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跨年

    除卻從社交軟件上交朋友之外，樂樂很少出門。

    她的生活簡單到不可思議，除了碼字就是睡覺。

    失眠對她來講是家常便飯，常年過著晝夜顛倒的日子，渾渾噩噩。

    今天她照常通過外賣平臺點了幾包方便面和一堆零食，外賣小哥遞給她時，說了句新年快樂，她打開日歷才知道今天已經元旦了。

    元旦，一個還算重要的日子。

    朋友圈的人都在發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今年一定會更好！

    只有她，默默問自己：今年會更好嗎？

    新的一年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她打開電腦，搜著各大電視臺的跨年節目，隨便點進一個，準備迎接遲來的跨年。

    先是一段炫酷的開場特效，緊接著是一群女團成員登場，唱唱跳跳地表演起了開場助興節目。

    女孩子們長的還算養眼，只是節目是網絡歌曲串燒，熱鬧是熱鬧了，就是有點土味。

    串燒結束，主持人們終于上場。帶著美好寓意的祝福詞匯從主持人們嘴里輪番吐出，終于有了跨年的感覺。

    第一個節目，竟然是香港老牌歌手帶來的歌曲，歌手邊唱邊跳，配合著舞臺的燈光和特效，瞬間就點燃了全場。

    一曲演罷，沒有主持人登場，另一個歌手緊接著上臺繼續演唱下一首。

    這時，樂樂才明白XX衛視跨年演唱會這幾個字的意義。

    原來跨年不是重點，演唱會才是重點！

    樂樂的心情久違得激動起來，仿佛置身現場一樣，跟著歌手和臺下的觀眾一起搖擺著雙手，小聲地哼唱著。

    不管是歌手的演唱，樂隊的配合，舞臺的設計，還是舞蹈演員的表演，都完美到無可挑剔。她從未聽過演唱會，此時卻全情投入著、享受著。

    時間過得很快，節目一個個表演著，她沒有任何厭倦，中間甚至一度要跟著跳起來。

    三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她本該享受到三個半小時的快樂。

    可演唱會進行到一半，眼淚突然從她的眼眶里掉下來，一顆接一顆，像斷了線的珍珠。

    她的情緒也直轉而下，突然就down了下來。

    又來了。

    一股悲傷的情緒突然沖入她的大腦，霸占了快樂的位置。她不受控地開始變得難受、壓抑，眼淚持續地掉落，模糊了眼鏡的鏡片。

    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心事。

    就這么無端地，沒有預兆地開始了。

    一座看不見的山壓在她的胸口，她的呼吸逐漸開始困難，太陽xue也跟著痛了起來，口腔里開始變得發黏發苦，她的嘴巴很干，張嘴的動作都像慢放，一股酸水從胃里往上反，她趴到垃圾桶的位置，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眼淚持續滑落，歌曲還在繼續，可她的心情卻完全變了。

    聽在她耳朵里的，是吵鬧的歌聲，鼓噪的音響，以及連話筒都掩蓋不過的臺下觀眾那讓人煩躁的呼喊聲。

    林俊杰披著黑色披風，騎著AR制作的近10米高的遠古巨象走向舞臺中央，然后從巨象身上跳下，墜落到舞臺，擺了一個炫酷的姿勢。

    臺下的觀眾激動的大聲呼喊，甚至有歌迷激動到哭了出來。

    樂樂聽著他從不是英雄，不讀三國，唱到我為你心跳，我為你祈禱，因為愛讓我們遇到，再唱到夢為努力澆了水，愛在背后往前推

    可她的眼淚一直沒停過。

    演唱會，跨年，熱鬧都是和她距離很遠的東西。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回過老家了。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別人都在跟家人慶祝，只有她，像是被家人被社會拋棄的人，獨自一人在這里哭到淚流滿面。

    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她留戀的人嗎？

    父母？還是算了吧。

    朋友？朋友也只是多年前的同學，此時相隔千里，已經有了幸福的家庭，也算了。

    男人？也算了吧。不如之前和前任養的貓更讓她舍不得放下。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從床上起身，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個小包，拿出里面測血糖的一次性針，用酒精棉擦過每一根手指，對準指尖扎了進去。

    有點痛，可這點痛還不夠。

    繼續，直到十指都被針頭扎出了血洞，才停了下來。

    她仰躺在床上，眼鏡望向頭頂，眼神卻沒有焦距，放任著血從指尖流出滴落，不去理會。

    手指尖的血終究還是不夠多，沒過幾分鐘就已經干涸，只留血痂在指尖，等待會兒洗下臉就消失不見，連傷口都看不見。

    她一直在表現得像個正常人。

    但是正常人可以有傷口，她卻不可以。

    就好像正常人可以說自己壓力太大了，好想s啊，只有她不可以。

    哪怕她訴說的對象碰巧跟她的關系正曖昧，也碰巧跟她在同一個空間，碰巧對方正覬覦著她的身體。

    哪怕真的只是個玩笑。

    停！

    不可以再這么放任自己繼續悲傷下去了。

    簡單去衛生間收拾了下自己，她敲響了隔壁臥室的門。

    不知道00年的弟弟今天在不在。