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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解開了?!?/br>步然看著他低頭解繩的背影,喃喃地道:“你們天族真奇怪,紅繩系在腳上。系上了,又要去解,這樣一來,這紅繩到底是姻緣還是牽絆?”陌子歸不說話,眼帶笑意地看著她。紅晃的燭光下,那個平日里刀光劍氣的女子,此刻無端恬靜溫婉。他心頭一暖,將覆著圓桌的喜布掀開道:“這是給你準備的,你們炎族的喜酒和喜餅?!?/br>步然怔怔地行過去,看著桌上的一個酒壺,兩盞酒杯和磊成花形的喜餅,頓了半晌才問:“這酒和餅……你何以知道……”“想做總會有辦法?!?/br>陌子歸斟了兩杯酒,回到床前遞給步然。步然接過來,兩人交臂,一飲而盡。今夜的陌子歸,出奇地耐心。他接過步然手里空空的酒杯,轉身放好又回到床邊,抬手理了理她鬢邊的耳發,笑著問道:“累不累?”步然點頭,恨不得現在就將頭上的飾物和身上的華服都卸個干凈。陌子歸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幫她先把繁重的頭飾摘了下來,步然長長地舒了口氣。“君上!君上!”門外一陣急促的呼喚打亂了屋內的旖旎,是后荼的聲音。步然一震,心中漫起一陣不安。陌子歸短暫的沉默之后恢復過來,輕輕在步然手背上拍了拍,似是安慰。步然看他神色肅穆,心中轟然,低聲問道:“是……出什么事了嗎?”陌子歸一頓,坦然回道:“前幾日有報炎族異動,想必是……步言向天族宣戰了?!?/br>第三十七章雄兵步然聽了,霎時沒了表情。只覺一腳踏入冰河,接而整個人都陷了進去,心頭緊緊一揪,腦中一片轟然無法思考。唇齒翕動之間,只能發出一聲“哦”,聲音是顫抖的。她不知道陌子歸是什么時候返回她身邊的,只覺得他在她眉間落下一吻,告訴她:“我得立馬出兵奔赴弱水,別擔心?!?/br>陌子歸放開步然,沉默地走出寢屋。屋里太安靜了,只剩下那對龍鳳喜燭火光躍躍,燭淚淋淋漓漓地灑了一桌,又沿著桌面一滴一滴往下落,像遲遲的水漏。一滴,兩滴,三滴……一日,一月,一年……璇吾宮的燭點了又滅,花開了又謝。時間過的既快又慢,轉眼已是一年。秋夜寂寥中,杜若聞聲推開步然的房門。只見月色之下,她蒼白的一張臉,寫滿驚懼。“娘娘……怎么了?”她趕忙坐到床頭將她抱住。步然一直怔忡地沒有反應,直到靠上杜若的肩頭,才忽覺被人拉回現實,霎時紅了眼眶。抽抽噎噎,卻沉默不言。“怎么了?”杜若捧著她的臉,她記得,自從得知陌子歸駐扎弱水的那一日起,步然便是夜夜噩夢纏身,難以成眠。“你又……夢到君上了?”“嗯……”步然答著,顫抖的聲音強攔著奔涌的淚咽道:“我看到……”她深吸幾口氣,斷斷續續道:“血……”她轉身拉住杜若,聲音凄然:“好多血……我的腳下,全是血……”“誰的血?”“陌,陌子歸……”“不會的,不會的,”杜若說著話,將步然摟住,安慰道:“天族如今捷報頻傳,君上也不會有事的?!?/br>“前線有沒有消息?”“這……”“說??!”步然急了,雙手抓她的肩,目光切切。“下午聽來送丹藥的阿半說……”杜若躊躇,低聲囁嚅道:“說君上……已經領兵過了弱水,駐扎在蒼梧之野,準備強攻南炎?!?/br>“強攻南炎……”“不會有事的?!倍湃魢@氣,將她身上的被子拉起來,裹住她纖薄的肩?!澳锬锬氵@幾日吃不好睡不好,人瘦得醬醬都快不認識了……君上回來要是看到,奴婢怕是活不成了……”步然覺得心中悵然,莫名不安。仿佛面前是一道無底深淵,自己已經被推倒了邊際。“我要去弱水?!闭f話間,她掀開錦被便下了床。“什么?”杜若手上一緊將她拉住,怕是自己聽錯了。“我要去弱水,我要去找陌子歸?!辈饺豢粗湃?,神色決絕?!翱梢灾v和,天炎可以講和……天族已經逼過弱水,步言明知必敗,或許不會再強撐。這樣,誰也不會出事……”她行到書案前,點起燭火開始寫信。將手中的天后密詔遞給杜若道:“你去告訴阿半,我要去弱水,讓他明日一早就來帶我離開?!?/br>“現在?”“現在!”“哦……哦!”杜若踉蹌了幾步便匆匆入了蒼茫夜色。*天族大營,陌子歸的主帳被風掀開一隅。桌案上的蠟燭早已是燭淚淋淋,燭煙升騰,含著微微嗆人的氣味。他捂住嘴,咳了兩聲。率兵涉過弱水,已是三日之前。今日便與眾將商討了戰術,一部分留守弱水以南,一部分乘勝追擊。只是……強攻南炎……許是太累了,他隱隱不安,深深地閉眼,揉了揉眉心。一條暗影倏然投映在長桌的地圖上,“君上!”陌子歸抬頭,卻見后荼一臉心花怒放,眼里的晶亮映著火光,歡喜道:“娘娘來了!”“步然?”他匆忙起身,管不住的目光落到后荼身后,卻未見一人。“在哪里?”“她說怕打擾你議事,若是你不忙了,便去弱水……”話音未落,陌子歸已然拋下后荼而去。“找她……”星夜蟲鳴,月色之下的弱水化作瑩亮的絹匹,蔓延到圓月的盡頭。風中有一些桂花的甜膩味道,給月下的那匹絹布染上了點暖色。陌子歸找到河邊一片幽靜之處,只見她一身便裝,立在明晃如水的燈月交輝之下,一頭長發如一匹瀑布,不綰不束,直瀉于腰際。一年未見,陌子歸快要忘記自己是否見過她身著素衣的樣子,只覺此刻她褪去華袍,更顯不染鉛華之姿。“步然,”他從背后喚她的名字。她回頭。桂風拂起步然的長發,她倏爾手背扶發昂然一揚,三千發絲忘于肩后。陌子歸看得入了神,憶起兩人大婚那晚,仿佛亦是這樣的景色。不過不同的是,今時今日,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意中人。他兀自笑起來,忍不住要多看幾眼。“笑什么?”步然問,眼里也染了笑意。“那你又笑什么?”陌子歸反問。月色和星光在兩人之間穿巡。步然沒好氣地答道:“我笑你一副小媳婦模樣,至于高興成這樣?!?/br>“我是小媳婦?”陌子歸來了興致,雙眼直視她道:“不知道是誰長途跋涉從涿鹿追到蒼梧之野?!?/br>“你??!”步然氣得無話可說,郁郁地往河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