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散伙飯

    南方的天氣不像北方寒氣逼人，盡管外面大風呼嘯，窗戶被吹得呼呼作響，當打開門窗吸入一口涼氣的時候，卻還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滋味在縈繞。

    南方的冬天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濕冷感，特別是在她這個北方人身上，更是有一種孤獨感交纏在一起，如果此時她在北方，手里應該是拿著一塊在路邊大爺車架上賣的烤紅薯，嘴里吃著香噴噴的烤紅薯，腳底踏著白茫茫下雪的天氣，連胃里都是溫暖的。

    出門前黎書簡又看了一眼手機天氣，她再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在那個陰云密布的云彩下，就是有一多小雪花在雨滴中間穿梭著，南方真的要下雨夾雪了。

    黎書簡拿了一把傘，走之前看了一眼紀云繁緊閉的房門，不知道此時他在干嘛，應該是在睡覺吧，黑眼圈重成那樣，肯定是在補充睡眠。

    她本來想給他發個短信告訴他，我應該會晚些回來。

    幾個字在輸入框內，點來點去，也沒有發過去，黎書簡總覺得，她和紀云繁之間，有一股距離感，有的時候兩個人吵吵鬧鬧，她覺得自己這個平凡人可以靠近這個帥弟弟一點點了，當他沒有主動和她發過消息，生活狀況她也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她和他終究是有些距離感在抹消這份親密。

    按理說，她和紀云繁小時候應該是見過面的，但她思來想去都想不起來兩人到底什么時候見過面，他倆又是怎么走到相親這一步的，按理說那個人在知道她和他互為姐弟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會給她介紹紀云繁的啊。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快速的跑到公交車站，打了一輛車，司機是一位和她爸爸年紀差不多大的中年人，面容很慈祥，頭上還有幾縷白發。

    她坐進車里的時候，司機突然問她：小姑娘，你應該不是X城本地人吧？

    黎書簡愣了一下，回他：對，我不是本地人，您是怎么看出我不是本地人的??？

    司機笑呵呵的對她說：我聽你口音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這是這邊人做不到的，我就覺得你肯定是北方人。

    哈哈，司機師傅，我確實是北方人，我是H省人。

    北方好啊，我老家也是北方人，我也好幾年沒有回過老家了。

    是啊，北方真的很好，我也挺想念北方的。

    從離開遙遠的北方開始，南方，也算是我第二個家了。

    就像很多前往大城市務工的人，他們都是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罷了。

    雨下得很大，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充斥了整個車窗，周圍全都變成了牛奶般的白色，讓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突然一股潮濕的冷空氣襲來，讓黎書簡打了個寒顫，原來是車窗沒有關好露出了一條縫。

    司機師傅突然小聲敲打了幾聲方向盤，說：小姑娘，不好意思啊，前面堵車了，你得先等一會兒嘍！

    黎書簡笑道：不礙事，我不著急的司機師傅。

    手機忽然一亮，黎書簡打開手機，是紀云繁給她發了消息。

    他似乎有點焦慮，連續給她發了好幾條微信，讓黎書簡的下巴都差點驚掉。

    黎書簡，你今晚幾點回來？

    黎書簡，你今天是不是不回來了？

    黎書簡，下雨了，你有記得帶傘嗎？

    黎書簡，不回我信息很好玩嗎？

    黎書簡在心里翻了幾個白眼，這家伙有病吧？她只是和周禮見個面，他怎么急的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我是要去見周禮，他以后要進娛樂圈了，我想和他吃一場散伙飯。

    我知道了，注意安全，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我要回學校一陣子，我們還有一門專業課沒有上完，你想見我就去我學校，或者給我發消息我接你。

    OK，不聊了，我馬上要到目的地了。

    其實周禮本來想親自開車來接她的，黎書簡最終沒有讓周禮來接她，她選擇了自己打車去，就像第一次兩人約在咖啡館那樣。

    黎書簡走出車門的時候，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南方濕冷的冷感天氣，她裹緊了圍巾，只露出一張臉，穿著靴子，連衣裙下的腿照樣感受到了冷意。

