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我這么多錢，還敢掛這么大的招牌？

    季清恬睡醒時，身邊早就沒了人影。她大概有意識，賀舟走的時候動作很輕，臨走前還偷偷地在她的額頭上烙了一吻。

    至于她為什么又睡了這么久，或許是因為窗外惡劣的天氣環境。夾著冰冷空氣的雨點簌簌滴落，像是在對秋季的尾聲做著宣告。

    季清恬坐起身，軟趴趴的伸了個懶腰。慢半拍的下了床，走到窗前，呼啦一聲的拉開了窗簾，烏云密布的光線并不刺眼。

    其實她早就盤算好了今天要去做什么，在她昨晚洗澡的時刻。

    之所以跟賀舟扯來扯去，多半還是為了把戲撐足，不讓他懷疑到什么。

    今天她有足夠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賀舟也不會很快回來，所以她并不著急。

    季清恬挪動了腳，后退幾步，坐到了床沿的一側。她揉著睡醒后沉沉的眼皮，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她迷蒙的看著窗外的晦暗天色，一個人靜靜的愣了很久。

    小腹的酸痛無法視而不見，分秒不停的提醒著她這具軀體有多惡心。季清恬也不記得，自己跟賀舟做了多少次。

    好在他現在會考慮自己的感受，雖然在次數上還是沒什么節制，但最起碼不會像最開始那樣弄疼她。

    應該要慶幸的吧，演技到位，在抽身前也算為自己謀求到了身康體泰的福利。

    季清恬掐算著時間，大約是差不多了，她慢吞吞的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了一件她從沒穿過的衣服。

    長款的連帽衛衣，純黑色。這件衣服倒不是為了今天準備的，她記得當時只是湊數買來的。

    只不過剛剛好，今天派的上用場。

    她簡單上了個妝，套上了這件像夜行衣一樣的衛衣。翻箱倒柜出了一副黑色口罩、一副黑色墨鏡戴好。

    最后一步，她扣上了衛衣的帽子。她照了照鏡子，十分滿意?，F在這身行頭，見過她的人都未必認得出是她。

    季清恬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因為沒什么胃口，她也沒有進食，拿著包便出了門。

    走在路上的時候，她發覺身邊經過的路人頻頻側頭看她。

    許是都對她包的像粽子一樣的打扮很好奇，好奇內里是什么餡兒的。

    她推門進店的時候，店里剛好還有兩個年紀大約和她相仿的一男一女正在打情罵俏。

    季清恬沒有驚動他們，而是靜靜的站在門旁，像是在等著什么人出現。

    哎喲寶寶，你說這紋身要不還是別紋了吧？情侶款的東西那么多偏要這個干嘛呢？

    好呀你！你是不是不敢了呀？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是不是怕以后不能對我負責呀？你說呀！

    說話的小姑娘掐了掐她身旁的男生，剛還樂呵的臉蛋登時不悅了幾分。

    哪能呢寶寶我這不是怕你挨著疼嗎？你疼我心更疼呀再說了，你這皮膚白白嫩嫩的多好看，紋個東西在上面也是難看了，我也怕你以后后悔嘛萬一不喜歡了，洗掉還要留疤我倒無所謂，你是女孩子，沖動下不考慮這些，我倒要替你考慮呀。

    樓上樓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聽著這一對兒小年輕似乎有反悔的意向，從二樓走下來的女人急忙補充道。

    你們剛剛才交了定金，如果這時候突然反悔，這定金是不能退的哦。

    她笑，邁下臺階的每一步都婀娜多姿，風情萬種。長長的發盤起，露出了雪白的頸。只是那一條花臂，比起她這近乎完美比例的身材更加吸人眼球。

    小姑娘抓著身邊的男生站了起來，堅定地說道。雨姐，我們不反悔，我和他都紋，交給你了。

    那男生還想說些什么，但看著這架勢，也認命了一般的閉上嘴巴。

    在門旁安靜了許久的季清恬終于有了動作，她熟稔的褪下了衛衣的帽子，摘下了墨鏡和口罩，旁若無人的甩在了一邊。

    發出了叮咣的一聲響，引得店內的三人紛紛看向門口的她。季清恬理了理塞在衛衣里的頭發，漠視著剛從二樓走下來的女人。

    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雙目中透射出的寒光足以割裂目及之處的一切。莫雨，坑了我這么多錢，還敢掛這么大的招牌？

