注意到自己，打算招招手叫他。

    任斯衡正垂著頭聽耳機里放送的錄音，仿佛間意識到有人看他，驀然抬起頭來，與她視線相撞。

    耳機里是他偷偷錄下的、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而眼前是聲音的主人。

    這一個瞬間，任斯衡沉沉盯著她，努力壓制內心翻江倒海的愛欲。

    整整一年零十三天。

    他這么久沒見她了。在此期間，他是靠她講題的錄音，度過了這些個日日夜夜。

    謝南伊放下手，見他看了過來也不打算喊了。

    任斯衡直起身子，率先一步沖過來，把她摟在了懷里。

    這是個錯不及防的擁抱。在人來人往的地鐵口，謝南伊被他包裹在身體里，鼻尖滿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任斯衡衣服里透出來的皂香，夾雜凜冽又囂張的少年氣息。

    謝南伊意識到他長大了。

    快要一米九的個子、摟在她腰上不斷扣緊的手臂、噴灑在她后頸的炙熱呼吸，以及她稍稍側過臉，就可以看到他突出的喉結。

    介于少年人與男人之間的魅力。

    ..斯衡...放開我好嗎？

    一個陌生的懷抱讓她渾身僵硬，如同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在她看不到的視角，任斯衡微微側過臉，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極力忍耐下腹的躁動，裝作不小心一般，唇瓣蹭過她的側頸。

    好。他澀聲，聲音低啞許多，不復先前裝出來的那般清亮。

    任斯衡果真放開了她，下一秒卻又牽上了她的手，在謝南伊還沒來得及說話時，攔下一輛車。

    南伊姐，我餓了，咱們去吃火鍋吧？

    謝南伊見他高興，也不好潑冷水，本就欠他一頓，慶祝一下他的高考成績。

    好。

    上了車，任斯衡還在拉著她的手。

    謝南伊很不自在。

    一年未見，任斯衡看上去要比同齡男孩成熟許多。也許是身高優勢的加持，他哪里都長得大，腿長就罷了，腳也大手也大。被他握著，謝南伊感覺是一個火爐圍住了她。

    男孩子的手都這么熱乎嗎。

    謝南伊下意識聯想起駱云錚第一次牽她手的時候。他的手也很大，沒那么多掌紋，手心也不熱，皮膚細膩，指根修長，不像任斯衡，手上還帶著薄繭，蹭得她癢。

    她怔愣了一會后，而后想抽出手。

    jiejie，你的手好涼。

    任斯衡忽然出聲，我幫你暖暖。

    說罷，他竟握著她雙手，扣在手心來來回回揉捻慢搓，表情淡漠，看上去當真是單純為她暖手。

    大抵是她多想了。他一直單純的很，從不曾變過。想到這里，謝南伊心一暖，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

    兩個人到了事先在車上預約好的餐廳，一落座就開始點餐。她抱著ipad隨手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頭也沒抬，問：鴨血你吃嗎？

    她還挺喜歡吃的，主要擔心對方會不喜歡。

    我都行。任斯衡淡淡一笑，溫柔地看著她。

    謝南伊點完后把ipad遞給了他。趁任斯衡點著，她拿出手機劃開微信，看到駱云錚空蕩蕩的界面，對話還停留在一周前。

    她盯視界面半晌，完全沒注意到任斯衡放肆的視線。

    要不她服個軟...?畢竟以前都是他道歉，這次確實是她無取鬧了點。謝南伊點開對話框，剛打上一個字，就聽到任斯衡沉下來說話的聲音。

    南伊姐，我記得你不愛吃鴨腸是嗎？

    謝南伊打字的手一抖。她刪掉那一個字，把手機收了起來，嗯，你喜歡就點，我沒事。

    任斯衡撓撓頭，指了指ipad：多點了一分鴨腸，我還以為jiejie口味變了呢。

    可能是我不小心點到了。謝南伊吸了口手邊的奶茶，有些心煩意亂，敷衍了一聲，你先點著，我上個廁所。

    她前腳剛走，任斯衡點完餐，把ipad還給了服務員。

    他沉著一張臉，整個人冷冷冰冰的，不復剛剛那般青春洋溢，以至于服務員過來時還以為這對情侶吵了架。

    謝南伊把手機拿走了。

    任斯衡壓抑著怒火。

    cao。

    她會不會正在跟那個男人打電話？或許、或許她還會跟那個男人做更過分事。如果他是那個男人，他一定會讓她在廁所自慰給他看，作為她跟其他男人出去吃飯的懲罰。

    她會不會同意。

    他太想她的味道了。

    任斯衡望見她還沒喝完的奶茶，伸手拿過來，泰然自若地抿了一口。

    他知道她有咬吸管的習慣。忘了從哪看到的，說有這樣習慣的人性欲會比較強。不知真假，任斯衡卻想相信。

    甜味在他的味蕾綻放，他戀戀不舍，舔過吸管上的口紅漬。這是她留下的，喚起他性欲的標志。只是沾這么一點她的東西，心就熱了。

    謝南伊回來時表情很不一樣。她的情緒很容易表露在臉上，尤其面對熟悉的人更明顯。她笑顏盈盈入座，心情很好，都沒注意到任斯衡略帶陰沉的臉色。

    任斯衡抬手看了下腕表。

    不多不少，她離開了整整6分鐘。

    點完啦？她沒看陳斯衡，拿起一旁的奶茶，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

    任斯衡望著她的唇，笑了下。他的視線稍有把控不住，火熱盯著她的喉間。同喝一杯奶茶，算不算與她接吻。

    等了半天，謝南伊見任斯衡不聲不響，終于抬起頭來看他。

    在她抬頭的一瞬，他收回目光，眉開眼笑，儼然一幅青春大男孩模樣。

    嗯，點完了。任斯衡特意停頓了一下，嗓音干啞問：奶茶好喝么？

    謝南伊還以為他感冒了。

    這個問題來的莫名其妙，謝南伊覺得奇怪但沒多想，笑了一下道：好喝呀，茉香味的，你下次可以嘗嘗。

    下次？任斯衡微微勾唇。

    我嘗過。就在剛剛。

    很甜。他說。

    謝南伊納悶，不能吧...茉香味的哪有那么甜。

    她沒聽出來任斯衡的另一層意思，也不會知道。

    謝南伊心情不錯，這頓飯吃得還是蠻開心的。

    任斯衡看出她的開心，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笑意。

    謝南伊的小動作都沒變，說話時一開心就喜歡支起左手撐臉。

    任斯衡見到她這動作，懷念起她陪伴自己的那段時間。

    說是陪伴，其實是他單方面下得定義。

    遇到謝南伊那年，他才十七歲。從那時起，欲望開了閘，源源不斷。他的每一場春夢，每一次泄精，無一例外跟她有關。

    她苦了他整個夏天，叫他不得好過。

    青春期的男生腦子里想的東西比下水道還臟。

    她憑一己之力把數學題從他的腦海里擠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想象中的軀體。

    他想cao她，以各種方式，在任何地點，可她身邊偏偏有個陰魂不散的男朋友。

    任斯衡知道這很不對勁，可他沒辦法。她看他一眼，他就能解讀出多種意味，很想湊上去粘著她。

    她有男朋友，又怎樣。她只能是他的。

    這樣想的任斯衡，抬眸看著正看手機的謝南伊。

    她飛快敲打著鍵盤，唇邊還掛著一抹笑。

    南伊姐，一會陪我去個地方吧。任斯衡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