    雨下得還挺大，她一下子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子都凍得紅彤彤的。

    她去給服務員要了一杯熱水，熱水下肚的時候真正的體溫才回歸到體內，然而周禮還沒來，她足足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她才聽到他的聲音。

    書簡！

    周禮急急忙忙的趕到黎書簡面前，沒想到這次竟然是黎書簡早來了。

    在姜黃色暖燈照耀下的她，皮膚有點透明的白，在他的記憶里，眼前這位女生，一直都是以淡妝示人，今天也不例外，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連衣裙，連衣裙下圍帶著白色的花邊。

    她真的是一位干凈又可愛的女生，只有白色才能最與她相配，他了解她，喜歡她，仰慕她，卻只能挪到這樣的安全距離，遠遠地看她一眼。

    咖啡館內燈火通明，面積又很大，里面裝飾得英倫風十足，連頭頂的吊燈都在散發耀眼的金色光芒，身旁是碩大的落地窗，窗戶是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

    黎書簡背后是一排書架，書架上面放了很多的書，有中外名著，還有言情和漫畫，她竟然在那排書架上看到了一本言情：不良校草：我家帥弟初長成，作者是夏慕凡，還有一本竟然是禁忌戀鼻祖彼愛無岸。

    黎書簡內心波濤洶涌，這書架也太懂她了吧！她就好這口，尤其喜歡禁忌，什么姐弟戀，兄妹戀，純愛戀，越禁忌越能勾起她看的欲望，那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她覺得又瑪麗蘇又無聊。

    周禮在這，她也不太好意思顯擺自己猥瑣的愛好，只好記住這個名字回家再看。

    周禮呆愣了一陣趕緊著急的坐在黎書簡面前，表情有點復雜，想要說什么，又忍住了，最后還是如釋重負的說了一句：書簡，辛苦你來這里了，我們繼續做朋友吧。

    周禮不敢看黎書簡的表情，他怕看到黎書簡的表情他會忍不住后悔。

    哈？黎書簡思緒一瞬間像是斷了的弦難以接上，她屁股還沒暖熱呢，就讓她聽到這種打擊人的消息，有沒有搞錯??？

    朋友？我們現在，不不也是朋友嗎？

    黎書簡吞吞吐吐，心里一股巨大的失落與空虛感將她淹沒，她放在桌子下的手顫抖個不停，心臟驚懼的也仿佛要炸裂開，那種深刻的麻木與瀕死感，只有在她焦慮癥復發的時候，才有這個體驗。

    對，所以我說，我們要一直做朋友。

    周禮對著她微笑，這個微笑很淡，沒有之前他對她的那種友好親切感，反而很冰冷疏離。

    這樣啊，是我自作多情了，原來你叫我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黎書簡抓了抓頭發，她胸口驚懼的跳個不停，表面上卻還是維持鎮定，她想要立刻找一個宣泄口發泄出來，不然她感覺她會窒息而死。

    周禮雙手環胸，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一眼卻又放下，他朝黎書簡笑的很張揚放肆，書簡是覺得我會喜歡你？

    這種恐慌的失落感與怒火交織，讓黎書簡握緊了手指，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淡淡說了一句：或許吧。

    用腳也能想到，怎么可能會有人喜歡我這號人物呢？

    周禮，我很想問一句，這是你的真面目嗎？你之前請我吃燒烤，還親我，是不是就是想讓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

    她冷笑了一聲，眼神空洞。

    你干嘛要給我希望讓我覺得自己還有救，我就是應該平凡下去才是我的人生啊，感謝你敲醒我，以后我們不用再見面了。

    黎書簡拿起包就打算走人，周禮對她說了最后一句話，他說：對不起，書簡，你就當我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好了。

    原來還真的是散伙飯，只是讓黎書簡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散伙飯，結束的這么快。

    就像她對他的感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