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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鳶瞪了她片刻,讓出一條通往王府的路,道:“旁的事我不知道,但據說是圣上有意想將謝大人調任到崇州去?!?/br>“調任?”明溦挑了挑眉:“還是處罰?他觸了容氏什么霉頭?”紙鳶閉嘴不言,明溦也不迫她,搖了搖頭,自往府衙的方向行去。未走幾步,卻聽紙鳶輕嘆一聲,以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我雖未曾見過這位大人,但聽府中其余人說,謝大人光風霽月,行事端正,對下人也多有體恤。他若一走,這偌大的帝京又失了一個……能夠為殿下說得上話的人?!?/br>明溦聞言失笑,道:“這你又是聽誰說的?”“奴婢的弟弟住在胭脂巷,巷子往東是那……的地方。平日偶爾聽姑娘閑談,說謝大人雖然風雅,內質里恐怕是京師唯一一個能將她們當個人看的人。莫看這帝京繁盛,皇宮貴胄細數下來,心下亮堂的真沒有幾個?!?/br>明溦聽了亮堂二字,腳步一停,訝然回過頭。恰逢黃昏,天色薄紅,暗涌的云層下是屹立的高墻與巍峨的朱門。門邊石獅子神情端肅,門中仆役一絲不茍,也正是這樣的一個煌煌府院成了一座精致的牢籠。謝行曾在喝多了的時候同她說過兩句家鄉舊景,而今他位高權重,行事越發謹慎,細細想來,竟是連家鄉的蓮花開時也有幾十年未見。而明溦所要折轉回去的地方是另一處牢籠。牢籠里有她養了十幾年的小徒,他而今羽翼漸豐,行事逐漸尖銳,也再不需要她的庇護。細細想來,偌大的京師之中,她也并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明溦面色不改,輕嘆一聲,款款往她的牢籠中行去。滿城落燈輝NPH,主師徒,年下二十四、金秋【H】二十四、金秋【H】初秋的涼爽還未過幾天,轉眼便迎來了佛誕之日。成帝身子不好,時夢時醒,今年往大安寺祈福的隊伍里便又多了一個陰沉沉的傅琛。一行人浩浩蕩蕩由王城行至京郊需要半日,加之準備的半日,收整行頭的小半日,待眾人精疲力竭到得大安寺的時候已見得月色隱隱,繁星數點。同行的皇家女眷頗有些被關久了久不得放風的雀躍,但成帝尚在病重,這一份雀躍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最終容嫣大手一揮,帶眾人往大安寺西側的玉液池歇息片刻,眾婦人們這才喜滋滋隨著皇后一道夜行賞月。與眾姑娘同行的還有幾個偏了些的王爺世子,心不在焉的傅琛與容嫣那不足十歲的兒子。論及輩分,他還得稱這小娃娃一句“叔”。大安寺里男女不同席,在玉液池則沒有這么多講究。妃嬪們圍著容嫣嬉笑,傅琛刻意與眾婦人避開。但那一群張口閉口天下大勢侃侃而談實則連帝君的面都見不上的王爺世子們又實在太過聒噪,最后他沒有辦法,只得一個人找了塊孤石蹲著,悵望著潺潺清溪發呆。雖然容嫣并非太子生母,但照輩分來看,他還得恭敬地稱容嫣一句奶奶。——看這樣子她也大不過謝行十歲罷?傅琛揉了揉額頭。蹲不一會,一個侍女朝他行了個禮,道:“皇后娘娘問皇長孫好?!?/br>他蹭地站了起來,遠遠朝眾人圍聚的小亭中看去。卻見容嫣被成帝的眾妃嬪簇擁在正中,端莊而淺笑地看著他。那圍坐在她周邊的婦人也都笑盈盈盯著他,傅琛覺得自己頗有一種落了妖精洞就等著被宰干凈的錯覺。他猶豫片刻,朝眾婦人大步行去,朗朗對著容嫣行了個叩拜大禮。那陣勢較不知道的人看來還以為他是容嫣的親孫子。眾婦人一一回禮,容嫣巋然不動。禮成,一婦人笑道:“這孩子倒是教得好,守規矩,比平日里那些野的好了不知多少?!?/br>而今容氏做大,容嫣在王城里只手遮天,皇室幾個表親私下怨憤,規矩放到了臺面上也多有些勉強意味。傅琛揉了揉鼻子,心下冷笑,道,這叫做能屈能伸。“嫻妃這話說得,同是宗室子弟,怎能沾得上一個野字?!?/br>嫻妃嘿嘿笑了笑,起身替皇后奉茶。在座諸位見之,也紛紛跟著吹了幾句皇長孫溫文雅致守禮明德。一眾妃嬪圍著容嫣其樂融融,傅琛支棱在席間格格不入,若較外人來看,斷然看不出皇長孫與容氏在朝堂上的明爭暗斗已趨向白熱化。眾嬪妃又紛紛問了傅琛安。期間一人道:“聽聞崇州有一奇菜名叫蝮蛇羹,蛇rou噴香,輔之蔥花,我們在京師都輕易見不到?!?/br>容嫣巋然不動看了看她,悠悠喝了一口茶。那妃嬪又道:“此物若處置不好則有劇毒,但若較崇州本地的大廚動刀,自然可以將這世上至毒的東西安置得服服帖帖?!彼捯魟偮?,啪地一聲清響,容嫣放下茶杯,席間鴉雀無聲。“朝中那謝行謝大人,所去之處不恰就是崇州?”傅琛默然聽著,心下已明白了個大概。這一群人是上桿子來給他找霉事的。煽風點火旁敲側擊也倒好說,但容嫣還想試探他同謝行的交情。她將傅琛的左膀右臂斷去之后,還想眼看著他哭一回。傅琛心如止水,冷笑一聲,面上卻已先行表露出了悲憤之意。不僅如此,他還當著一眾妃嬪,一眾長輩的面,嘴巴一撇,神色委屈得像一條哈巴狗。此事對他來說沒甚難度,早在門中時他便用這變臉如翻書的本是忽悠了不少人。除了明溦不吃這一套,其余人多多少少都能被他這一臉哈巴狗樣激出些許慈愛。眾妃嬪不料他情緒來得這樣快,一時眾人也都有些懵,都不料這大梁國的新生力量未免也太不端莊。論輩可以當傅琛奶奶的妃嬪們尬然相顧,一一又不得不安慰了他兩句。傅琛正演得來勁,興致上頭,忽聽容嫣道:“蝮蛇羹吃多了上火。昔年你的母親正是因這東西才惹來了一身病?!?/br>一個不尷不尬的表情僵在了傅琛的臉上,他還沒來得及收淚,又聽容嫣道:“昔年太子妃同太子殿下情深甚篤,連她懷著你的時候,心心念念想吃的南方櫻桃,你的父親都能特地派人送過來。此事曾一度令陛下發了好一陣火?!?/br>再后來,傅琛的父親因巫蠱案死在了宗正寺,母親自盡,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端坐在他的對面,端著皇后姿容,溫言慈愛地請他喝茶。傅琛愣了愣,容嫣刻板的唇角露出一絲笑。“你母親的忌日也正是這幾天,你到時祈福,也可多問她兩句?!?/br>容嫣太過知道什么叫做殺人誅心,而傅琛太過清楚什么叫做亂則失態。他深吸一口氣,收了淚,也收了方才假惺惺的委屈之色,站起身,朝容嫣慎重拜謝,道:“多謝娘娘提點?!?/br>玉液池的晚風舒緩,流水之上浮光掠影。也正在此時,一個侍女驚呼了一聲,噗通落入了水池中。眾妃圍作的小亭起了一陣s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