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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栩松開手,半人高的雜草將窟窿眼擋得嚴嚴實實。他偏過頭,望向不遠處,火光映亮了一方天幕,也照映著他絕美的側臉。十分鐘前,他憑借主場優勢和特種兵捉迷藏,趁著他們救火得同時又要戒嚴出口、二樓,兵力緊張,把特種兵的大本營燒了,包括但不限于催淚瓦斯、麻醉子彈等易燃物。初秋夜晚,風吹著哨子拂過遠方浩瀚的城市燈海,穿過郁郁青青的山林,轉瞬間將從窗拂出的火苗熏渲染成兇惡的火龍。晏栩望著前院出神,眼睛里閃爍著跳動的火焰。慕如笙提醒道:“你該走了?!?/br>這座別墅早就是家里廢棄的不動產,年久失修,荒草叢生。晏栩鉆出狗洞,擔心被別墅內的特種兵發現他的身影,又不得不匍匐著前行。走路和爬行需要的體力截然不同,他本來就發著燒,胃不住下沉。臉頰被鋒利的草葉劃破,土地又濕又黏,似乎還有蚯蚓和潮濕的蟲子爬過皮膚。林間樹葉遮天蔽月,昏暗中晏栩不知爬了多久,回過頭看不見別墅的燈光才敢扶著樹干,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恭喜,你成功了?!蹦饺珞嫌殖霈F了。“寶貝兒……”晏栩老淚縱橫,緊緊握住慕如笙的雙手,動情道,“你是我的電,我的光,我的洛麗塔,我唯一的神話,沒有你的精神支持,我絕對無法逃出來?!?/br>慕如笙拂開他的手,輕聲道:“我只是你的幻想?!?/br>“不——”晏栩深深盯著慕如笙,溫柔道,“幻想里的你和真實的你有很大差別,現實的你更冷漠,但這個你……我能看得出你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顆火熱的心,這顆心全心全意愛著我,即使我即將回到‘現實的你’的身邊,我心里也永遠為你保留著一塊空地?!?/br>“不必了,謝謝?!?/br>“我愛你,寶貝兒,我愛幻想的你,一如我愛真實的你……”晏栩閉上了眼睛,側頭慢慢向前傾身,就在嘴唇即將觸碰到慕如笙的一瞬間,突然被一根手指按住了嘴,只見慕如笙冷冷說道:“反派死于話多,你再不逃就要被抓回去了?!?/br>“……”晏栩委委屈屈,深吸一口氣,抹了抹臉上并不存在的眼淚,“那我走了啊,寶貝兒,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你多保重,后會無期!”晏栩咬著牙,喉頭劇烈痙攣,強壓下萬分不舍,松開慕如笙的雙手,毅然決然轉身離開,然后頭也不回地沖向了黑色山林。初秋的山林夜間寒涼露重,晏栩狂奔在樹林間,耳旁是呼嘯千萬里而來的夜風,腳下是自由生長的荒草和野花。他仿佛卸下了千萬斤的重擔,凸起的肩胛在虛空中幻化出一雙翅膀,下一秒就要騰空而起,一躍沖天!雙腿發軟,心臟快要爆炸,缺氧和眩暈轟然沖擊著腦神經,晏栩突然停下腳步,“撲通”一聲跪在廣袤的蒼穹之下,仰起頭讓萬千星光倒懸在眼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天幕張開了雙臂,大喊道:“晏栩isfree!”這一刻,就像沐浴在肖申克監獄外的那場暴雨中,像剛剛翻躍了瘋人院的那排鐵網圍墻……“晏栩isfree——”自由的呼喚久久回蕩在山林間,枝頭的鳥雀撲棱著飛遠。“哦?是嗎?”黑夜中,一道森冷的男聲驀然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兩道刺眼的車前燈光直直朝晏栩打來。他本能地向后一縮,瞇起眼睛。一輛軍用越野車停在十米外,晏棧穿著立領風衣,背后靠著車,慢悠悠點了一根煙。晏栩動了動嘴唇,低聲叫了一句:“哥……”“打傷我的兵、偷了我的槍還放火燒了別墅,”晏棧冷笑著,“你可是真是我親弟弟啊?!?/br>晏栩不服:“那是你先關我的!”“對,是我的錯,”晏棧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冷笑,“你知道今天是幾號了嗎?”“9月28號!”晏栩理直氣壯,“你關了我倆禮拜!”“是啊,都9月28號了?!?/br>晏棧言語里甚至還帶著點笑意,但這一瞬間晏栩臉上的表情凝固了。cao!9月28號……馬上就是國慶!他哥在休假中私自帶了武裝兵力……國慶之前京郊爆炸起火……他做事向來不計后果,剛才犯了中二病一心想要飛越瘋人院,現在冷靜下來才意識到這回禍可闖大了。晏栩自知理虧,咬牙著不敢說話。“你覺得她美若天仙、她冰雪聰明,她不看你臉,她不貪你錢,她愛的是你獨一無二的靈魂,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靈魂嗎?這二十多年,你靠自己活過一天嗎?“家里人疼你,外面人哄你,你就真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你要不是姓晏,誰搭理你啊。哦不,你這張臉至少長得還不錯,不姓晏的話,也可以繼續出入風月場所,只不過被‘干’的是你了。“有情飲水飽。我停了你的卡,收了你的特權,你要是有臉就別靠兄弟們救濟,我看看你們能不能真飽,靠小sao貨那仨瓜倆棗的工資養著你?不出兩個月,你就要乖乖回家叫爸爸?!?/br>沉默許久晏栩終于抬起頭,渾身發著抖,認真注視著晏棧:“哥——”“別叫我哥,”晏棧扔了煙頭,皮鞋尖狠狠碾滅了火星,“你哥死了?!?/br>晏栩對晏棧的冷漠視若無睹,小口小口喘著氣,沉吟了許久,才迎著對方審度的目光慢慢走道晏棧身前。兄弟兩人面對面站著,長風刮過林間,吹拂彼此的衣角。晏栩就這么定定盯著晏棧,那是仿佛蕩漾著夏夜幽潭的眼眸無聲訴說著萬語千言。“哥——”晏栩認真道。晏棧喉結一滑,心底不由得軟了幾分。晏栩深呼吸了口氣,說道:“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晏棧臉色鐵青,足足過了兩秒才吐出一個字,“滾!”上午九點,晏二公子終于憑借雙腳繞出了山林,走進一家溫泉酒店,借電話聯系了茍酉。晏栩沒想到和家里斷絕關系的后果來得那么快就像龍卷風,更沒想到他哥絕情到連一輛車都沒給他,眼睜睜目送他走下山。他沒吃晚飯,還在發燒,身上又沒有手機,本人還不分東南西北,想當年紅軍長征兩萬里,而他差點死在家門口。得到晏二公子尚在人世的消息后,茍酉親自開車把可憐、無助又弱小還身無分文的晏二公子接回了朝陽門的豪宅。醫生護士上門扒了扒他的眼皮,輸了點營養液。體力嚴重透支的晏二公子從上車開始睡,一覺睡到傍晚,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家——回五道口那間老公房,回他和木頭精共筑的愛巢。茍酉翻了個白眼,冷笑著看晏栩把車鑰匙、卡、錢包全扔在茶幾上,毅然一副真男人不靠家里也能闖出一片天地的架勢,然后搭茍酉其實并不是順路的“順風車”去找老婆。雷克薩斯駛下高架橋,開進擁擠的輔路。晏栩頭靠在車窗上,窗玻璃朦朧地映出他惆悵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