    莫雨做這行也有七八個年頭了，從替別人做工到自己開店，這些年，輾轉各個地區，什么五馬六混、亂七八糟的人沒見過？

    她早就習慣形形色色的人會惹出的形形色色的問題，她也從不在意這些人的去與留。

    但唯獨季清恬這個小姑娘，她是半點都看不穿。

    莫雨臉色有些垮，畢竟店里還有顧客在。那一男一女聽到季清恬這樣講，心底也不約而同的打起了退堂鼓。

    這事兒他們確實欠考慮，而且小姑娘還是瞞著家里人來做的。

    莫雨看得出他們臉上一閃而過的，不信任的神色。她順水推舟的說道沒想好的話呢就再回去想想。如果你們確定做，尾款再給你們打個八折。

    小姑娘楞了，還是那男生先反應過來。喔喔好那謝謝雨姐，那我們我們在回去想想，之后電聯您。

    他說完，抓著小姑娘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很快，店內只剩下季清恬與莫雨兩個人。

    季清恬打量著莫雨店里的裝潢，和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不安，沒有興奮，沒有難過，除了一張冷冰冰又漂亮到出眾的臉蛋，莫雨對她沒有旁的印象。她似是對待許久不見的老友般，殷切的替季清恬倒了一杯溫水，邀請著季清恬入座。

    季清恬也沒扭捏，徑自走了過去。座位是剛剛那個小姑娘坐過的，桌子上還放著她選好的紋身款式。

    季清恬拿起來看了看，那個圖案充斥著青春的氣息。大抵就是這個年齡段沖動行為下，不計后果的產物。

    莫雨坐在了另一側的椅子上，嘴角勾著略有深意的笑，半玩笑道。小姑奶奶，你這三言兩語算是砸我招牌？

    小年輕們叫她一聲雨姐，純粹是因為怕她，那是一種沒什么來由的怕。他們大多覺得莫雨圈子大，人脈廣，不好惹。

    對于這些，莫雨也早就習慣了。季清恬讓她覺得極不簡單，主要還源于季清恬并不怕她。反倒被季清恬那冰凍三尺的眼神看得久了，她心里倒是毛毛的。

    季清恬捧起那杯溫熱的水，握在掌心內暖了暖手，才緩緩地咽下一小口。直到這股暖流涌進胃部，她才放下了杯子。

    頓了一會兒后，她才換了副表情。眼窩的那層冰冷被不達眼底的笑意替換。

    玩笑了，你怕是還要感謝我。他們萬一沒告知過家里人，到時惹火燒身的就是你。這種單子，不接也罷。

    莫雨不著痕跡的擰了擰眉，季清恬這話倒不是沒有道理。她們做這行，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偷著來做，家長大張旗鼓來鬧。

    如此說，倒是真要感謝你了。

    季清恬不想跟她繞彎彎，她朝著莫雨伸出手，淡淡道。項鏈呢？

    這是她答應喬夢的，喬夢對于廣為傳播商思祺照片這件事做的漂亮，她也要言出必行。

    莫雨起身上了二樓，再度走下來時手里多了一個暗紅色的絨布盒子。她推給季清恬，喏你要的東西，在這了。

    她除了開紋身店外，還做做各類首飾包包的代購。很多國內搶不到的爆款，她都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可以搞到。

    季清恬第一次來之前，恰巧從她朋友圈里發現了這個事兒。索性一條龍，紋身以及項鏈，兩件事，都拖給她了。

    季清恬打開了盒子，瞟了一眼熠熠生光的項鏈。美的精致，可惜她不太喜歡這些。賀舟的錢她揮霍不完，可從不見她給自己添置這類東西。

    她啪嗒一聲合上了絨布盒的蓋子，瞄準莫雨的目光霎時變得不寒而栗，話鋒突然一凜。

    我的紋身，你承諾過的，至少兩個月的壽命，可現在它怎么就掉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